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一間次臥裝著我所有的東西,小到一個發夾,他都留著在。


我搶答,「都燒了吧,燒給我吧。」


 


我怔怔地望著他,眼眶酸脹,卻流不出淚來。


 


心髒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揪住,絞痛到幾乎難以呼吸。


 


我忘了,我不需要呼吸,不需要氧氣。


 


但為什麼還是會這麼難受?


 


11


 


顧夢寒隻是微微側著腦袋欣賞我的神態。


 


半晌,他薄唇掀起,兀自一笑,「呵呵,還是這麼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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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你真不在乎老子了。」


 


見我呆愣,他挑挑眉,「怎麼?很意外?」


 


「不是很能嗎?嘴上說著讓我去談戀愛,現在呢?」


 


「我真找別人了,你怎麼這麼難受?」


 


「過來,抱抱。」


 


他垂著眼,展開雙臂,示意我過去。


 


我揉揉眼睛,乖乖站起來靠近他,小聲問,「你和宋清沒在一起?」


 


「在什麼在?我又不是沒老婆。」


 


我反駁,「我不是。」


 


顧夢寒冷笑,「不就缺個證嗎?改天辦個冥婚。」


 


「那你最近在忙什麼?」


 


「忙工作,最近有個大項目,哪裡有空休息?」


 


他似乎真的累了,單手解著領帶,往浴室走,邊招呼我,「過來,一起洗。」


 


「我,我——」


 


「別廢話了,我和她沒事,就請她和她男朋友吃了兩頓飯。這些天我都是睡在公司。」


 


「碰上像我這麼守身如玉的男人,你怎麼舍得往外送的?」


 


顧夢寒一邊搖頭,一邊打開淋浴頭。


 


熱水灑下,他的臉在水蒸氣下若隱若現,水珠爬滿他深邃的五官。


 


顧夢寒眸色漸深,嗓音帶著幾分令人心顫的蠱惑味道,「過來,我忍好多天了。」


 


12


 


事故發生前,我正要赴顧夢寒的約。


 


那天,是我的生日。


 


也是他打算正式求婚的日子。


 


出門的前一秒,我還在和閨蜜討論他會不會給我驚喜。


 


他訂的法式餐廳距離我們的家並不遠,隔著幾條街的距離。


 


步行大概一刻鍾。


 


但是那一刻鍾,我用了一生都沒走完。


 


後面的事情,每次用力想,卻怎麼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我開始每天下樓在同一時間去走當初走過的那條路。


 


想要探尋當年的事件。


 


我相信,隻要老天沒有瞎眼,我一定能很快找到兇手,找到自己的屍體。


 


時間飛快,眨眼間就到了春節。


 


顧夢寒回了家,自然也免不了被各路親戚問及人生大事。


 


他的一個小姨邊剝橘子邊道,「夢寒,你這總單著也不是個事,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


 


「小姨,我的事就不用您多操心了,我有愛人。」


 


他冷著臉還想要發火,卻硬生生抑制住了。


 


見她們一群親戚七嘴八舌地還想要討論,索性站起來去了門外。


 


「顧夢寒,其實他們說得也沒錯——」


 


他倏然扭頭望向我,冷風吹亂他的烏發,臉上帶著失望,「夏夏,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連你都不相信我會一直愛你嗎?我們當初明明說好的,永遠在一起。」


 


不知道是煙味嗆人還是北風刺骨,他的眼圈驀然就紅了。


 


我強忍想要落淚的衝動,「顧夢寒,我不想拖累你。」


 


他曾興致勃勃的說要把公司做到上市,為此沒日沒夜的工作,現在他成功了。


 


成為了媒體爭相報道的成功企業家。


 


親朋好友、公司同事都想要往他懷裡塞女孩,隻需要他一個點頭。


 


可他對著他們大發雷霆,從此之後身邊再無鶯鶯燕燕。


 


他事業有成,卻孤家寡人。


 


他的人生,本可更加輝煌而燦爛。


 


我隻是心疼,他沒有選擇一種更加輕松快樂的活法。


 


13


 


冬去春來,秋去冬又來。


 


歲月輪轉,時間飛快。


 


顧夢寒的業務擴展到了海外,他整日忙得像個陀螺。


 


大多數時候,他都埋頭在電腦桌前。


 


小夜燈下,他形單影隻的辦公,開著跨國會議。


 


長期的熬夜、晝夜顛倒之下,他生了嚴重的胃病。


 


在第三次他吞下幾顆胃藥後,我忍不住勸道,「顧夢寒,請個做飯阿姨來照顧你吧。」


 


他硬邦邦道,「不要你管。」


 


過去,他生氣時可以把我按到牆上、床上盡情懲罰,現在卻隻能面對一縷遊魂。


 


