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通過代購大賺一筆嗎,和國家做生意,不是比和男主做生意更劃算?”
畢竟,男主是個“奸商”,系統想從他手中扣下點金子比登天還難。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系統一時語塞,喃喃道。
不過它很快又反應過來。
“不,可是,這個世界歸根結底還是一本書啊,它的存在都是圍繞男女主的愛情展開。如果你不按照劇情走下去,世界線一定會修正你的!”
我愣了一下。
“娟兒,咋了呀?”娘親看我神色不對,輕聲問。
我把系統的話告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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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情嚴肅起來:“娟娟,你實話告訴娘,你真的下好決心了嗎?”
她話說得很慢,一字一頓,像是希望我好好考慮:
“跟著劇情線走,雖然要依附於他人,但至少一輩子幸福美滿,但如果走上另一條路……”
頓了一下,她繼續道:
“那是一條迷茫而艱苦的路,誰也說不清結局是什麼。”
我直視著娘的眼睛,毫不猶豫地開口。
“雖千萬人,吾往矣。”
娘挑了挑眉,倒不顯得意外,隻是暢快地笑道:“好,好,這才是我的好閨女!”
她伸出手,眉眼彎彎。
“葉娟娟女士,現在我們是同志了。”
“現在我們是同志了。”
我也伸出手握住娘,重復了一遍。
“嗚嗚嗚——”
奇怪的哭聲突然響起,打斷了這有些感人的畫面。
系統正在我的意識海裡哭得稀裡哗啦。
它一邊擤鼻涕,一邊抽抽噎噎地說:
“你——嗝——你倆放心,我一定會做你們最堅實的後盾的!嗚嗚嗚——”
我無奈地安慰了這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系統,然後轉向娘。
我們倆相視一笑。
8
系統告訴我,按照原著小說的劇情,沒過多久就該是女主和男主第一次相見的日子了。
偉大的主席動員成千上萬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到農村去開闢新道路。
而男主也是其中的一員。
男主第一次上山不熟悉,就被獵戶留在山上的捕獸夾傷了腿。
場面那叫一個鮮血淋漓。
而女主正好上山挖草藥,順手救了他一命。
俗套的美女救英雄的故事。
倆人一見鍾情,看對了眼,今天你送我一盒餅幹,明天我就還你一袋紅薯幹。
晚上還在牛棚外看星星看月亮,就差沒互表心意了。
“小家子氣。”我面無表情地評價。
系統一臉黑線。
“這和你本質上是一個人好嘛……”
“這可不一樣。”
我嘴角微揚,笑得人畜無害:“畢竟,我的徵途可是星辰大海。”
系統沒說話,但我已經可以想象到它是怎麼在心裡默默吐槽我。
不過這真的不是一句玩笑話。
娘親告訴我,六七十年代,整個國家百廢待興,百業待舉。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看著代購的古詩總集上這句話,我在心默讀了一遍。
9
很快就到了與男主相遇的日子。
我特意沒有上山挖草藥,而是腳步一轉,去了老村長家。
因為我害怕,害怕如果和男主產生深一步的聯系,我的所有辛苦都會白費,命運也將重新被劇情掌控。
村長是個和藹的長輩,印象裡他看我和娘親孤兒寡母好不可憐,總是有意無意地幫襯一把。
準確地來說,這個年代的人心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雖然也會有點小心思,但本質上還是善良淳樸。
當然,我那一家子極品親戚除外。
我把男主被困在山上的事告訴了村長。
雖然無法親自去救,但也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平白受罪。
“哦,你說許知青啊。”村長使勁吸了口煙,臉上的皺紋變得更深了。
他抬起煙鬥,緩緩吐了一個煙圈。
“他今天根本沒上山呢,現在估摸著還在地裡割麥呢,是個肯吃苦的後生啊……”
怎麼會這樣!
我心跳猛地停了一拍。
“多謝村長,回來請您喝酒!”
我匆忙跟村長道了聲謝,向外跑去。
留下老村長摸著禿頂的腦袋,一臉納悶。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世界線是會自我修復的!你和男主相遇,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系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汗珠從額上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我跑回家,插上門栓,然後靠在木門上,大口大口吸著氣。
娘跟往常一樣去出工了。
家裡空無一人。
“男主總不可能追到我家,打破門跟我相遇吧。”
我抹了把頭上的汗,安慰系統,也是在安慰自己。
“砰!”
一聲巨響。
我:?
10
突如其來的,身後的木板猛地震了一下,靠著的門已經有要倒的趨勢。
我趕緊閃到一邊。
脆弱的木門再也經不住摧殘,發出一聲哀嚎,便倒在地上。
系統幸災樂禍:“瞧你這烏鴉嘴。”
可我沒心情和系統鬥嘴,隻看到一隻龐然大物衝了進來,在屋內橫衝直撞。
真不巧了。
是頭野豬,眼珠赤紅,鼻孔直噴粗氣。
後面跟著個高挑修長的年輕人,長得白白淨淨,臉上神色卻是緊繃著的。
“喂,小心!”
看我傻站著不動,那人喊得撕心裂肺。
下一秒,我從身後掏出在系統那代購的電棒,“哐”一下打在野豬肥碩的身軀上。
“滋啦滋啦——”
野豬僵住了一瞬,然後轟然倒地,震起沙土滾滾。
這隻電棒本來隻是買來防“採花賊”,沒想到第一次用,竟然用在了一頭,嗯,“採花豬”的身上。
“系統出品,必屬精品——”系統得意洋洋的聲音響起。
它聲音在一半突兀地變了調。
“等等,這不是男主嗎,許家許躍安啊!”
