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問她做什麼！”莊妃受不得自己被忽視，立馬咋咋呼呼地說著他們那個世界有多好。
跑得比馬快的車，能帶著人飛上天的飛機，無所不能的手機......
她說了一大堆瘋話，沒一句是現在的我想聽的。
於是我猛地抓住了林黛的手，聲音稍大：“你們所在的時空，女子都如何生活？那裡的女子還會把貞潔看得比命還重嗎，在那裡販賣自己的親生女兒有人管嗎，在那裡成親後挨打會有人管嗎？”
林黛握緊我塞到她手心的假S藥，看著我的眼睛一如以前上課時的認真嚴肅。
“在我們那裡，女子的貞潔從不束縛在裙下。無論親生與否，販賣人口都是重罪，成親後挨打會有人管。”
“在我們那裡，女性有了空前的自由和平等，比如我們能擁有平等接受教育的權利，擁有參政的權利，擁有從事各行各業的權利，擁有自由婚嫁的權利。”
“然而，這份自由平等來之不易，在此之前，是盲婚啞嫁，是貞節牌坊，是三綱五常，是越來越高的衣領和越來越小的鞋子。即便在這份自由平等的背景下，重男輕女的情況仍舊嚴重。在很多方面，女性所處的環境仍很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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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就是為什麼我總跟你說，讀書很重要。讀書雖然不能絕對改變你的困境，卻能讓你不麻木，看得見更遠的未來。”
在我沉默的同時，莊妃突然尖叫著出聲：“你們還有沒有把本宮放在眼裡！”
“林黛，本宮也是看你有用才屢屢放過你，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站起身，認真地端詳著莊妃。
充滿胭脂氣的浮誇美豔，腦子不多，虛榮自負。
我問：“娘娘跟林黛來自同一地方？”
莊妃冷哼一聲：“當然。既然你知道我跟她來自同一地方，你就該明白她能教你的，我也——”
“林黛剛才提到了教育，娘娘也受過教育嗎？”
“廢話，你說誰沒文化！”
下一瞬，莊妃看著我驟然變了臉色，甚至還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你、你想做什麼？”
“娘娘的意思是，你明明讀了書，卻還是把男人當成改變命運唯一的方式？甚至為了一個男人，不惜算計人命？你的書....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大膽！”莊妃瞬間漲紅了臉，“你算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本宮說話！你信不信——”
“不要這麼想，”林黛明白我又開始鑽牛角尖了，連忙說道：“你看，你去驗貨的時候也會有精品和瑕疵品，雖然人不能清楚地區分好壞，但我們還是可以理解每個人追求的東西都不同不是嗎。”
“林黛，你個賤人說誰是瑕疵品！”莊妃氣得來回踱步，晃得頭上的珠釵叮當作響，“果然我就不該聽那S老頭的話，讓你們多活這幾天！”
趁著莊妃抓狂的空檔，我斂下情緒，認真將莊妃哄好。
盛怒中的女人不好哄。
但盛怒中的虛榮女人很好哄。
隻要足夠有錢，能給出的東西足夠吸引她，再大的火氣都能熄滅。
“隻要娘娘願意放過林黛，剛才民女說的都將雙手給娘娘奉上。娘娘若不信，明天我就能先把城西的產業轉給娘娘。”
莊妃滿意地看著跪在的地上低眉順眼的我：“還算你識相。”
“好好幹，等將來本宮成了皇後，自然少不了你那份。”
“謝娘娘。”
25.
莊妃真的會放過林黛嗎？
怎麼可能。
林黛在皇帝心裡的地位無人能夠動搖。
林黛不S，莊妃永無上位的機會。
尤其是林黛還意圖向皇帝服軟。
於是，在今年的初雪落下那日，莊妃買通獄卒打算讓林黛S於炭毒。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計劃完全在我的計劃之內。
甚至被她買通的那個獄卒都是我特意為莊妃挑選的對象。
林黛中炭毒暈了過去，最後燒S在失火的牢房裡。
而為了能讓林黛活命散盡一半家財的我也因打擊過度大病不起。
.......
“去哪？”
消瘦了許多的林黛端著熱湯進屋，正好撞見換完夜行衣的我。
“去接人。”我一口幹完稍熱的參湯，順手攏好她的衣服。
“接誰？”
我認真想了想該如何跟林黛介紹沈確。
“在這世上的另一個我。”
林黛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微微一愣，很快又勾起嘴角：“知道了，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不行，你還是要多穿幾——”
“我走了。”
26.
