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我……」
我靜靜看著她:「我知道。
「你不是嘉禾,是跟朝妃一樣的穿越女,對嗎?」
我的話直截了當,她的眼神有些慌亂,半天才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她告訴我她叫陳夭,的確是從另一個時代穿越而來,隻不過穿過來的時候,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就已經S了。
我強壓下內心的顫抖,咬牙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嘉兒不在了?如果是你佔據了她的身體,你離開她便回來了呢?」
陳夭垂下眼眸道:「她……她給你留了一句話,你要聽嗎?」
「不聽。」
我捏了捏拳頭,忍下了想要S人的衝動。
Advertisement
陳夭張了張口,沒再說話,大約是沒想到我這樣說。
但我心中清楚,既然有了所謂穿越的事情發生,那麼天道輪回也必定是存在的,嘉兒一定會好好的轉世,擁有另一段鮮豔人生。
現在最重要的是,活好我自己,為嘉兒報仇:
「從現在起,你就是嘉兒,這樣就夠了。」
其餘的事,交給我。
5
還沒開始計劃嘉兒的事情,就有一位不速之客上門了。
太子凌景火急火燎地進了長樂宮,身後的小太監跟著一路小跑,為他撐傘,但他的鬥篷上還是落了許多雪:
「嘉兒怎麼樣了?」
他掀開簾子就往進闖,一臉擔憂,還撞上了正要出門的宮女鯉香。
可趕了巧,一杯茶全灑到了他的錦袍上。
「奴婢該S!太子饒命!」
凌景眉宇間都是不耐煩,但看見我淡淡看了他一眼,立刻清醒過來,輕咳了一聲,規規矩矩向我行禮:
「母妃安好,兒臣聽說皇妹落水生病,特意來看望。」
太子小時候在長樂宮養過幾年,後來長大了,才搬去了太子宮,因此我也算是他名義上的養母。
說罷,他叫下人都下去,他身邊的小太監機靈地去把門。
陳夭躺在側踏上裝睡,身軀縮成一個小團子,好像是睡著了,但我知道她定是在認真聽的。
凌景見嘉兒睡了,焦急地湊上前來:「父皇命我去巡營,昨天夜裡才回宮就聽說了此事,嘉兒乖巧,怎麼會無緣無故落水,她如今怎麼樣了?」
我跟他拉開了距離:「太子,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北邊動亂的事你可想清楚明日如何上奏了嗎?」
「我……」凌景一愣,扶了扶額道,「這事是我疏忽了,我一聽到嘉兒出事,怕你著急,我……我隻是想見你。」
凌景的耳朵有些發紅,本來望著我的眼睛也有些曖昧。
十七歲的男兒陽光正氣,滿含情誼的眼神幾乎叫人沉淪,更何況凌景生的俊朗,一雙眼睛明亮如星辰。
我忽地就想起少時在私塾外偷聽時,有個少年坐在窗邊,挑眉看著我笑,眼眸也是這樣透徹明亮,仿佛能照進我的心底。
那似乎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稍微晃了下神,隨即冷下臉,將昨天寫好的冊子扔給凌景:
「太子殿下,皇上大約明日就會召見你,做好你該做的事。」
剛送走太子,床榻上就傳來一聲嗤笑:
「小媽文學照進後宮嗎?這個太子還挺痴情的。」
陳夭坐在床邊耷拉著腳,看著我笑,難得有了幾分打趣的意思。
雖然不懂何為小媽文學,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話。
我倒了杯茶,笑道:「我還當你不會說笑話,整天悶著一張臉,小姑娘家,要有些朝氣才好。」
她沒再說話,笑容漸漸隱了下去。
6
午後在御花園闲逛,正碰到朝妃帶著五公主在假山處背詩,清禾的臉蛋凍得紅彤彤的,見了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看。
如今我與朝妃平起平坐,自是不用向她低頭行禮的。
朝妃沉下臉道:「清禾,你亂看什麼?過來!」
