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給你你莫非還不高興嗎？

 

「以前他人送你的東西，你可都是不要白不要的。」

我下意識道：「可這是你給他的。」

 

「那又如何？」

 

「你們都向著他，都不向著我了。」

 

我娘正襟危坐，來了精神，最後給我下了定論：「胡說八道。」

 

我不服：

 

「你明明說好了最疼我，扭頭就把嫁妝靈寶給了他！」

 

我娘無言，將她的嫁妝打開，裡面靈寶如海，這件不過千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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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他治好了你哥哥的腿，我為娘的，自是要答謝。」

 

我娘坦然。

 

我還有證據，看向我爹：

 

「爹看著他那般滿意和自豪，從小到大，他就從未那般看過我！」

 

我爹臉都黑了：

 

「你三歲拔了我的胡子，九歲和你哥打架炸了屋子，十二歲你們二人被師尊叫了家長，十六歲纏著你娘要一起睡，把我趕出房門，如今十八了，還和另外一個鬥嘴，吵得雞飛狗跳。

 

「你們倒是說說，要我如何滿意自豪？」

 

此時此刻，我和我哥對視一眼，頭越降越低。

 

徹底沒吱聲。

 

看著穩佔上風的我爹，我決定轉移話題：

 

「那，葉玄卿到底去了何處？」

 

我找他是真的有正事。

 

我爹答：

 

「他一人做了誘餌，吸引楚家和妖族去了人族早就設好的埋伏之地。」

 

原本緊握著的手一抖，我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怎麼可能？

 

什麼叫作人族早就設好的埋伏之地？

 

明明之前我說了楚家是叛徒就沒人信。

 

對此我爹反問：

 

「誰說的不信？隻不過你無憑無據，需要些時間留意楚家，瞧瞧是否有鬼罷了。」

 

這世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既然已經有人留了個心眼，那楚家叛變的事情就一定會被發現蛛絲馬跡。

 

如此人族將計就計，隻等瓮中捉鱉。

 

「是因為葉玄卿和你們說了。」他說的，他們大多時候都信他。

 

「不。」

 

我爹開口。

 

「是因為你。

 

「你是我女兒，雖平日裡和你哥哥胡鬧鬥嘴，性子傲了一些，但我的女兒我最清楚，絕不胡說八道，既是說了，一定不會撒謊。

 

「如此，我自然會留意。

 

「若是養育了多年的女兒都不信，那還能信誰？」

 

我娘跟著摸了摸我的臉，溫聲道：

 

「阿瑤，最近你總是不對勁，心中有懼卻不願說出來，似乎對我們待葉小道友的態度十分在意。

 

「雖不知你為何如此，但爹娘隻想告訴你，你與你哥哥都是爹娘心疼的孩子，葉小道友對鴻飛有大恩，你爹收他為義子，便是想要還他一個人情，他救了鴻飛一雙腿，我們自然也要竭盡所能地護著他。

 

「可無論如何大恩，都是親疏有別，沒人能代替父母親生的孩子。

 

「你與鴻飛，從來都在爹娘心裡的第一位。」

 

我手中的乾坤袋終究落下。

 

連帶著裡面留下的一道靈訊。

 

那人筆鋒流轉，一字一句地寫著：

 

【阿瑤，我知你擔憂話本之中的事，可人生漫漫，周遭之人皆是如此鮮活，安能以寥寥幾字就能蓋棺定論？

 

【我非書中之我，你亦非書中之你，你我抑或者眾生，從來隻是自己，不容他人決斷。】

 

15

 

那字跡消散，卻將我心中恐慌呈現得十成十。

 

葉玄卿說得對，我的確受話本困擾。

 

我怕。

 

我怕從來都向著我的爹娘突然因為旁人棄我不顧，認了旁人做孩子。

 

我怕自幼和我吵架鬥嘴的哥哥不要我了，我的師門也看我滿臉厭惡。

 

他們指著我說我是個惡人，我不配姓白，合該劃去名冊，逐出師門！

 

可我更怕的，是我。

 

怕我變得面目猙獰，怕我變得是非不分。

 

怕那個手上沾滿了無辜之人的血、壞事做盡的人會是我。

 

所以我抗拒葉玄卿的到來。

 

想方設法地想要他快些走。

 

偏偏現實並非如此，話本裡隻說他重生之後風光無限，卻沒說他重生之前歷經曲折。

 

