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像是竹林裡走出的妖。
硬生生讓我心跳漏了幾拍。
我早先打好的腹稿,此刻全忘到腦後了。
隻能幹巴巴地說道:
「比武一事,你盡力就行,不要讓自己受傷太重。
「拳頭來了躲著點。
「打不過咱還躲不過嗎?」
短短兩個月,他雖有進步,可想打過齊泰,還是太難。
霍骞靜靜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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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說完,他放下手裡的刻刀,輕聲說:
「蘇木,你為何總是對我這般關心?」
我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你要去比武,我當然擔心你!
「你記著,打不過就躲,小命重要!」
他點頭:「好。」
我又問他:
「你最近去找柳惜弱了?」
「沒有,蘇木,你說讓我——」
故意兇狠地撂下一句:
「沒大沒小,不許再叫我名字!」
他站起身,突然走近,打斷我的喋喋不休。
彎起眉眼。
「蘇木,你心疼我。」
我抵不過他極具誘惑的笑。
倉皇逃開。
比武當天,我們這些女眷是不能去觀戰的。
這是霍平威立下的規矩。
我隻能安排小廝去打探消息。
等待總是煎熬的。
我在屋子裡來回走著。
丫鬟小蝶皺著臉說:
「夫人,你以前不是最煩比武的嗎?怎麼今日如此關心?」
我停下腳步,望著天邊滾過來的烏雲。
心裡一片惆悵。
她懂個屁。
霍骞的娘是妖。
他練不了青山派的武功和心法。
但是黑化後,他墮入魔道。
反倒有如神助,功力大增。
很快,提劍上山,S了青山派滿門。
連隻雞都沒放過。
我不喜歡青山派,也不喜歡霍平威。
那個老登S了活該。
我救隻雞也不願意救他。
可是,我是打算苟到大結局的。
當然不能白白S在霍骞的劍下。
一直等到傍晚,天色昏暗。
雷聲隱隱,這場雨不會小。
小廝奔過來,興致高昂地跟我說著比武場上的事。
我打斷他:「霍骞怎麼樣了?快說!」
小廝愣了愣,沒想到我會關心霍骞。
畢竟,他在宗門這些年,無人問津。
「霍公子這次抽中了大師兄,他硬生生挨了大師兄三掌,口吐鮮血被抬了下去——」
雷聲猛地在耳邊炸響。
白光一片。
我等不及他說完,衝了出去。
該S的。
讓他躲為什麼不躲!
小命不想要了嗎!
13
霍骞住的小院還不如我這個小妾。
一個下人也沒有。
我到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
面色慘白,毫無血色。
看上去與S人無異。
衣襟大敞,赫然露出三道烏黑的掌印。
連胸骨都凹陷了一塊。
齊泰這是下了S手。
我SS掐住手心,忍下滔天怒意。
霍骞傷成這樣,連給他看傷的人都沒有。
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微弱的氣息灑在指尖,我忍不住落下淚來。
轉身奔回去拿藥。
他做錯了什麼?
