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我身邊時,他停頓了許久。
我聽到了一聲不太明顯的抽氣聲,等我抬起頭,老頭已經若無其事地背著手走了。
接著,他在我身邊經過了一次又一次。
而且每次在我身邊停留的時間都比別的考生長上一分鍾。
直到考試結束後,老頭忍不住叫住我。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禮貌地微笑:“老師好,我叫葉娟娟。”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監考老師心滿意足地走了,走之前還狡黠地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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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娟娟同學,估計我們以後還會再見的。”
但是,事情的轉折來得猝不及防。
我病倒了。
病情來勢洶洶,我頭暈想吐,渾身跟灌了鉛一樣難受。
第二天一早,我強撐著考完了數學。
但是考完後,我實在堅持不住了,回到房間,倒在床上開始昏睡。
這一睡,就是一整天。
期間系統不停地赊賬給我買藥,但是功效甚微。
在高考這個命運的轉折點上,我缺考了一門政治。
14
回到了村裡,我發現其他人眼神都有些怪異,時不時還能聽到路人的竊竊私語。
但我太累了,已經不願去想發生了什麼。
等到快到家時,我遠遠的瞧見一群人聚在我們家門口。
定睛一看,是奶奶帶著幾個伯母在那嗑瓜子。
看到我來,幾個伯母熱情地迎了上來,奶奶滿是褶皺的臉更是笑成了一朵菊花。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欸,娟娟回來了呀,讓奶奶看看。”奶奶上下打量著我,露出一個滿意的笑,“不錯不錯,你娘是個美人胚子,你也是。”
我冷哼一聲:“您要說什麼就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
大伯母酸溜溜地插話:“出去高考一趟,回來翅膀就硬了。我聽我二舅同學的兒子講,好像有人連政治都敢曠考呢!”
奶奶急忙對大伯母使了個眼色,又笑眯眯道:
“奶奶知道你肯定是有苦衷的。這樣吧,難得娟娟你回來一次,今天晚上就來奶奶家吃飯吧!”
“是嗎?”我反問。
系統見狀,憤懑道:“千萬別聽你奶瞎說,原著女主就是被這麼騙了,吃了下了藥的飯,被綁去一個老頭家當媳婦……那老頭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你那幾個好親戚可是掙了不少彩禮錢!”
哈,我就知道。
奶奶什麼時候對一個賠錢貨這麼和顏悅色過呢?除非有利可圖。
我譏笑一聲:“然後把我打包賣給一個老頭?”
奶奶和伯母們對視一眼,臉色都不太好看。
二伯母打著哈哈道:“娟娟,別說得這麼難聽嘛!人家王老好歹家裡也小有存款呢……”
我打斷了二伯母的話,揚聲道:“既然二伯母這麼看得上他,不如您去嫁?”
二伯母被嗆了一下,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抬起巴掌就想扇下來:“小賤蹄子,誰教你這麼說話的,王老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氣!”
奶奶攔住她,冷眼看著我:“別打壞這丫頭片子的臉,賤賣了可就不好了。”
她指著我,用一種痛心疾首的口吻。
“你不聽勸,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可別到時候飯都吃不起了哭著來求俺!過幾個月就要出分了吧,俺看你這個缺考的賤蹄子能考出個什麼名堂!”
她看向二伯母,變臉速度令我嘆為觀止。
“虎子今年也高考吧,以虎子的成績,還不把這丫頭片子按在地裡摩擦!”
二伯母得意地揚了揚頭:“那是,各大名校都得爭著搶呢!”
我呵呵一笑,對旁邊裝作勞作實際在偷聽的左鄰右舍們招招手。
“這樣吧,大家都來做個見證:如果我沒考上大學,怎麼處置都聽您二位的;如果我考上了……”
吃瓜群眾有些躁動不安。
奶奶咬了咬牙:“我把你伯伯的自行車和收音機送你!”
