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色微變,想要繞過蕭逸塵,被他猛地一拽。
他的懷抱近在眼前,我閉了閉眼,心想,哪怕是受傷也再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
下一秒,一道光在眼皮上閃過,一股清冽的竹香進入鼻尖,身後男人的胸膛高大偉岸。
我詫異扭頭,是拄著拐杖的蕭夜。
他輕柔地拍著我的背安撫:「本王的新娘,怎能落入別的男人的懷抱?」
心中的委屈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我趴在他的懷中瞬間紅了雙眼。
9
身後蕭逸塵眼神顫了顫,拿出手中帶血的珠釵,痛心疾首地說道:「梓兒,你還記得小時候你說過的話嗎?隻要我拿出這枚珠釵,你就會原諒我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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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蕭逸塵道:「珠釵已壞,蕭逸塵,早在你們把我一個人扔在皇宮的時候,你們便沒有資格了。」
他不相信地看向自己的手心,果然,上面的珠花已經掉落。
蕭逸軒跑過來,像一頭發怒的小獅子般橫衝直撞:「不可能,梓兒,咱們現在就去找父皇,找他收回成命。」
我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隻覺得厭惡:「蕭逸軒!你們能隨便答應了別人,然後背叛反悔,我不能,也不會!我既然允了這門親事,便不會半途而廢,吉時要到了,若你們真心祝福我和三皇子,便留下吃個宴席,若不是,請你們哪裡來的就回哪裡去。」
聽到我如此決絕的話語,兩人皆是一愣。
蕭逸塵回過神來,仍不願意就此放棄,他眼神一冷,便想要強制性把我帶走。
我定在原地,對著他冷笑:「蕭逸塵,你是不是瘋了?!」
蕭夜把我護在身後,隔開他伸過來的手:「大哥,若你真是個男人,就該尊重梓兒的選擇。」
蕭逸塵眼睛一眯,「梓兒」兩個字徹底惹怒了他,他奪過一邊侍衛的長劍就要出手,沒想到蕭夜的速度更快。
他甚至不需要雙腳落地,便能隨意接到蕭逸塵的每一個招式。
就在蕭逸軒也想來加入兩人時,父親帶著幾個侍衛衝了過來,成功攔下兩人。
在蕭逸塵和蕭逸軒發狠的眼神中,我和蕭夜面不改色地走完了成親的所有流程。
洞房花燭夜,蕭夜為我揭下蓋頭,他俊美的臉在紅燭的映襯下,竟美得讓我移不開眼。
不得不說,皇家人選出貌美的人入宮不是沒有道理的,起碼在外貌上都是一等一的好。
就連蕭逸塵和蕭逸軒也是完美繼承了他們母妃和父皇的優點。
隻要我們三人走在路上,他們總能輕易吸引到很多懷春少女的目光。
那時的我非但不氣惱,而是感覺分外驕傲。
這般豐神俊朗的兩人是我的好友,我為此甚是自豪。
世事無常,以往豪無芥蒂的三人小分隊卻是走到了如此地步,就連我成親這日,兩人也要來大鬧一場。
若我猜得沒錯,自今日起,朝堂之中,乃至整個上京都會在背後看我的笑話。
「夫人這是後悔嫁給本王了?」
愣神之時,一道危險的男聲在身側響起。
我眨了眨迷蒙的雙眼,看向蕭夜蹙起的雙眸,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竟靠了過來。
「哦……」我一時間失了言語,不知該怎麼回答。
算起來,我和他也隻是見過兩次面而已。
蕭夜正了正身體,直視著我的雙眼,一本正經地說道:「梓兒,我知你嫁給我委屈,我自幼患有腿疾,自知配你不上,選秀之時,我便知道你是為了太子和二皇子而去,本無意與其相爭,隻是後來,在兩人失約之時,你一人站在眾人中間,眼神卻是那般堅定和明亮,絲毫沒有因此有任何慌亂,鬼使神差般……」
他頓了頓,將頭瞥向一邊,似是有些難為情:「我便有了求娶你的心思。」
我微微頓住,他竟連本王也不用了,我失笑道:「原來咱們的三皇子對我是一見鍾情呀。」
方才還煩亂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看著蕭夜因為我的一句話而變得發紅的耳尖,心中軟得一塌糊塗。
10
翌日,我和蕭夜是在兩張床上醒來的,他告訴我在我還沒有做好準備之前,是不會強迫我做任何事情的。
我和蕭夜相敬如賓地過了三日。
歸寧之日,他起了個大早,光是給我父母買的禮物就裝了整整兩駕馬車,給足了我面子。
還未到家門口,就被幾個侍衛攔下。
望著幾人熟悉的臉孔,我冷聲道:「不知太子殿下這又是抽的什麼風?」