等我趕到的時候，沈確正好從屋內出來。
低啞的咒罵從大敞的房門傳了出來。
之前沈確針對打壓莊妃外祖——禮部尚書宋明松，除了給莊妃添堵讓宋氏一族著急上火外，還有主動讓宋明松恨上沈確的目的。
為了報復沈確，宋明松從可謂是用盡手段，最後握著不知從哪弄來的沈崇明貪汙、賣官、逼良為娼等等罪證公布於眾，意圖通過鏟除沈崇明的方式重創沈確。
可誰能想到，有關沈崇明的所有罪證都是沈確親自搜集，再特意交到宋明松手上。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沈崇明的好兒子沈確一定會為父親伸冤證清白時，沈確卻主動大義滅親，把沈崇明犯下的其他罪責也一一遞到皇帝面前。
皇帝尚未能從林黛的陰霾中走出來，又出了沈崇明這一檔糟心事，細查之下發現他做的甚至還不止如今舉報的這一切。
心力交瘁的皇帝原本想直接給沈崇明判個S刑，還是沈確拼著頭上的烏紗帽求了許久才為他求來了一個抄家流放。
沈確也因惹怒皇帝停職半年。
人人都在誇沈確的大義滅親，為父求情。
隻有我知道沈確為何一定要讓沈崇明活著。
人隻有活著，懲罰才有意義。
S對於這種人來說隻是獎勵。
沈崇明被流放的地方山長水遠。
可正因為山長水遠，不論沈確對他做些什麼都不會有人知道。
據我所知，沈確為了好好‘照顧’沈崇明，早在半年前就安排好了一切。
“結束了？”
沈確紅著眼，沉默地牽起我的手，慢慢往外走。
紛紛揚揚的雪又落了下來。
四周寂靜無聲。
等我們到了遠郊——我來到京華城第一年住的小院外，馬車總算停了下來。
讓我們的人離開後，沈確突然開口。
“林曦，我想我娘了。”
“可是我有些忘了，忘了她長什麼樣了。”
“你說她為什麼一次都不入我的夢，她是不是還在氣我沒能保護好她。”
“她不來就說明她投胎去了，”我少有地放緩了語氣，捏緊他始終握不暖的手，輕聲道：“都結束了，她會去到一個很好的地方。”
“那裡人人平等，她將擁有平等接受教育的權利，從事各行各業的權利，擁有自由婚假的權利。若她所遇非淑，她會有離開的勇氣和重新生活的信心。”
滾燙的淚砸在我的手背上，他緊緊抓著我，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會有這樣的地方嗎？”
“會的。我們會讓這樣的地方出現的。”
“你說是不是，沈大人。”
27.
開春的時候，跟莊妃被打入冷宮的消息一同來到明智學堂的還有皇帝。
“朕以為你會把她帶走藏起來。”
我們一起站在教室外，看著坐在案桌後口若懸河的林黛。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能找她一次，就能找到她第二次。躲哪兒都不安全。”
皇帝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說道：“朕跟她若有個女兒，一定跟你一模一樣，膽大妄為，聰明絕頂。”
我面不改色地應下：“謝陛下誇獎。”
“你當真不怕朕S了你？”
“陛下舍不得。且不說民女在林黛心裡的分量，就說民女能讓京華城混亂多年的渠道運輸全歸朝廷，陛下就不得不留民女一命。”
當初賺銀子的方式有很多，但能成為我帶著林黛光明正大活在天子腳下的底牌卻不多。
之所以能這般有恃無恐，一半是因為渠運一半是因為林黛本身。
皇帝冷哼一聲：“你還真是不怕S。”
“不過也是，你要是怕S，當初你就走不出那小山村。”
皇帝悵然地嘆了口氣：“你說，她到底為何不願留在朕的身邊。錦衣玉食，萬人之上不比在這教書好嗎？”
“陛下為何喜歡她，她便為何無法留下陛下身邊。”
“繼續說。”
“還請陛下赦免民女接下來的無禮。”
“你還知道無禮，”皇帝擺了擺手，“罷了，說吧。”
“林黛若有害人的決心，依陛下對她的感情，即便她隻是個孤女如今也早已穩坐後位。”
“林黛不願，因為她對人總是有著一顆悲憫的心，無論是誰她都想去救去幫。陛下疑惑的不過是，林黛為何不願為陛下害人。”
“放肆！”
“陛下贖罪。”
我頭抵在手背良久，久到林黛快下課了，他才讓我起來。
“看著你，朕算是明白她為何如此執著於——”
皇帝在看見林黛發自內心的笑容後，突然禁了聲。
“別跟她說朕來過。”
“是。”
“往後朕來之前會先通知沈確，別以為你們那點小動作能瞞過朕。”
“陛下英明。”
皇帝被我的態度堵了滿肚子氣，光看背影就知道他氣得有多厲害。
然而氣歸氣，皇帝卻默認了我們在京華城興辦學堂的做法。
我也總算完成了當年的願望。
賺很多錢。
給林黛建很多學堂。
讓她的思想能影響到更多人。
兩年後，明智學堂走向全國。
又是一年冬。
沈確賴在我的房裡S活不願離開。
“我們總該成親了吧，陛下都笑我好多次了。你要是不願嫁，我入贅行不行。”
“林曦，你再不給我句準話我就要到林黛面前鬧了！我要跟她說你始亂終棄，說你——”
“把嘴閉上，婚服開春才能做好。”
沈確安靜了。
沈確又瘋了。
鬧騰了一整夜，精力無限的沈確扯著我去看什麼破日出。
久違地看著金黃的太陽緩緩爬起，沈確突然問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我想了很久，各種各樣的想法不斷冒出。
但最終發現，最切實際可能是——
“傳薪火。”
將林黛教給我的一切全都傳承下。
一點一點，堅定地、清醒地影響一代又一代。
讓我們經歷過的、目睹過的悲劇不再發生。
平等自由的時代終會到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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