我把電棒收回去,抬起頭,和許躍安來不及收回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他有些懊惱地摸摸頭,鄭重地跟我道歉:“這位女同志,對不起,我替各位鄉親謝謝你……”
千避萬避,還是撞上了,我暗自叫苦。
我不太想和他有過多交集,擺擺手打斷:“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年輕人嘿嘿笑笑。
系統有些唏噓:“嘖嘖,後來叱咤風雲的商業大佬現在竟然還是單純天真的小綿羊?!簡直判若兩人!”
許躍安聽不到系統的吐槽,眼神直直盯著我,嘴唇張開又閉上,把自己整成了個大紅臉。
“那個,我先去找村長商量商量怎麼處理這頭野豬……”
他磕磕巴巴地說,隨即好像又想起什麼,連忙保證:
“同志你放心,你是大功臣,野豬肉絕對少不了你的份,還有門,一定也會賠給你的!”
臨走之前,他又撤了回來,耳根發紅,眼睛卻亮晶晶的。
“同志你好,我叫許躍安,是剛下鄉的知青。”
“許躍安同志,你好,我是葉娟娟。”
我眼神飄忽,飛快地和他握了一下手。
許躍安向我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頗有地主家的傻兒子那味兒。
目送著他出門,我面色凝重。
“世界線的力量……還是太強大了。”
11
三百斤的大野豬,老村長本來打算二百斤都給我,但被我婉拒了。
我隻拿了五十斤,剩下的全讓村長分給村裡人了。
分家後,村子裡的男女老少明裡暗裡都幫襯著我和娘。
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婦女總喜歡貪些小便宜,可是卻以各種各樣蹩腳的理由往我們家送幾顆小蔥,幾串辣椒。
男勞力們也會在村長的默許下,幫著我們砍根柴,打幾缸水。
在臉譜化的年代文裡,在劇情之外的世界中,那些在書中一帶而過的角色卻是如此真實鮮活,各有各的人生軌跡。
這簡直不像一個小說中的世界。
村長給全村人都分了新鮮的野豬肉,卻唯獨沒有分給我奶奶一家。
我看著村長有些嘚瑟的小表情忍俊不禁,知道他這是在給我出氣呢。
奶奶沒得到豬肉,頓時怒不可遏,當場就要去我家門前撒潑打滾。
可惜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因為我和娘早已帶著腌好的豬肉,坐上了前往省城的綠皮火車。
1977年,國家恢復高考制度後第一次高考,上百萬青年懷著激動的心情走上考場,而錄取人數甚至不到百分之五。
而錄取的這二十多萬青年,也將成為建設祖國的第一批中流砥柱。
12
一個月前,恢復高考的消息剛剛傳到消息閉塞的農村。
當村裡的大喇叭循環播放著這條喜訊時,娘帶著我,走了十幾裡的山路去報名。
不用娘多囑咐,我也知道這次高考的重要性。
雖然沒有“高考是寒門子弟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這麼誇張,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它確實是能夠盡可能為國多做點事的唯一上升途徑。
同時,這也是最有可能擺脫世界線束縛的途徑。
卻也及其艱苦。
娘每天早出晚歸,而我就在系統的學習空間裡刷題。
說是學習空間,其實也就是一個時間流速比外部世界慢的空間。
原著中女主利用這一點,在空間裡瘋狂種菜掙錢。
但現在這個空間裡擺的是成套的五三、高考模擬卷,還有各科手寫筆記。
“你看看你,被你娘帶得滿腦子理想主義,學習能當飯吃嗎?”
系統埋怨道:“原本的你可聰明多了,腦子好使,考上了個大學,還靠賣菜掙了不少錢,這不是一石二鳥的好事。”
我滿不在乎地笑笑:“娘說了,學習不能當飯吃,但它可以讓更多的人有飯吃。”
系統小聲嘟囔:“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就知道講些大道理。”
“算了,你愛幹什麼就去吧,我總不能攔著你……”
它沉默了良久,又別扭地開口:“我在空間裡放了一些典藏版的名師教育講堂,不過這可不是我在幫你,你好了我才能好,這些錢我可是要連本帶利收回來的!”
我啞然失笑。
13
考試前,娘並沒有來送我。
在收到封加急電報後,她就急匆匆地離開了,但把最鍾愛的搪瓷茶杯送給了我。
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去供銷社時買的。
相比於我從系統那代購的現代物品,還是這具有濃濃年代氣息的茶杯更能吸引她。
娘走得太急了,她什麼事也沒告訴我,隻是讓我放寬心。
但我怎麼能不著急呢?
我摩挲著杯上凸起的“為人民服務”五個紅色的毛筆字,深吸一口氣,走進了考場。
之前系統就告訴我,原著中的女主雖然考上了一個大學,但隻是一個墊底的野雞大學。
“你要小心,高考這麼重要的節點很可能也會受到世界線的幹擾。”系統憂心忡忡。
“放心好啦,我可是在學習空間不知道刷了多少年題,世界線再強大,也不可能強行降低我的智商。”
雖然這麼說,但我心裡還是有些打鼓。
畢竟,未知代表著恐懼。
我害怕的並沒有到來。
上午的語文考試,我做起來得心應手。
作文題目是二選一,“在我報考大學的時候”和“談青年時代”。
我選了第二個。
在結尾處,我引用了魯迅的一句話。
“願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隻是向上走,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這也是我的夙願。
下午場是物理化學,在當時看起來很難的題目,放到我這個刷遍五三的人身上,也隻是初中生水平。
三個小時的理化卷子,不到一個小時就全寫完了。
我翻來覆去檢查了兩遍,就放下筆不動了。
其他考生還在抓耳撓腮奮筆疾書,我已經悠哉悠哉地轉起了筆。
監考老師是個戴眼鏡的慈祥老頭,在教室裡溜來溜去地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