話本裡說爹娘待他如親子，卻沒說爹娘最愛的依舊是我與哥哥。

 

更別說原本S心塌地追隨他的師兄和哥哥，在發現我受了委屈時，也會和他拔刀相向。

 

或許話本也不過是話本。

 

寥寥幾字，如何能判定一個人的一生？

 

所謂命運，本就是用來忤逆的。

 

我不可能是話本中的那個我，葉玄卿不是，我爹娘哥哥師兄，更不是！

 

16

 

困頓已久的謎團終於解開，我心中豁然開朗。

 

抓住了我爹的衣擺，眼中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爹，你說的埋伏。

 

「我也要去。」

 

笑話，本小姐可是白玉成和秦芳芸的女兒，師承梵天宗，絕不會認慫！

 

不過一命，我倒要看看，誰能判我！

 

至於失敗了怎麼辦？

 

我根本沒想過。

 

本小姐洪福齊天，從來自負，贏就是應該的！

 

17

 

是夜，劍宗之人已然全都前往葉家之地。

 

一如上一世一般。

 

葉家被楚正德鳩佔鵲巢，原本供奉著葉家祖輩的牌位被一刀斬斷，他S了葉家主母，屠了葉家滿門。

 

終於迎了年少的白月光進門，連帶著在外養著的兒子也接了回來。

 

曾經那個人人豔羨的葉家大公子葉玄卿，一朝經歷劇變，見證了自己的血親被屠S殆盡之後，還被親爹丟給私生子隨意毆打。

 

若不是劍宗宗主來得及時，他也會被楚正德秉持著斬草除根的心思，直接了斷。

 

是以這些年來，葉玄卿在年輕一輩中越發出眾，楚正德隻會比誰都著急。

 

因為他知道，一旦葉玄卿學成歸來，第一個要S的，就是他這個親生父親！

 

事實也的確如此。

 

辭別白家的葉玄卿直接前往劍宗，接下劍宗宗主的衣缽，正式成為劍宗少宗主。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劍指向如今改葉為楚的楚家方向！

 

「逆子，你好大的膽子！」

 

楚正德目瞪欲裂，被劍宗弟子圍剿實屬狼狽。

 

當初他也不過是個天資不錯毫無家世的修士罷了，若非被葉家看中，最後和葉家小姐喜結連理，怎麼可能有今日的地位？

 

但，天才輩出，百年世族的是葉家，不是改了個姓就以為能取而代之的楚家。

 

想要和劍宗掰手腕，可謂無稽之談。

 

「當年你S妻S父更欲S子，如此不忠不義不孝不慈，我要S你，逆在何處？」

 

手執長劍的葉玄卿眉眼之中皆是凌厲之氣。

 

全然沒有在我面前的溫和淡然。

 

讓我看得晃神。

 

也是，雖然話本不可盡信，但到底是重生龍傲天，怎麼可能是善茬？

 

就譬如我，雖然我不是話本中那般惡毒，但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所以我直接趁著內亂跑去了楚家內宅。

 

不出所料地遇見了楚正德那個白月光王氏。

 

她與楚正德青梅竹馬，在楚正德心裡旁人從來不可比擬。

 

當初楚正德瞞著葉家主母入贅前夕，她便挺著大肚子找上門來，隻道肚子裡已有了孩子，夫君早S，如今無依無靠，就是做楚正德的妾室通房她都願意。

 

但求葉家主母發善心給她一條活路。

 

葉家主母從來不是拖沓之人，她雖對楚正德有個青梅竹馬並不在意，但要她與旁的女人共侍一夫，那斷然是不可能的。

 

自然想也沒想便拒絕，隻差人去尋楚正德，讓他自己選擇，若是他選王氏，那與葉家的婚事便直接作罷。

 

若他選自己，那王氏便絕不能進門。

 

楚正德最初想要選誰不得而知，因為他來時恰好瞧見了倒在血泊之中的王氏。

 

而那屋子裡，隻有王氏與葉家主母兩人。

 

這些我都是在葉玄卿心魔裡面知曉的。

 

來遲一步的楚正德在聽見王氏眼中含淚讓他莫要怪葉家姐姐，與她無關時，便再也聽不得葉家主母言她從未動過手的解釋，直接將王氏抱著帶走。

 

當時的葉家主母心灰意冷，隻當楚正德不信自己，那婚事不要也罷。

 

卻不想三日後楚正德前來負荊請罪，全無離開時的氣憤和恨意，反而道是王氏為了逼他收下自己不擇手段。

 

