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在一本小說裡,是男主體弱多病的白月光。
我身兼多職,還是出國三年、歸來後不知S活,處處與智勇雙全的事業女強人作對的惡毒女配。
現在,我覺醒了,可是小說已經大結局了。
按照小說的結尾,男主和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而我,在壞事做盡後,會一個人病S在西部的一個小鎮裡。
1
發光的小團子偷偷瞟我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補充到:“按道理說,這個時候您已經S了,由於數據出錯,您還需要多活三個月。”
所以我之前做的那麼多蠢事早就是被定義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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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譏諷:“拖著這副破身子?”
小團子向後縮了一下,聲如細蚊:
“這個您放心,未來三個月,您的病情不會惡化。”
“宿主,我現在要前往總部修復Bug,祝您……”
小團子話音未落,就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打量著周圍,情況和我想得好像不太一樣。
小團子來得快、去得也快,我還沒搞清楚情況,一臉懵地環顧四周。
環境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我臥在陽臺的躺椅上,應是初春,陽臺對面的梧桐樹吐出新芽,幾隻鳥兒銜著枝條來回飛著。
陽光暖暖地撒在我身上。
處處是生機,不像書裡說的那樣。
隔壁傳來一陣輕快的琴聲,我想靠近陽臺一點,卻渾身使不上勁。
我哐當一下滾到地上,連帶著躺椅旁的小桌。
巨大的碰撞聲讓琴聲戛然而止。
這個破身體喲。
2
我扶著欄杆,狼狽爬起,隔壁是被我這個動靜打斷,探出半個身子,想一看究竟。
少年探出半個身子張望:“姐姐,你沒事吧?”
我勉強穩住身形,微笑回道:“沒事,在陽臺上打盹,不小心摔到了。”
少年個高,拄著陽臺往我身後看了一眼。
我蓋腿的小毯子、幾本書、還有小桌子正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
我心虛地挪了幾下。
我臉色蒼白,嘴唇無色,風輕輕吹過,身上寬大的針織毛線衣愈發顯得空蕩蕩的。
少年欲言又止。
“姐姐,你開一下門,我來幫你收拾陽臺。”
少年眼裡的光,小麥的膚色,紅潤的唇無不昭示著生命力。
見我猶豫,少年趕緊說:“姐姐不用擔心,我是格宿中學剛來的實習老師,從省城大學來的,不是壞人。”
格宿中學是這個小鎮上的學校,和我住的房子隻隔一條街。
其實我沒什麼好猶豫的,將S之人,多活三個月和少活三個月對我來說沒什麼差別。
我微微點頭,然後吃力地抬腳進屋。
少年見我點頭,松了一口氣,也往屋裡走。
3
我動作太慢,等我吞吞吐吐打開門時,他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
他個子很高,我仰著頭才能看清他的臉。
“姐姐你好,我叫卓冉西。”
我點點頭,示意他進屋。
我現在住的房子是套兩室一廳的小房子,這是用為數不多的積蓄從一位老太太那裡買來的。
之前因為不知道自己哪天會S,所以我覺得買個小房子,S在別人家裡總覺得不太好。
卓冉西速度很快,沒兩下就把陽臺上收拾好,我給他倒了一杯水,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
客廳裡擺的是老式木制的沙發和茶幾,我請他到屋裡坐。
“謝謝姐姐。”
卓冉西接過水,衝我笑,笑容明媚又張揚。
“你在省城讀書,怎麼會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卓冉西不自在的摸摸後腦勺,笑道:“這裡是我的家鄉,我以後還要我家鄉的教育事業做貢獻。”
少年臉皮薄,講到要為家鄉的教育事業做貢獻時,臉上泛起薄紅,但眼神又格外堅定。
我很久沒看到這麼具有生命力的人了。
看著卓冉西炯炯有神的眼睛,我恍惚間看到七年前在與我闊談高論的少年。
那是年少時的宋辭。
4
我與宋辭是青梅竹馬。
他是天之驕子,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我們兩家一直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所有人都覺得我們一定會在一起,包括我們自己也覺得。
我們在每一片明媚的光陰裡暢談未來。