他隻好懲罰自己。


 


我也氣了,「我不管你誰管你!」


 


他冷哼,氣鼓鼓的給助理發了消息,隔天阿姨就上崗了。


 


14


 


蘇冬越長大和我越像。


 


於是,顧夢寒開始頻繁往我家跑。


 


時隔多年,他第一次進屋時,我爸媽的眼淚幾乎都要掉下來了。


 


「夢寒,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我媽擦擦沁出來的眼淚,臉上擠出一抹笑來。


 


蘇冬好奇地仰頭望著他,「哥哥,你是誰啊?」


 


顧夢寒啞然。


 


我媽盡力找補,「冬冬,回房做作業去。」


 


蘇冬撅起嘴巴不肯進屋。


 


顧夢寒蹲下身,輕聲道,「我是你姐夫。」


 


「真的嗎?你是姐姐的老公。」


 


八歲之前,我時常去找她,她會稚氣未脫的跟我聊學校的事,也會抱怨爸爸太嚴厲,媽媽總是喜歡管她。


 


八歲後,她就再也看不見我了。


 


蘇冬瞪圓了小鹿般的眼睛,問,「姐姐怎麼沒來呀?」


 


全場寂靜。


 


我媽還維持著削蘋果的姿勢,我爸換臺的動作也頓住了。


 


最後,還是顧夢寒溫聲道,「夏夏來了,隻是你看不見。」


 


我媽捂住嘴衝向了廚房,不一會兒裡面就傳來壓抑的抽泣聲。


 


顧夢寒本來不打算留下吃飯。


 


但蘇冬拉住了他的衣角,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充滿了懇求,「哥哥,再給我說說姐姐的事吧。」


 


那隻已經邁入晚年的橘貓蹭蹭他的腿,翻了個肚皮。


 


顧夢寒把胖成了一團球的貓抱起來,垂下眼眸,「好。」


 


回去的時候,已近傍晚,路燈下,他臉上的神情寂寥又落寞。


 


我問他在想什麼。


 


他自嘲一笑,「要是沒當年那事,可能我們的孩子都有這麼大了。」


 


「怪我,沒有保護好你。」


 


15


 


當第一個十年到來時,顧夢寒請了人來把家裡好好布置了一番,早已不復光亮的牆壁被裝飾上了許多彩帶,還貼上了許多喜慶的貼紙。


 


氣球和鮮花幾乎將整個屋子堆滿,滿屋都是浪漫的氛圍。


 


餐桌上早已擺放著兩根燃起的蠟燭,紅酒以及我最愛的飯菜和甜品。


 


同事們都笑著猜測,自己的老板是不是有好事將近。


 


「你要幹什麼呀?」


 


「你猜。」


 


當所有人走空,隻剩下我和他兩人時。


 


顧夢寒捧著一大束玫瑰向我走來,到我面前,單膝跪地,舉起戒指,是當年他沒來得及送出的那枚。


 


「蘇夏,生日快樂。」


 


「嫁給我好嗎?」


 


吊燈的光華璀璨,印在他的黑眸中如同點點碎金。


 


我甚至能瞧見他額頭細密的一層薄汗。


 


這場遲到的求婚,晚到了十年。


 


16


 


S後二十年,顧夢寒的頭上已經長出了銀絲。


 


雖然日常的保養和鍛煉延緩了衰老,但皺紋仍然毫不留情爬上他的眼角。


 


他很努力也很勤奮,在他手上,當初我們一手創辦的小公司已經成了全球知名集團。


 


彼時顧夢寒已四十五歲。


 


即便如此,魅力仍不減當年,狂蜂浪蝶蜂擁而至。


 


不知是誰爆料。


 


他有一個深愛多年的初戀,結婚前被S害,至今屍骨未寒。


 


不光如此,還附帶著一張我的舊照。


 


顧夢寒平靜的看完消息,對著電話那頭的助理道,「明天,我不想在網上看到我未婚妻的任何照片。」


 


歲月更迭,他愈發沉穩,不再輕易表露情緒。


 


就連我,有時候也讀不懂他。


 


等到熱搜風波平息後,他身邊突然多了一個和我有幾分相似的秘書。


 


他倚靠在真皮座椅上,把玩著手裡的文玩核桃,若有所思地問,「夏夏,你覺得她怎麼樣?」


 


「挺好。」


 


這二十年裡,但凡有合適的女性,我都會勸他一次。


 


他微微一笑,評價道,「無聊的小把戲。」


 


17


 


蘇冬成績不錯,得益於高中三年,顧夢寒給她各科都請了名校畢業的輔導老師專門輔導。


 


她高考出分那天,欣喜的給他打電話,「姐夫,我考上了A大!」


 


顧夢寒拿著電話,嘴角擒著寵溺的笑,「想要什麼禮物?」


 


