趕夜路回家的人瞧見她走路不穩,神神叨叨,下一秒口吐白沫,抽搐身體倒了過去,人就這麼沒了。
江喜蓮的屍體早就被火化葬在田裡。
……
真相就是這麼殘忍,對於江慶來說如同致命的。
他消沉的喝得大醉。
6.
我這個人不是多管闲事那種,對於江喜蓮的命運我更多的是無奈。
想到村裡多數人說,江喜蓮和江慶的最後一面,是江慶在慫恿她S人,不然一個傻子怎麼會想到那種惡毒的方法和趙家人一起下地獄。
我想知道他們最後一面發生了什麼,也想讓江慶從自責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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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酒灌在他頭頂,我用嘴惡劣的話激他發泄,“是你S了她!”
江慶渾噩的眸子驟然發紅,他一拳打在我肚子上,下手狠,“放屁!”
我繼續,“那你們最後一面那天晚上,她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聞言,江慶臉色頹然,摸了一把臉,撿起地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點上。
他拿煙的手抖個不停,猛吸一口煙,又被煙絲嗆到不停咳嗽。
煙抽到一半,他終於開口。
從他斷斷續續的闡述中,我才知道,最後見到江喜蓮那天江慶是提著年貨上門。
可他剛要吃飯,喜蓮一把打掉他手裡的碗,眼裡憤恨的罵他,“豬狗不如的東西!”
說完,對著江慶就是又抓又撓趕他走,他臉上都是血痕。
趙家人說她又瘋了,精神出問題,在看醫生吃藥。
江慶明白喜蓮的精神狀況,所以也不深思。
他隻能依著她打罵出了院門,留有堂屋裡圍坐在飯桌上的趙家人其樂融融,好不熱鬧。
臨走前,在江慶轉身之際,身後傳來喜蓮的聲音,“大哥,你是個好人,好人就該有好報。”
江慶回頭,就看到她剛才渾濁的雙眼逐漸清明。
江慶以為她這是恢復了神智,笑著擺了擺手,“回去吧。”
她沒走,隻是站在石階上望著江慶,學著以前朝他喊,“哥,回去吧,太陽要下山了,你該回家了。”
江慶回去了,可是她再也沒有回來。
7.
回憶到此,江慶滿臉痛苦之色,“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她隻是在向我告別,她要去S啊!”
他說喜蓮出生那晚下暴雨,山路滑坡根本到不了鎮上衛生院。
村裡接生的老婆子都被兒子接到城裡享福去了,他爹還在牌桌上,他隻能拿著浸過高度白酒的剪刀剪下嬰兒臍帶。
說著說著,江慶笑了,滿臉淚。
他看著我比劃,“她就那麼小,在我手裡還衝我笑。”
“那晚蓮花開了,我給她取的名字。”
“我給她喂的第一口羊奶。”
江慶掩面,喉嚨哽咽,“她開口叫的第一句話就是‘哥’,後來我屁股後面總是跟著一個尾巴,甩都甩不掉。”
……
江平安的線索也就此斷了,我和江慶去給喜蓮掃墓。
上過香,燒了紙錢。
返回時,江慶等在村口路邊,我把車開過來時,就看到他抓住一個小孩兒,拿著手裡突兀出現的一塊片狀玉牌急切的逼問,“這東西哪兒來的?說啊,哪兒來的?!”
小孩兒被他嚇哭,鼻涕橫飛的說,“阿爺說不能告訴別人,不然閣樓阿婆會跑。”
江慶反應太大,見狀我隻能先拉過小孩兒打發走。
江慶顫著手指輕輕觸碰在玉牌上一道細小劃痕,不可置信道,“一模一樣,根本就是同一個!”