我心下有點好笑。
“送”給我,這些東西本不就是我父親送給你們的?反而到最後,他也沒落得個好下場。
我似笑非笑:“這些哪夠啊,再加上三百塊。”
奶奶一僵,像是沒想到我敢如此獅子大開口,她猶豫地環顧四周圍觀的人們,臉色忽青忽白。
“行!”她咬牙。
“娟娟,別聽她的,這老太婆擺明要把你送給老頭子啊!”人群中幾個幫過我的大娘喝道。
“謝謝各位。”我感激地看了她們一眼,點頭道:“不過沒事的,我有把握。”
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系統有些擔憂:“娟娟,你……”
“沒事。”我淡淡,“等到出分你就知道了。”
15
高考出成績那一天。
奶奶早早帶著那一家子站在村委書記門外,村裡一群人圍在旁邊,嘰嘰喳喳地恭維。
“虎子成績這麼好,一定能考上的!”
“可不嘛!”
周圍的人七嘴八舌地討論。
奶奶和二伯母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我抱臂站在一旁,像在看一出鬧劇。
“出分了!出分了!”書記發出一聲大喊。
人群發出“哄”的聲響,齊刷刷向前擠去。
“喂,都別擠,看看咱們村娟娟和虎子考了多少分!”有好事者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喊著。
“葉虎……葉虎……”
奶奶撥開人群,憑一己之力生生擠到了最前方,在名單上找著。
“找到了!”
旁觀者已經先一步找到葉虎的分數,大聲念了出來:“124分!”
他笑了一聲,有些鄙夷地看了奶奶一眼:“別欺負俺沒文化,可這分大學都考不上吧,還做夢上名校?”
二伯母怔愣住,尖聲叫起來:“不,這不可能!”
“二弟媳婦,虎子也已經盡力了,考到這個分數也算對得起你的悉心教導了。”旁觀有人早就看不慣二伯母炫耀的嘴臉,陰陽怪氣地諷刺。
奶奶臉色僵硬,手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俺的乖孫孫那麼聰明,怎麼會……對,一定是判卷判錯了,俺要去找官府老爺討個公道!”
我嗤笑:“奶奶,大清已經亡了,還提什麼官府老爺啊!”
奶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枯瘦的手SS攥住我的手,惡毒的眼神直刺過來。
“別說風涼話,你呢!你考了多少分?”
我另一隻手舉起成績單,悠悠晃了晃。
滿分500分,這上面赫然是396的總分。
即使缺考一門,我國內的頂尖大學依然能隨便挑。
奶奶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面色一片慘白,發著抖搖搖欲墜。
她還想再爭辯什麼,卻被電話鈴聲打斷。
村長掏出村裡唯一一部諾基亞,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他滿面紅光,連腳步都有些飄飄然了。
“葉娟娟同志,你可真給咱們村爭光!”村長掛斷電話,摸著胡子哈哈大笑。
他笑眯眯地看著我:“剛剛省長打電話來,說你缺考一門後的成績依然在省前五十,特意囑咐你一定要去省城領獎金呢!”
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
奶奶眼神空洞,松開了手。
“奶奶,咱們的賭注?”我趁機問。
“不會輸不起吧,那可是羞羞臉喲!”
周圍村民起哄得更加厲害。
“去去去,都給你!”奶奶尖聲道,以一種不符合她年齡的速度逃離了包圍圈。
二伯母也被大伯母拖著跑走,嘴裡還在不斷叫著“不可能!”。
我長舒了一口氣。
至少她們短期內是不敢再來惹我了。
如果娘看到這一幕,也一定會為我感到驕傲吧。
16
我去了b大的物理系,國內最頂尖的學府的一流專業。
聽村長說,男主許躍安去了遠在c城的財經大學。
我們倆的命運好像成為了兩條平行線,永不相交。
說實話,我松了口氣。
每個人都為了自己的目標奮鬥,而不是終生被劇情所困,囿於情愛。
恐怕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不,應該說是新生。
……
在b大這樣一個天子驕子雲集的地方,比你聰明還比你勤奮的人有的是。
前幾次考試我還能獨佔鰲頭,但是隨著其他人的分數越追越緊,我倍感壓力。
不過這也給我敲響了警鍾。
不得不承認,有了系統這個金手指的幫助,以及一路順風順水的成績,我有些松懈了。
自以為有點小聰明就飄的人永遠無法砥礪深耕,要不然怎麼說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賦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呢?