如今王氏已經流產自食惡果，他看在以往的情誼上送她遠走，從此再不會相見。

 

他自始至終信的，都是自己的未婚妻。

 

如此次日，葉家大婚，舉城皆喜。

 

誰也沒想到王氏就在城南的院子裡，看著這一切熱鬧，幽幽地摸著依舊凸起的肚子。

 

18

 

多年過去，王氏保養極好，尤其是被楚正德扶上位後，身上珠光寶氣，好不風光。

 

她跟前還有楚玄明那個小畜生。

 

手裡拿著那七七四十九枚誅仙釘，眼中滿是惡意，冷笑：

 

「娘，你瞧著吧，爹早就有所準備了。

 

「今日別說是那個野種，就是劍宗那些人也都得S在這兒！

 

「說起來，上次刺S若非他運氣好，遇到了扶陽白家，還被白家家主收為義子，他怎麼能活到現在？」

 

王氏勾起嘴角，並不在意：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明兒何須著急，今日叫他不得好S就是了，他一S，就再沒有什麼葉家的大公子，你爹隻有你一個兒子，楚家葉家，都會是你的。」

 

楚玄明心情頗好，提到葉家眼中的怨恨卻絲毫不減：

 

「讓母親受委屈了，這些年若非葉家那個毒婦，爹爹怎麼會委屈你當一個沒名沒分的外室，如今母親想要的，孩兒都會給你掙回來。」

 

王氏笑意越發深：

 

「葉瓊華，你不是葉家大小姐，了不起的嗎？如今你的夫君是我的夫君，你的兒子也隻會被我的兒子踩在腳底下。

 

「和我鬥，你怎麼配？」

 

她得意揚揚。

 

然後下一秒就看著她兒子被我從身後一腳踹翻。

 

她：「！」

 

19

 

虛空之上，楚正德節節敗退，終於將葉玄卿引入自己的圈套，吐了一口瘀血厲聲道：

 

「明兒，何不動手！」

 

他等著楚玄明將那誅仙釘釘入葉玄卿的體內，將他打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卻不想換來的卻是無邊的安靜，和葉玄卿欺上的長劍！

 

那劍鋒反而貫穿他的胸口，連帶著他一起被釘在牆壁之上！

 

「怎麼回事？！明兒？！」

 

楚正德不可置信。

 

咣當一聲，一個人影倒在他腳下。

 

我雙手叉腰，揚聲：

 

「老東西，這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蠢兒子？」

 

那地上的，可不就是被我捶斷了好幾根骨頭的楚玄明嗎？

 

「你！」

 

楚正德吐了一口老血。

 

葉玄卿抬頭，目光閃爍：

 

「阿瑤！」

 

我見他那般模樣，哼了一聲：

 

「看什麼看，我可不是為了你才來的，斬除妖邪，人人有責！

 

「本小姐心懷天下，品行高尚，自然要來！」

 

說著，我眼睛下瞥，偷偷看了他一眼。

 

在他看過來時立馬仰起頭。

 

隻聽他輕笑出聲，恭維：

 

「阿瑤心有大道，葉某自愧不如。」

 

連帶我心裡也高興。

 

這家伙一出現就處處壓我一頭，如今他自己都承認不如我了，可見本小姐才不是襯託旁人的女配。

 

我嘴角上揚一秒，立馬收回咳了一聲，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是吧，你學著點。」

 

他從善如流，點頭：「好。」

 

可苦了倒在自己親爹腳邊的楚玄明，對他哭訴道：

 

「爹，你快救我！救救娘啊！」

 

「蘭月？！」

 

楚正德正色，咬牙震碎什麼東西。

 

揚聲：

 

「逆子，你以為你這麼就贏了嗎？也罷，沒了誅仙釘，我照樣S你！」

 

插入他體內的長劍被震出，他一手提著楚玄明，一手攻向我：

 

「小輩，還不快將蘭月還給我！

 

「妖獸盡出，我要你們都S！」

 

笑話，葉玄卿怎麼能容他靠近我？

 

到半路就給攔下了。

 

至於王氏？

 

我從陰影之中將她拽了出來。

 

方才還珠光寶氣的貴婦人現下發絲凌亂，面色慘白，驚恐地看著這一切，見楚正德，不管不顧地大喊：

 

「正德，救我！」

 

奈何楚正德已然自身難保。

 

他在等潛伏的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