“許詩渠,我將來一定要成為我父親那樣的人,讓世界都能看到宋氏集團的大樓。”
我不甘示弱地說:“那我就要讓許氏成為你的對家,處處與你作對。”
高考結束,宋辭親自為我策劃了一場盛大的告白,我欣然接受。
我身上幾乎聚集了所有言情小說裡白月光應有的特點。
高傲又純真,但是明媚且張揚。
哦,還體弱多病。
一個月後,我留下一封信後匆匆離開,遠走他鄉。
五年裡,我的父母經營的企業一波三折,最後破產。
巨大的打擊讓他們無法再面對生活,給我留下一筆足夠我過一輩子平凡生活的錢後,跳樓自S。
一夜之間,我痛失雙親。
醫生說我的病治不好,如果一直待在醫院裡,或許能活到三十歲。
我看著大大小小的輸液袋,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眼,決定回去看看我的少年。
我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終於,病情有所好轉。
我踏上了在我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飛機。
5
回國那天,宋辭親自來接我,他成熟了很多。
他紳士地為我打開車門,這讓我覺得我們還在從前。
以前的朋友們為我準備了接風宴,我很開心。在醫院裡五年,除了醫生外,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話。
直到我看到一個陌生面孔,她像雨夜裡熱烈綻放的玫瑰,帶刺、豔麗、高傲。
她叫蕭觀水,是我一直想成為的樣子,是我暢想過無數次的未來。
蕭觀水霸氣地朝宋辭臉上潑了一杯酒。
“宋辭,你真讓我惡心。”
丟下這句話,蕭觀水拖著豔麗紅裙轉身離去。
周圍的人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病的是身體,而不是腦子。
蕭觀水是宋辭現在的女朋友,他們在大學裡相遇、相愛。
看著宋辭小心翼翼討好的眼神,我覺得,宋辭還是喜歡我的。
“許詩渠,你相信我,我愛的人是你。”
可是我嫉妒啊。
嫉妒蕭觀水擁有了我和宋辭規劃好的未來。
嫉妒蕭觀水擁有了我夢寐以求的人生。
於是我壞事做盡,處處阻礙蕭觀水,反復在蕭觀水面前示威。
我想著,反正宋辭喜歡的人是我。
可我卻不知道。
白月光是年少的可遇而不可求,是歷經社會毒打後心靈深處的寧靜。
宋辭愛的不是我,愛的隻是十八歲時勇敢的自己。
我輸得徹徹底底。
在我把與宋辭之間最後的情意磨完後,宋辭冷著一張臉,冷漠地說:
“許詩渠,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我愛的人是蕭觀水。”
宋辭的愛就是這麼隨意。
宋辭和蕭觀水結婚前,把我丟到離帝都相隔萬裡的西部邊陲小鎮。
我猜,他們之所以沒要我的命,是因為我快S了,無需髒了他們的手。
踏上西部土地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宋辭愛的也不是蕭觀水,他愛的是腳下龐大的商業帝國,他從來都富有野心。
而我隻不過是他年少時的回憶。
6
“你剛剛是在彈什麼樂器?”
我見他有些拘謹,主動緩解尷尬。
卓冉西笑著回答:“是中阮。”
我不好意思道:“曲子很輕快,剛剛我鬧了那麼大的動靜,打斷你了。”
“沒有沒有,姐姐要是感興趣的話,我以後可以多彈彈。”
“那就謝謝你了。”
突然,樓下傳來嘟嘟的鳴笛聲,我從陽臺上看下去,一輛邁凱倫停在我家樓下。
我微微皺眉,這座小鎮太偏遠,這種車很難見。
我大概猜到是誰了。
車門慢慢打開,一身高定西裝,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是蕭觀水。
雖然隔得有點遠,但蕭觀水身上從容不迫的氣質永遠不會變。
她怎麼來了?
新婚不過幾日,真奇怪。
卓冉西見我有客人,起身準備離開。
“姐姐,下個月月初鎮上有花燈戲,我會去伴奏,有時間可以來看看哦。”
我朝他點點頭。
7
“你來做什麼?”
我躺在躺椅上,漫不經心地看著蕭觀水。
蕭觀水不屑一笑:“我來看看你S透了沒,幫你收個屍。”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
“那還真是難為你替我費心。”
蕭觀水毫不客氣地拉來小板凳,精致的臉龐,舉手投足的高貴和躺椅上病態橫行的我形成鮮明的對比。
“蕭小姐拋下新婚丈夫,來到這個偏遠小鎮做什麼?”
我看過了,後面沒有人來。
“許詩渠,宋辭瘋了,就在結婚的第二天。”
我歪頭看向蕭觀水:“是你的手筆?”
蕭觀水笑而不語。
關於蕭觀水把宋辭弄瘋這件事我並不意外,宋辭一心想要構建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蕭觀水也一樣。
蕭觀水是蕭家小女兒,二十歲時,從蕭家一重子弟中脫穎而出,沒有點手段,又怎麼鬥得過她那些如狼似虎的兄長們呢?