小丫頭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於是顧夢寒抽出半天的時間陪她逛商場。


 


她穿著粉色的寬大T恤,在前面蹦蹦跳跳像個孩子。


 


我們不疾不徐地跟在後面,湊在一起小聲交談。


 


「顧夢寒,冬冬還小,你別把她慣壞了。」


 


「沒事的,我有分寸。」


 


自他開始進我家門後沒多久,我爸媽就很擔心,顧夢寒是不是別有企圖。


 


畢竟他一個成年男人,不圖回報,之前是因為我,現在我S了,他還能因為誰。


 


好在,最後發現,他真的就隻是把蘇冬當孩子看待,老兩口才放下心來。


 


他們年紀已經很大了,照顧自己都困難,還要照顧一個孩子,日子可想而知的艱難。


 


這些年若不是顧夢寒給他們請保姆,請護工,時不時幫襯著,他們恐怕早已心力交瘁。


 


「顧夢寒,謝謝你。」


 


他得意地哼哼兩聲,「知道就好。」


 


18


 


李薇薇工作能力平庸,總是犯些低級錯誤。


 


開會的材料上總有錯別字、PPT水平低下、工作匯報都寫不好。


 


公司的部門經理向顧夢寒反映了好幾次,他卻隻是揮揮手,不以為然。


 


我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這段時間,他身體也有些不太好了,總是咳嗽,一咳起來就不停。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還沒S呢。」


 


我心疼地望著他,「我們去醫院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白色紙巾上一抹血色讓人心驚,他固執地搖搖頭,沒說話。


 


他日漸沉默起來。


 


或許是忙碌的工作剝奪了他的精力,也或者是長久的追尋真相讓他失語,亦或者是他真的開始累了。


 


顧夢寒不再愛調侃我,也不再逼著我喊他老公。


 


他洗澡時,鮮少叫我進去陪他,更多時候都是一個人靜靜地跑著熱水浴。


 


他開始喜靜,喜歡安靜的坐在陽臺看天空、看夕陽。


 


他鍛煉的頻率開始降低,強度減少。


 


他會在鏡子中和我對視時,錯開目光。


 


「夏夏,你還是二十五歲的樣子,我卻老了。」


 


他開始學著那些老人一樣感慨。


 


是的,他已經到了五十而知天命的年紀了。


 


19


 


蘇冬研究生畢業時,直接就進了顧夢寒的公司。


 


顧夢寒毫不避諱的把她帶到眾人面前,介紹,「這是我的接班人,蘇冬。」


 


作為企業家,顧夢寒遠沒到退休的年紀,此時卻大刺刺的推出一個接班人來,幾乎是立刻就在商界掀起了一陣波濤。


 


很快,關於蘇冬的信息都被挖了出來。


 


被全網下架過的那年的新聞也被翻了出來。


 


一些不好的輿論開始佔據上風。


 


蘇冬明面是接班人,私下是顧夢寒養的未婚妻替身。


 


這種離譜的言論開始頻頻出現。


 


甚至還有人PO出了兩人在一起時的照片,搬運一些AI換臉三流視頻。


 


蘇冬氣得幾乎暈厥,她在網上激情和人開噴數天,最後還是灰溜溜的頂著黑眼圈來求助顧夢寒。


 


「姐夫,他們亂造謠我們的關系。」


 


也是,她和顧夢寒相差二十多歲,雖是姐夫,但顧夢寒待她如親生女兒,兩人日常以禮相待,卻被這樣造謠,她自然氣得不行。


 


她的臉在暖陽的照射下,臉上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此時掛著委屈。


 


顧夢寒食指有節奏的敲著辦公桌面,黑眸盯著她,「如你所見,現在此事不光侵犯了你的名譽,還對公司造成了影響。」


 


「最近公司的股價降低不少。」


 


「不少合作方都在重新考慮與我們的合作。」


 


「離職的人也變多了,下屬同事們都開始懷疑我的人品。」


 


每說一條,蘇冬的腦袋就往下低了一分,最後羞愧到小聲哼哼,「姐夫,對不起,都怪我。」


 


顧夢寒的話語如刀鋒般銳利,「怪你什麼?」


 


「蘇冬,抬起頭來。」


 


「你是夏夏的妹妹,是我的接班人,好好運用你腦中的知識,自己想辦法解決這次的公關危機。」


 


蘇冬大驚失色,指指自己,「姐夫,我,我害怕。」


 


顧夢寒目光繾綣,柔聲道,「別怕,放手去做。」


 


20


 


蘇冬焦頭爛額的忙著應對輿論時,顧夢寒帶著我乘上豪華郵輪。


 


夜裡,他靠在甲板的欄杆上,靜靜地看著夜空下深藍色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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