她冷哼著瞥了我一眼,然後將女兒攬過去,一旁侍候的宮女小心翼翼遞上茶盞。
五公主剛喝了一口,忽然猛地咳嗽起來,大約是被嗆著了。
朝妃當即便甩了侍奉宮女一個耳光,秀眉緊蹙:
「混賬東西,這茶水這麼涼燙,居然敢拿來給公主喝,你一個奴才,就算被抬舉上來,也不過是主子身邊的狗,照樣低賤,來人,拖下去杖斃!」
她故意拔高了嗓門,好像是專門說給我聽的。
那宮女嚇得跪在地上拼命磕頭,見朝妃不為所動,幹脆爬到我面前磕頭求饒:
「容妃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奴婢是無心的,求您給奴婢說句話吧!」
我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她,有些不忍。
剛想開口時,身邊的陳夭便扯住我的袖子,靜靜看著我,搖了搖頭。
她頂著嘉禾那張單純的小臉,眼神卻是冷靜淡然的。
若是嘉禾,早就過去擋在小宮女前面,央求著留她一命了。
朝妃冷笑道:「我還以為,容妃如今爬上了妃位,就想僭越管教本宮的人了,來人!把這個賤婢給我拖下去。」
餘光瞥見假山後頭一抹明黃色的身影,我的眼眸漸漸浮上一層水汽,咬了咬下嘴唇道:「朝妃妹妹,你不要誤會我,當著孩子的面,妹妹別太動氣……」
朝妃果然是個按捺不住性子的,我越是這樣,她越是要在眾人面前彰顯自己的獨一無二,雖然說著什麼人人平等,卻又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自她進宮三年,都是如此。
「妹妹?你一個五品小官的女兒,也配在我面前說話,最討厭你們這種迂腐的世家女,惺惺作態的軟骨頭,叫你一聲姐姐都是給你臉。」
她正說著,身後卻忽然傳來鼓掌的聲音。
朝妃不耐煩地轉頭看去,一下子臉色發白:「皇上,你……你怎麼在這兒?」
皇上的臉色有些陰沉不定,我猜他定是因為北地動亂的事心煩,又聽到朝妃乍乍烏烏地作威作福,一定更煩了。
朝妃趕緊過去拉住皇上的衣袖,委屈巴巴地道:「是姐姐剛剛故意針對羞辱我,我一時生氣,才還了幾句嘴,皇上……」
皇上皺眉道:「朝妃,進宮這麼久,還沒學會如何回話嗎?你啊我啊成何體統?」
她這回是真委屈,剛進宮時,就一直這樣說話,皇上也寵著,說她天真爛漫,甚是可愛。
隻是朝妃不知道,有些東西,一旦新鮮勁過了,不論如何,都是錯。
「皇上,妹妹也是無心,就請皇上看在五公主的份上,不要責罰朝妃妹妹了,臣妾……無妨的。」
我有些站不住腳,一陣風吹來,輕輕「嘶」了一聲。
美人立於寒風中,搖搖欲墜,眼中還噙著淚,在皇上眼裡定然是一幅美景。
果然,他看著我的眼睛都亮了,轉而心疼地過來攬住我:「愛妃身子不好,朕陪你回長樂宮。」
說罷,他又轉頭看了一眼表情僵硬的朝妃,落下了一句:「朝妃違背宮訓,禁足一個月。」
皇上在長樂宮歇下,第二天,內務府就送來了不少好東西,領頭的公公原本是巴結朝妃的,如今又來對著我點頭哈腰。
我自然也對他笑吟吟的,隻不過,叫鯉香把送來的東西一概收下,賞銀嘛,分文沒有。
陳夭還說我心軟,太過溫柔,所以才會被朝妃欺負。
我有些好奇,陳夭和朝妃所在的時代奉行人人平等,朝妃最開始入宮也是如此說的,覺得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珍貴的。
陳夭見了宮人被處S,卻這樣冷靜,還會阻攔我說情。
陳夭抿了抿嘴,道:「我們那個時代,也不是完全人人平等的,雖然重視生命,不會將人分作三六九等,但依舊有高低貴賤,這是潛意識裡的,說不明白的。」
她這話說得好像很矛盾,但大約就如同朝代更迭,奉行的主張不同,但深究根源,都是一致的。
「權力真是個好東西。」
陳夭這樣說道。
「是啊。」我眯了眯眼睛,很是贊同,這也是我的追求。
7
剛過年初,我的身子有些困倦,還總是吃不下飯。
太子送了許多宮外的點心佳餚進來,說可以開胃,隻可惜我還是吃不下飯,總是幹嘔。