蕭逸塵和蕭逸軒從陰影中走出,不屑地衝著蕭夜「嗤」了一聲。
蕭逸塵滿臉的憤怒,對著蕭夜怒道:「三皇弟,咱們做一場交易如何?」
我剛想開口替他拒絕,蕭逸塵自顧自說道:「你知道林梓對我們倆的重要性嗎?整個上京都知道她是我們的人,你竟然還敢?」
蕭夜拽著我的手發緊,語氣平靜:「是你們兩人先背叛梓兒的。」
「梓兒?你如何有資格喊她梓兒?」蕭逸軒發狂的雙手就要來拽我。
我閃身一躲,避開了蕭逸軒的大掌。
在父親這個護國大將軍的燻陶下,我也稍稍會點三腳貓功夫。
蕭夜拄著拐杖,身體微微晃動,我心下一緊,扶著他不松手。
蕭逸塵眯了眯眼,裡面醞釀著風雨欲來的風暴,他微微壓下內心的狂躁,朝我伸出手:「梓兒,跟我們回去。」
我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般,大笑著問道:「跟你回去,回哪去,回你們和於清歡的家?」
兩人瞬間無話,片刻之後,蕭逸塵嗫嚅著嘴唇說道:「不是這樣的,是清歡告訴我們在將軍府會讓你為難,我們才在外面給她置辦府邸的。」
我僵在原地,腦海中搜尋了一下關於這方面的回憶,答案是否定的。
看來是於清歡在撒謊了。
「難道不是梓兒說的?」蕭逸軒發現蹊蹺,面色一白。
我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證明。
蕭逸塵腳下踉跄,險些沒有站穩。
「梓兒,是我們的錯,你和我們回去好不好?父皇最疼太子哥哥了,就算你嫁人了也沒事,我們不會嫌棄你的。」
我瞪大雙眼,很難想到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是從以前那麼疼我的人口中說出來的。
我當即冷臉道:「哪怕這件事不是你們的錯,那後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呢?為於清歡熬夜做風箏,為她不惜忤逆皇後的旨意,堅持帶她入宮見世面,甚至於在選秀之時拋下我和她回老家。」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這樁樁件件難道都是誤會?你們就敢發誓對於清歡沒有一絲一毫的惻隱之心?」
兩人頓時無話可說,面對這些真實發生的事情,誰都沒有矢口否認。
他們也確實因為於清歡的到來忽略了我的存在。
甚至於為她傷害了我。
11
趁著兩人恍惚之際,我拉著蕭夜進了將軍府的大門。
兩人本想跟進來,被我一把推了出去。
聽到蕭逸軒在外面咬牙切齒的聲音:「蕭夜,你最好不要讓我抓到把柄。」
這般威脅我的夫君,我不耐地摸了下眼角。
護犢子的念頭佔滿了腦海。
見到父親和娘親,我第一時間問她們要了於清歡的賣身契。
她即便人走了,賣身契還在我這裡,我轉身便把它給了管事婆婆。
看著手中的五兩銀子,我幾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
她本來就是我救的,我隻是讓一切回到原點而已,白白過了一段時間的富貴生活,算來她也不虧。
拜別將軍府,蕭夜帶著我去了皇宮。
讓我想不到的是皇上對待蕭夜的態度和外面所傳的大相徑庭。
興許是愛屋及烏,皇上看著他就像在通過他看別人,就連語氣都比平常輕柔甚多。
太醫院院長為蕭夜撤下了綁在腿上的支架,他稍稍動了動,竟能自己走上幾步。
原來,從他記事起,皇上就一直在治他的腿,現如今,正好十八年,整個治療的階段已經完成,後面保養得當,很快就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了。
對我來說,這真的算是一個巨大的驚喜了。
「父皇!」蕭逸塵和蕭逸軒大叫著衝進來,沒等我反應,對著蕭夜就是一腳。
蕭夜站立不穩,眼看就要倒下,我一個箭步,用整個身體撐住他。
他眼神晦暗,冷冷看著面前衝進來的兩人:「兩位哥哥是想弑弟?」
「太子!」皇上憤怒站起,兩道橫眉緊緊皺在一起,不敢置信地看著衝進來的太子和二皇子。
蕭逸塵和蕭逸軒面色微變,跪下解釋。
「父皇明鑑,我們想求您收回成命,林梓是我們的人,不可以嫁給他這個瘸子。」
蕭逸塵以為皇上對蕭夜隻有厭惡,便大放厥詞,對著他口出惡言,殊不知卻惹怒了皇上。
皇上被氣得面色青白相加,右手顫抖著指著跪在地上的兩人:「好大的膽子!蕭逸塵,孤讓你做太子是念在你心地仁善,不會恃強凌弱,現如今為了一個女人竟是連兄弟之情都不顧了?」
蕭逸塵的身體微顫,面色瞬間變得煞白,顫聲道:「父皇!」
「行了!孤問你倆,選秀當日為何你們不來?現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又為何反悔?」