這年頭還沒有網絡,書本就是唯一的學習資料。
校門口的書店隻要一上新書,很快就會被搶購一空。
我咬咬牙,省吃儉用攢錢,終於用娘寄來的生活費和獎學金代購了很多專業書籍,就放在我的學習空間裡。
別人以為我在閉目養神,其實我是在學習空間裡瘋狂看書、記筆記。
我的成績始終穩坐專業第一,甚至還挖掘出了一個新興趣——
航空工程和空氣動力學,也就是研究導彈發射的。
那個年代,我國甚至還沒有成功發射第一顆導彈。
為此,我每天樂此不疲地學習著現代的導彈知識,可以說痛並快樂著。
我還和娘在信中聊了很多。
娘說,她當時偷偷報名了入伍,在我高考那天剛好收到了面試通知。
人家看她是這麼個半老徐娘,還不想要她呢。
結果她當場就給那考官露了一手胸口碎大石,把考官驚得筆都掉了。
最後破格被錄取。
“讓他們看不起我們。”娘憤憤寫道。但字裡行間都是神採飛揚,有一股新的活力重新注入到她身上。
我笑出了眼淚。
17
之後的日子裡,我依然物理學和導彈學兩手抓。
我還對症下藥,根據我國目前的導彈研究水平寫了一篇論文,剛好能讓祖國的導彈發射水平前進一大步。
就算是我這個開了掛的人,給祖國的一點小小獻禮。
但是就在我準備把論文交上去時,它不見了。
我把宿舍翻遍了都沒有找到那篇論文。
問室友,她們也都說沒有看到。
可是好端端的論文怎麼會憑空消失了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課上,學院導師捋著胡子,給我們推薦了一篇得了創新大賽一等獎的論文。
“雖然不是咱們專業的,但是看看也沒壞處嘛……還能多學點知識呢。”他樂呵呵拍拍肚子,“現在年輕人可不得了喲,這個小作者真是個天才!”
別看這個導師成天笑眯眯跟個彌勒佛似的,可是想要被他誇上一句可是難上加難。
我頓時好奇了起來,打開手機一看。
喲!這人可真狂啊!
我寫的論文,一個字都不帶改就交上去了。
再看看署名。
航空工程和空氣動力學——林莉。
不就是那個說沒看到我論文的室友嘛!
我快被氣笑了,拿別人的勞動成果去換獎金換名聲,還這麼光明正大,真不怕被正主發現是吧。
當機立斷,我立馬去找了教務處主任。
好巧不巧,林莉也在,還有五六個學生圍在她旁邊。
看到我氣勢洶洶地趕來,她眼神有些閃爍。
教務處主任認識我,微笑著招招手:“娟娟來了啊,瞧我發現了多好一個苗子。以後你們倆絕對是咱學校的‘絕代雙驕’!哈哈哈!”
“是吧,黃教授?”他用胳膊肘推推身側的老人。
老人轉過身,看到我,臉上露出幾分訝異。
他扶了扶眼睛,笑著伸出手:“葉娟娟同志,我就知道咱們會碰上的。”
是當時那個監考老師!
我回想起來。
教務主任有些驚訝:“這就是您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個天才!”
他接到黃宏安的眼色,立馬捂上了嘴。
隨即轉向我,開口問道:“葉娟娟同學,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我把林莉抄襲論文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還沒等教導主任說話,旁邊的男同學就忍不住插嘴。
“老師,林莉同學平時那麼認真上進,斷然是不會做出抄襲這種事的!請您明察!”
“是啊是啊,我們不了解葉娟娟,但我們了解林莉呀。”一個女同學挽緊了林莉的胳膊,維護道,“再說了,主席說要‘實事求是’,請葉娟娟同學拿出證據再說話,否則就不要血口噴人!”
教導主任點點頭,看向我:“葉娟娟同學,你有證據嗎?”
我皺起眉頭。
我來得匆忙,現在想來,我手上確實沒有確切的證據,倒是有些為了寫論文而整理的資料,但並不具有多少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