“這就是我在古玩店花掉半年工資給阿眉買的生日禮物,她還說我浪費錢,要不是我攔著她就要去推掉。”
“上面劃痕就是阿眉坐車不小心弄上的,她還心疼好久。”
我覺得他被江喜蓮的事情刺激的有些神叨。
可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懇求下,我還是通過渠道找到玉牌主人梁眉,也就是他分手三年的前女友的家庭住址。
當我以梁眉好友上門,梁家夫婦頂著滿頭白發抹淚,說梁眉早在三年前就失蹤了無音訊。
8.
濟陽村,梁眉,失蹤,玉牌。
到了現在,如果我再講清楚細節,各位也能猜到幾分了。
江慶和梁眉在深圳夜校認識的,他們和普通情侶一樣順其自然走到一起。
那幾年,江慶留在深圳拼命賺錢,將近四年沒有回家,為的就是給梁眉一個像樣的生活,不做江家養小兒子的賺錢工具。
江慶下海和人跑船,賺了一些錢,可是在要訂婚前,阿眉的父母找到他,說結婚可以,但必須是他入贅他們家,酒宴有就不叫他家那邊親戚。
江慶飯桌上雖然沒有垮臉,但還是沒有低頭答應。
梁眉說他的態度問題,江慶不想和她吵就一聲不吭。
梁眉摔門走了,客廳裡江慶接到他爸電話,說他弟弟江澤明在賭場被人要斬手,讓他回來。
當晚,江慶買火車票著急忙慌趕回家。
而梁眉則在幾天後收到一則短信,是江慶欠債,涉及性命。
她第一時間給江慶打電話,對方卻關機,她擔心江慶安全,提著行李幾番周折到了濟陽村。
那個年代人雜混亂,什麼人都有,梁眉被村裡羅家兩個上了年紀常年打光棍的兄弟盯上,以認識江慶為理由將梁眉拐帶到偏僻家裡。
事情發展到三年後我和江慶發現並救出梁眉時,她已經被羅家兄弟關在暗無天日的閣樓裡接客無數,肚子快到臨產,精神也瘋掉了。
我看過梁眉以前照片,清秀模樣,很好看,以至於此刻梁眉縮在地上蓬頭垢面傻笑痴呆讓我覺得大相徑庭。
她在看到江慶那一刻,她衝上來對他又打又咬,不停扇他巴掌,越到後面越瘋狂。
江慶一動不動任憑她打罵,就算她說S了羅家兩兄弟,江慶也是拳拳帶血的揍上去。
羅家老大也因為躲避江慶要逃走,後腦堪堪被地上尖釘刺入,當場喪命,羅家小的,嚇得哆嗦著腿尿失禁。
梁眉痛快的大笑出聲,下一秒羊水破了,必須馬上接生。
距離最近的小鎮根本來不及,我跟在抱著梁眉滿身是汗的江慶狼狽狂奔去村醫那裡。
村醫是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被這仗勢嚇得直接就要關門,我一腳揣上門,“你他娘的沒看到要出人命了嗎?!”
村醫隻要抹著汗把梁眉帶進裡屋接生。
我才歇口氣,接產裡的梁眉撕心裂肺的喊,“江慶,我要S了!我要S了!”
江慶連忙進去陪產。
一個小時過去了,孩子沒接生,房門外面警車聲由遠而近跟催命一樣響起。
是濟陽村的人在我和江慶帶走阿眉時就報了案,警察他們帶人到濟陽村抓捕。
我把門抵著想拖延梁眉生產時間,裡屋的村醫雙手全是血的跑出來打開門逃了,邊跑邊喊,“S人了!S人了!S人了!”
後來才清楚,村醫沒有執照,根本就是一個常年在屠宰場S豬的屠夫,為了賺錢在外面隨便做了一個假證,根據幾頁手術資料就依葫蘆畫瓢拿手術刀給人開膛破肚。
9.
阿眉難產S在手術臺上,她S之前在叫江慶名字。
“江慶!江慶!”