他明明什麼也沒做。
罪魁禍首就是霍平威。
他並不是因為霍骞資質平凡而厭棄他。
他是忌憚霍骞。
霍骞的血脈是妖族的,倘若練了心法,功力大增。
讓人知道他霍平威和妖族女子勾結,生下野種。
定然被天下人恥笑。
他不能讓自己跌落神壇。
便將霍骞踩進泥裡。
想生生將他折磨致S,再怪他無能。
14
我將櫃子裡所有的藥一卷而空。
又忙不迭地跑回霍骞的小院。
小蝶跟在我身後,舉著傘。
招呼我跑慢些。
我顧不上她。
霍骞命懸一線,他這次就算不S,也會加速黑化進程。
我必須救他。
好在平日裡霍平威每次來找我,我都推說身體不適。
他送來了許多藥丸,都被我收了起來。
給霍骞續命不成問題。
我趴在霍骞的床邊。
哆哆嗦嗦地倒出藥,用水化開。
掰開他的下巴。
「霍骞,張嘴。
「咽啊,別吐出來。
「霍骞,你咽下去啊!」
他身上好冰。
額頭卻燙得驚人。
喂了兩次,藥湯順著他的嘴角溢出來。
沒辦法,我一口喝下所有的藥湯。
掰開他的嘴。
俯身渡了過去。
一口,又一口。
直到他全部吞咽下去。
藥喝了,先把命吊著。
外傷慢慢調養,應當不會有問題。
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我直起腰,離開他的唇。
猛然被扣住脖頸。
微涼的舌尖探入口中,吮吸掉殘餘的藥湯。
我睜大眼睛,徹底僵住。
他突如其來的吻,像是一道驚雷。
很快松開了我。
霍骞沒有醒。
我驚魂未定,長舒一口氣。
一抬頭,卻看到小蝶站在門口。
滿眼震驚。
15
屋外,大雨傾瀉。
潑灑了小蝶一身。
她跪在臺階下,一個勁磕頭。
「夫人饒命!小蝶什麼都沒看見!小蝶什麼都不會說的!」
我扶額嘆氣。
這話說得,不打自招。
自打霍老登把我娶進門,一直是小蝶伺候我。
我們年紀相仿,她又是個實心眼兒的。
讓我S人滅口……
我實在做不出來。
我走上前,扶起她。
「小蝶,你我相處這麼久,我把你當我的親妹妹。
「霍骞叫我一聲十七娘,我不能丟下重傷的他不管。
「剛才那一幕,隻是個意外,你要想活命,就把它爛在肚子裡。」
小蝶哭著謝恩。
我讓她回去再替我煎幾副藥。
待她走後,我折返回屋。
霍骞緊閉雙眼躺在榻上,氣息微弱。
身上新傷疊舊傷。
真不知,他是如何忍下來的。
我怔怔地站在床前。
鼻頭一酸。
眼淚跟著落了下來。
我不想霍骞黑化成魔。
更不願看他被欺負。
想起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的場景。
那時的霍骞,已經習慣被所有人孤立。
他獨來獨往。
還是逃不掉被羞辱的結局。
16
大雨連著下了三天。
霍骞也昏睡了三天。
我幾乎是守在他床邊,寸步不離。
還有小蝶幫我打掩護。
我接過她煎好的藥,問她:
「掌門今天有沒有來找我?」
小蝶搖搖頭,伸著脖子朝屋裡看。
「夫人,我這兩天眉毛直跳,你還是快跟我回去吧。」
她擔心的問題,何嘗不是我的顧慮。
但是眼下霍骞重傷未醒,我丟不下他。
我朝小蝶笑了笑,安撫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再把鴿子湯燉上,傍晚我回去取。」
我捧著藥碗進屋,順便把門踢上。
屋子裡,霍骞躺在榻上,蒼白的臉上浮了一層冷汗。
我打了手巾,替他擦臉。
待藥溫熱,俯身喂他喝下。
三日來,我以口渡藥的功夫已經爐火純青。
再不像第一次那樣,被他勾著脖子,攻城略池。
待他最後一口藥湯咽下。
我連忙喝點茶水漱口。
原書上,霍骞這一次重傷之後,險些沒有活過來。
他爹知道後,罵他草包。
不如S了幹脆。
而他心心念念的小師妹,從頭到尾都沒來看他一眼。
這導致霍骞的黑化進度直接衝到 90%。
要我說,也就是他能忍。
換我,我早變態了。
什麼武功邪門,我練什麼。
S光所有欺負我的人。
我在現實世界就是個親情緣極其淡漠的人。
哪怕父母健在,也不聯系。
他們逢人就說我是白眼狼。
我不在乎。
小時候虐打我,我找他們要十二塊錢買輔導資料,他們都不舍得。
長大了還要 PUA 我把工資都上交,留著給弟弟買房。
這樣的親情,不知道親在哪裡。
愛是渴求不來的。
你放棄愛他們,才能好好愛自己。
如果霍骞黑化後不S我。
我願為他上山開路,把青山派大門打開,歡迎他來正道。
可惜,系統不允許。
我長嘆了一聲,給霍骞攏好衣襟。
他胸前的三道掌印已經淡去不少。
隻是一直沒有醒來,也不知是為什麼。
外面雨勢漸小。
我算著時辰,也該回去了。
可剛要起身,衣袖被人輕輕拉住。
我立刻回頭。
隻見霍骞虛弱地擠出一絲笑。
「蘇木,別走。」
巨大的喜悅衝擊著我,眼眶都開始發熱。
「都說了,要叫我十七娘。」
17
他昏迷這三日,為了方便給他擦洗換藥。
我把他衣服扒了。
眼下他醒過來。
再光著身子,可真解釋不清楚了。
我取來幹淨的衣裳,替他換上。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小小的房間裡,被放大數倍。
我低著頭,臉卻開始發燙。
都怪他。
頂著那張美到妖冶的臉,直勾勾地盯著我。
連空氣都被他的眼神烤得炙熱。
系好衣帶,我迅速撤開。
卻還是被他捉住手腕。
力道不大。
我本可以輕松掙脫。
可念及他有傷在身,還是依著他了。
「霍骞,我讓你打不過就躲,你為什麼不躲?」
逞個能,小命丟了半條。
不料,霍骞長睫扇了扇。
啞聲道:
「我躲了,可他追著我打,躲不掉。」
豈有此理!