宋辭要的,她蕭觀水也想要。
宋辭和蕭觀水結婚,兩家的勢力合並在一起,固然強大,可是宋辭想讓這個龐大的帝國姓宋,蕭觀水想讓這個帝國姓蕭。
“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讓我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宋夫人。”
天色漸晚,蕭觀水站在陽臺上仰望夕陽。
“蕭觀水,你千裡迢迢跑來,就隻為了告訴我這些?”
蕭觀水扭頭衝我笑:“不,我們來談談你給我發來的那封郵件。”
8
我踏入這片土地時,溫度很低,我在車站手忙腳亂地打開行李箱,為自己添一件衣服。
我在衣服的兜裡發現一枚U盤,我認得這枚U盤。
回國後,我處處與蕭觀水作對,見不得蕭觀水好過一丁點。
在宋辭把我趕出帝都前,蕭觀水來過一次宋辭的公司。
她來宋辭的公司開會,我身為宋辭的秘書,在他們開會期間,我看著辦公室裡兩臺一模一樣的筆記本電腦,起了歪心思。
我想看看蕭觀水的電腦裡都有些什麼。
但我記不清哪一臺是蕭觀水的電腦,打算把兩臺電腦裡的東西都拷貝在了U盤裡。
後面,因為開會進程格外順利,我隻拷貝了一臺電腦,蕭觀水和宋辭就從會議室出來。
我一時慌亂,把U盤隨意放在衣兜裡。
我突然好奇得緊,想看看U盤裡究竟是什麼。
幹脆坐在車站裡打開電腦。
在一個不起眼的文件夾裡,我看到了宋辭的計劃書。
宋辭是一個極為自律的人,做任何事之前,他都要先做好完美的計劃。
沒想到,有朝一日,這為他帶來致命一擊。
計劃書裡,詳細地規劃著他與蕭觀水相處的每個步驟。
小到故意制造的偶遇,談話的內容,大到求婚和結婚的契機。
宋辭沒有料到我會突然回國,但他很快反應過來。
在我回國那天晚上,也就是他被蕭觀水潑了一杯紅酒的那天晚上,宋辭補了一頁計劃書。
他有意利用我去刺激蕭觀水,這隻是他對蕭觀水的試探。
大概是西部的天太冷,我敲擊鍵盤的手直發抖。
這一切都是騙局。
宋辭想要的是蕭觀水手裡的權利。
我環顧四周,見沒人注意到我,把那份文件發到蕭觀水的郵箱。
9
我仰著頭看身姿颯爽的蕭觀水,笑著問她:“你是想知道宋辭的電腦裡還有什麼?”
蕭觀水挑眉,點點頭:“是,宋辭在醫院把自己關了起來,連同電腦一起。監控隻能看到他對著電腦發呆。”
我迎著夕陽微微眯眼:“放心吧,那裡面都是些沒用的東西。以你的實力,他掀不起浪花。”
“蕭觀水,你欠我一個人情。”
我厚著臉皮開口。
蕭觀水心情用該是不錯的,她輕快地點點頭。
10
生命裡的最後三個月,我想看看這個世界的另一面。
我慢悠悠地往鎮中心走去,小廣場上,花燈戲的棚子已經開始搭起。
雖然那個自稱系統的東西說三個月內,我的病情不會惡化。
可將S之人,身體能好到哪裡去?
走這麼長的路,對我來說有些費勁。
我坐在小扎凳上,安安靜靜地等待開戲。
周圍很熱鬧,氛圍和我以往看的每一場歌劇、舞臺劇都不一樣。
在人群裡來來回回地穿梭的主管,手裡捧著花生瓜子的大媽大爺,小孩懷裡揣著一個玻璃管,裡面是蜜餞之類的東西。
“姐姐好!”
我聽到熟悉的聲音,是卓冉西。
卓冉西笑容燦爛,他身後還站著幾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孩,他們也禮貌地衝我微笑。
我也微笑著衝他們點頭示意。
卓冉西懷裡抱著一把樂器。
“這就是中阮吧?”
我詢問。
卓冉西點點頭,剛想開口,臺上的人突然大喊一聲。
用的是方言,我聽不懂。
卓冉西和他的伙伴們也朝臺上喊。
應該是叫他們過去做好準備。
花燈戲很快開始了,從臺下熱烈的喝彩聲來看,這是頂好的一出戲,可惜是方言,我聽不大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