她滿身是血的抓住他的手,渾身浸透在汗水裡,像個新生的嬰兒在哭喊。
她在求江慶,所以江慶跪在床前耳朵貼著她嘴,她撕咬在江慶耳朵上,喉嚨裡的話全是恨意。
“帶我回家,帶我回家吧,江,慶,帶我回家——”
在咽氣的時候她的眼珠子瞪得很大,像是來從幽冥地獄爬出來找江慶索命的惡鬼,手SS攥緊江慶的衣服,S不瞑目。
江慶像個無助的孩子抱住她。
這時所裡同事帶人闖進來,給我和江慶戴上手銬。
江慶不知道哪裡來的蠻勁兒把那人反身摁在地上打,。
他像頭發了瘋的野獸質問在場所有人,“為什麼不救她?!”
“為什麼要逼我啊?!”
“為什麼?!為什麼?!”
他字字句句,聲嘶力竭。
等人拉開眼裡赤紅的江慶後,他跪在地上被人反手壓制,他右耳鮮血淋漓,臉上全是淚水悔恨。
他痛苦溢於言表,嘴裡嗚咽道,“她哪裡是要我帶她回家啊,她是求我還她一身‘清白’啊!!”
我就這麼看著他被帶走上警車。
我也因為濟陽村的人舉報我和江慶有所勾結被警察帶走審訊,關在拘留所的第二天,所裡根據江慶證詞找到被他關起來的我老婆,他一口咬定是他威脅我幫他辦事。
事後沒多久,我被放了出來。
江慶因為對羅家老大出手,導致人意外S亡,加上兩年前的油廠無頭案,他在十天後開庭審判。
梁眉被家裡人帶走下葬那天,我將她身前的玉牌拿給江慶,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對面滿眼S寂的江慶在接過玉牌後,像是捧著什麼寶貝,小心翼翼的捂在胸口。
臨走前,一直頹然沉默的江慶叫住我,他雙眼無神,滿臉胡茬的說,“周律師,徐濤不是我S的。”
說真的,我是真的不想再爛好心的幫他翻案找證據,真特麼累人啊。
索性回去後,我帶我老婆下了一頓館子好好去去晦氣,什麼都不理會,該吃吃喝喝,該上班上班,休息日我就拎著釣魚工具去河邊。
那日子怎麼過這麼安逸舒坦,但越到後面,我心裡越是堵得慌。
我老婆說,“其實江慶關我時沒對我苛待,反而還給我買衣服和豬蹄賠罪。”
“你說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去害人?”
這席話讓我做什麼事都走神。
讓我重新選擇調查油廠案是在江慶一審開庭前二十四小時,以前提攜我的恩師壽終就寢了。
恩師咽氣前,他握著我的手說,“小峰啊,人年輕的時候就是要有股不要命的衝勁兒,老了老了,回頭看也就不留什麼好遺憾的。”
“怕這怕那,到頭來這輩子也就白來了。”
出殯後,我直徑去往監獄見江慶。
我面色肅穆對他講,“你聽好了,現在起,我就是你的辯護律師,我隻信證據,要是你S了人,我親自送你吃牢飯,要是你被人當了替S鬼,我周峰還你清白!”
對面江慶如釋重負的笑了。
10.
當時距離一審還有二十小時,留給我取證時間不多。
我隻能將視線著重放在一個流浪漢身上。
據江慶所說。
2001年4月十六號,因為江澤明賭博要被砍四肢還債,他和梁眉不告而別返鄉到家,江家老兩口讓他拿錢去贖他弟弟江澤明。
可他沒料到,名義上欠債人是他,實際是江澤明利用他的身份證復印件找到暗地裡做高利貸的徐濤貸款十五萬去賭博。
江慶要去報警,江家老兩口怒罵他要引來徐濤報復,害S他們的寶貝小兒子。
江慶隻能拿出這些年全部積蓄籌夠十五萬去油廠贖江澤明。
但徐濤黑吃黑太久,利息遠比當初江澤明貸款還要高出兩倍多,江慶的錢根本不夠去填補這個大窟窿。
把江澤明暫時贖回,徐濤給了江慶半月時間準備好剩餘二十萬還債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