蕭逸軒咬了下嘴唇,鼓起勇氣回道:「父皇,是於清歡差人來說,她的家裡出了重大變故,我們也是如今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的設計,為的就是阻攔我和太子哥哥去選秀。」
若不是於清歡的親戚貪得無厭,知道她攀上了高枝,來到上京想要再敲上一筆,他和蕭逸塵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
於清歡當真是可恨至極,就算賣給人伢子都不足惜,在她被林家送走之前,他已經打好了招呼,現如今怕不是瞎了就是瘸了。
頭頂猛然傳來一聲厲喝:「倘若沒有於清歡的算計,你和太子對林梓又該如何?林梓可隻有一個人。」
皇上像是看透了兩人的心思,失望地搖頭。
「你們是故意讓林梓參加選秀,目的隻有一個,就是逼她在你倆之間作出選擇,孤說得沒錯吧?」
蕭逸塵震驚地抬頭,眼眶發紅,隱隱有淚光閃爍。
我閉了閉眼,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目的。
也是在和蕭夜成親之後,我才意識到以往對兩人的感情隻有好友之間惺惺相惜的感情,無關男女,無關風月。
「你們真是太讓孤失望了。」
兩人瞬間癱軟在地。
12
蕭逸軒回過神來,受傷地看著我,嘴唇動了動,還想要爭辯,被皇上揮手打斷。
「既然你們兩人這般執著,那孤便給你們一次機會。」
他緩緩看向我,帶著探究和憐惜。
「林梓,孤現在問你, 若孤給你自由之身,你想要選誰?」
蕭逸塵和蕭逸軒的眼神瞬間變亮, 蕭夜的眼中則透露著緊張。
他抓著我不松手:「梓兒,你是我的。」
我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 抽出自己的手走到蕭逸塵和蕭逸軒身邊。
三人的長相酷似,卻又給人不同的感覺。
龍生九子, 九子各有不同。
我斂下眼睫, 抿了抿唇, 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下開口:「皇上,臣女選擇蕭夜。」
「不!」蕭逸塵搖頭,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
陰鸷的眼神像是要洞穿我的身體, 急需一個理由。
蕭逸軒一向陰柔,他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 對著蕭夜的眼中甚至有了S人的衝動。
蕭夜毫不畏懼:「愛一個人不是強迫,也不是算計, 你們對林梓就不是愛。」
「你放屁!」在蕭逸塵想要再次動手之時,宮中的禁衛軍從門衛衝進來,攔下兩人。
皇上目眦欲裂,厲聲道:「太子和二皇子缺少歷練, 從今日起,送到軍營好生鍛煉。」
他說完, 扭轉過頭, 不想再看這兩個逆子。
一道溫熱的視線一直落在我的臉側, 我忍不住臉頰發紅。
若不是聽了他們的話去選秀,又怎會陷入如今兩難的境地?
「-遠」「梓兒……」蕭夜拄著拐杖的手緊到泛白, 聲音中莫名帶著一絲繾綣。
我別扭地嘟囔:「就算是真的開心, 也不能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蕭夜溫情脈脈:「梓兒, 謝謝你選了我。」
後來,在太醫院的努力下,蕭夜的腿疾越來越不明顯, 三個月過後, 已經能正常行走。
他也逐漸進入朝堂之中,得到了一些實權。
太子和二皇子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人敢在皇上面前提起。
於清歡曾自豪地告訴我,蕭逸塵和蕭逸軒在幫助她之時, 動用私權, 讓地方衙門私自改了地契,這才讓她弟弟得到了家族一大半的土地。
其他人還以為他們是清清白白得到那些土地的。
也許是過於自信, 她自負到以為太子的地位不可撼動,二皇子的母家能夠保他們一生無虞。
這樣好的機會我怎能放過?是我向皇上揭發了這件事,礙於皇家臉面, 不能公開處刑, 才把兩人送到了邊關。
在我懷孕五個月之時, 邊關傳來消息,蕭逸軒在戰亂之中瘸了一條腿,蕭逸塵斷了一條胳膊。
恍惚之間, 我仿佛又聽到兩人用惡毒的言語形容蕭夜。
「一個瘸子罷了, 成不了事。」
「父皇怎會看上一個瘸子?他母妃就是被他克S的。」
一語成谶,現如今報應在自己身上,隻怕是生不如S吧。
遠處, 蕭夜身穿明黃色祥雲皇子服朝我跑來,風吹起他頭頂的發帶,他明媚的眼中隻有我一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