「他齊泰再狂,也就是個大弟子,怎麼敢有這麼大的膽子——」
一定是霍平威這個老賊!
他在現場,卻默許外人欺辱他的親生兒子。
無非是因為他S不S霍骞!
當年霍骞的娘有了身孕。
霍平威哄她生下孩子。
再趁她產後虛弱,生剖了她的妖丹。
卻不料,那妖丹剛離母體就化作一道金光,沒入霍骞體內。
那老賊千算萬算,沒想到母親對孩子的保護,自結胎之日起,就由血肉締結。
霍骞最後黑化,便是知道了他母親的S因。
我看著眼前的霍骞。
神情依舊淡漠,可眼底沒有恨。
望著我時,隻有繾綣的溫柔。
「霍骞,你不恨他們嗎?
「齊泰,柳惜弱,還有你爹。
「他們給你帶來的傷害,你都不恨了嗎?」
我輕聲問他,想知道他的平靜是真實的,還是假裝的。
霍骞清凌凌的眸子望著我。
可我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直到他說:
「我隻記得,我快S了。
「可耳邊總有一道聲音,叫我別S,還給我灌很苦的湯藥。
「可這藥是她渡給我的,我甘之如飴。」
我臉一熱,慌忙別過臉。
壞了。
魔頭長出戀愛腦了。
18
我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一路上都想著霍骞說話的模樣。
他這算放下仇恨了嗎?
我這算攻略成功了嗎?
可我心裡怎麼這麼不得勁?
那些欺負過霍骞的人,就這麼算了?
夜深露重,我慢悠悠晃回院子。
一腳踏進門檻,察覺到氣氛不對。
要是往常,小蝶早咋咋呼呼地跑過來迎我了。
今天,太過於安靜了。
我加快腳步,一邊走一邊喊小蝶。
可無人應我。
待房門推開。
隻見置物架倒在地上,瓶瓶罐罐摔得粉碎。
小蝶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而我的木床上,正端坐著一個人。
霍平威。
他目露兇光,厲聲質問:
「你還知道回來?
「蘇木,誰允許你去救那個逆子?」
我小心繞過滿地殘骸。
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熱茶。
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後,這才抬眸看他。
霍平威保養得當,英俊的面容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即使發怒,也端著架子。
維持著他掌門的風度。
可這層皮囊下,藏著的卻是骯髒又扭曲的靈魂。
我笑了笑,緩緩答他:
「我天生心腸軟,踩S隻螞蟻,都要阿彌陀佛,吃齋三天,贖清罪過。
「骞兒傷得那麼重,我又是他小娘,怎麼狠得下心,見S不救呢?」
真話假話摻著說。
把霍平威氣得眉心直跳。
「蘇木,你還狡辯?自打你入了山門,一直推說身子不適,我隔三岔五讓人送來靈丹妙藥,給你調理身子,念在你年輕,我寵著你。
「可你呢?你偷我的藥,偷我的秘籍,都送給了那逆子!還有人看見你與那逆子同床共枕!你作何解釋?」
他說到最後一句,聲如洪鍾。
嚇得跪在地上的小蝶,當場哭出聲。
「夫人,不是我啊,不是我說的——」
19
我眼一閉,摁了摁眉心。
我當然知道不是她說的。
可她方才這一句,就是不打自招啊!
費盡心思把霍骞哄出了點人味。
卻還是要落個必S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