陳夭坐在我對面,偏過小臉有些猶豫地開口:「母妃你……」
她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顯然是猜測到了。
鯉香欣喜地喊道:「主子,奴婢去請太醫!」
我朝鯉香溫和一笑,嗯了一聲,她就興高採烈地跑了出去,我若不經意地瞥了門口站著的小太監一眼,他立刻壓下帽檐,悄然跟上。
陳夭的表情有些嚴肅,蹙眉低聲道:「你要小心點,宮鬥裡最多的,就是打胎了,吃的用的,說不定就被放上麝香了。」
她這樣一個小人兒語氣嚴肅地說這些,我竟覺得有些好笑,一時沒忍住,像以前一樣捏了捏她的小臉。
陳夭現在與我熟絡了,隻是皺了皺眉,也沒有躲開,又反復叮囑:
「你可別不當回事,你太單純了,很容易被害的,如果被人害了,還怎麼給你的嘉禾報仇?說不定還會拖累我。」
我噗嗤一笑:「行,知道了。」
我有孕的消息傳遍了後宮,皇上高興得合不攏嘴,這幾年他都沒再有過孩子,也沒有後妃有孕,如今我有了,自然是備受矚目。
流水般的補品每日送進長樂宮,連同我交好的施貴人都笑著說眼熱,更別提朝妃。
上元節家宴上,我扶著並不凸顯的肚子,坐在皇上的身側,像一隻小鹿般嬌弱憐人,朝妃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盡管生氣,她也還是派人來送了件玉枕,在皇上面前裝模作樣。
陳夭奪過那玉枕,直接鎖在了後院的雜物房,說:「不幹不淨的東西,你最好看都別看。」
陳夭的年歲,也就跟我剛進宮一樣,以前聽她說起過。
十七歲的年紀,卻這樣老成穩重,吃的用的每次都要請三位太醫同時來看,說是以防有人被收買。
鯉香笑道:「主子,四公主是長大了,可護著您呢。」
我看著那個小人忙的腳不沾地,扶額一笑。
她不知道,這三位太醫都是我的人。
不過想到她剛來是那樣的沉默,對我戒備警惕,如今整日裡忙活奔跑,也挺好的,便沒有阻攔。
鯉香近來左手上多了一個白玉镯子,進出侍奉,常常戴著。
我問她時,她不解地抬頭道:「主子您忘了,這個玉镯是您除夕時賞給奴婢的。」
「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你瞧我這記性。」我笑了笑,自然而然地搭在了鯉香的左手上,往外走。
我特意求了皇上,請姐妹們看戲,後宮嫔妃們的宴會,我並沒有告訴陳夭。
等到了雨花閣,大家也都在等了,雲妃、朝妃、施貴人,還有幾位新晉的小主。
雲妃還是老樣子,端莊嚴肅的向我點了點頭,其餘人都依次行了禮,隻有朝妃,不情不願地對我笑了一下,便自己坐下了。
「容妃姐姐,你請大家來看戲,自己倒是姍姍來遲,這排場大呀。」
果然,面和不過幾秒,朝妃就開始陰陽怪氣。
我隻是淺淺一笑,與我交好的幾個嫔妃都在幫著說話,朝妃便不再吭聲。
「姐姐你就是脾氣太好了。」施貴人附在我的耳邊說了一句,我也隻是笑道:「無妨。」
戲看到中場,我覺得身子不適,便出去透氣,御花園裡,五公主正在池邊喂魚,身邊跟著嬤嬤,她年紀小,一抓就是一大把魚食,也扔不到湖裡去。
我忽然就想起來,嘉禾小時候也喜歡喂魚,便走過去抱了抱清禾。
她剛磕磕絆絆地叫了聲:「容娘娘。」
就有一個人影衝過來把清禾搶了過去,我定睛看去,卻是一臉憤怒的朝妃。
「李秋容!你想對清禾做什麼?自己的女兒摔進湖裡,難道還想害S我的女兒不成? 」
我靠近她,柔和的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嘉兒怎麼摔進湖裡的,你難道不清楚嗎?」
她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有些慌亂,吩咐嬤嬤把孩子抱走後,轉頭惡狠狠地瞪著我。
「李秋容,我怎麼會清楚!」
「哦,我以為朝妃娘娘清楚呢,嘉兒救下的那個宮女小萍,聽說原先是得罪了朝妃娘娘,才被發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