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身材極佳的小姐姐站在音響上帶動氛圍。
舞池中擠滿了年輕的男男女女,身體隨著音樂節奏搖擺。
直擊胸腔的音樂聲,人群的歡呼聲,玻璃杯碰撞的清脆聲,交織成一片喧鬧的海洋。
“言青赫。”
剛走出“無界”,身後有人叫住了言青赫。
來人端著酒杯,個子比言青赫略低一些,懶散地靠在大理石柱上。
價值不菲的襯衫胸口處有不起眼的褶皺,像是被人用力抓出又被撫平。
我盯著他頭上那一縷紫色的頭發看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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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一杯?”
“不了,等下還要開車。”
“沒帶司機?”
“臨時的行程。”
“行吧,今天就先放過你,我哥還在裡面,先走了,嫂子再見。”
反應過來他是在跟我說話,我擠出一個尷尬的微笑。
言青赫看出我應該是不記得他,朝我解釋。
“程放,婚禮上見過的,這店是他開的,裡面那是他哥,程寂。”
程放轉身朝一個男人走去,對著他說了兩句後,那個男人抬眼看向我們。
他戴著一副銀絲邊框眼鏡,輪廓線條硬朗。
玻璃鏡片反射著白熾燈的冷光,顯得他整個人更加涼薄。
應該就是程放的哥哥,程寂。
他舉起手中的酒杯朝我們揚了揚,薄唇微微上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似乎在對我笑?
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我盯著他看得出神,沒注意到旁邊某人黑下來的臉。
手腕被抓住,言青赫將我拉到車上。
車子在夜色中疾馳,言青赫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指節泛白。
目光始終盯著前方,他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下颌線條緊繃,周身散發著一股壓抑的怒意。
車速很快,我不敢跟他搭話,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又發神經了。
車子猛的一個急剎停在別墅門口。
言青赫沒有給我反映的時間,繞到副駕,將我扛在肩上。
這狗男人力氣大得出奇,任憑我怎麼踢他都掙脫不開。
進了二樓主臥後,他將我按在牆上,雙手也被他困住。
我剛想問他發什麼神經,毫無章法的吻落在唇上。
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剝開,呼吸交纏間我睜開眼與他對視上。
狹長冷淡的眼底盡是深沉墨色,仿佛要把人吸進去。
......
6
在言青赫又一次毫無節制對我身心進行摧殘後,我終於忍不住向他建議。
“你......我覺得程放的酒吧。”
我縮到角落,小心翼翼看向言青赫。
他半靠在床頭,額前的碎發微湿,眼裡還有著未消散的欲念。
我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小姐姐都很漂亮哈,就是,那個,其實你有需求可......”
腳踝被一雙大手握住,拖向床中心。
沒說完的話再次被言青赫用吻堵住,這次的吻帶著怒意,急促且粗魯。
天地可鑑,我隻是好心提個建議。
因為某人的功勞,第二天起床已經九點多了,上班以來第一次遲到。
關鍵他居然自己去上班沒叫我!
到公司時已經快十點了,打完卡我坐在工位上翻看今天的學習內容。
“喲,陸秘書今天遲到了,這總裁的秘書可都是從未遲到過的,你也算是破紀錄了呀。”
正看得入神,一道陰不陰陽不陽的聲音從右前方傳來。
是劉陽陽,運營部的。
他身穿一件粉色西裝外套,白色西褲,頭發染成玫瑰色,此刻正端著一杯咖啡靠在門口看著我。
我對他本來就沒什麼好印象,因為入職第一天我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他,他明裡暗裡的給我使絆子。
加上昨晚和早上的窩囊氣沒撒,現在我更不想忍了。
“關你什麼事,遲到財務會扣我工資。”
他應該是沒想到一向窩囊的我會跟他頂嘴。
“你......你等著,等總裁從子公司回來我就讓他把你辭了。”
“你什麼你,說個話都說不利索,大男人翹什麼蘭花指,你幹脆別叫劉陽陽,叫劉嚶嚶得了。”
劉陽陽跺了跺腳,氣著走開了。
雖然從小沒跟姐姐上一個學校,但難免會接觸到圈子裡的少爺小姐。
他們從小上的都是貴族學校,長大後大多數留學鍍金。
但他們留學鍍金為的是繼承家業,我繼承哪門子家業?
高中填志願選了個離家最遠的濱城,從小沒什麼愛好也沒什麼特長,專業也是隨便填的。
我跟他們格格不入,就像一同參加舞會的公主與灰姑娘,舞會結束後她們乘著馬車回自己城堡,而我光腳走回自己的小破屋。
這一點我從小就清楚,我沒什麼夢想,如果硬要有,那就是有錢的躺平。
所以此刻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實習蓋章,順利畢業。
然後幸運的話,跟言青赫離婚,他大發慈悲賞我點金幣,我後半輩子不愁吃喝。
至於維護假意的同事關系,當牛做馬上班這種事我不想幹。
想明白這些心裡舒坦多了,告他的狀去吧。
言青赫今天去子公司了,在公司一天都沒見到他。
下班後,我將主臥沒搬完的一點東西都搬到書房旁的次臥。
晚上洗漱完,我將自己扔到床上看小說。
小說很狗血,但很吸引人。
男主跟女主結婚了,但白月光回來了,於是男主拋棄女主找白月光,最後又發現愛女主後悔了。
但看完後我茅塞頓開。
剛好傳來敲門聲“太太,先生回來了,您晚上沒吃多少,要一起再吃點嗎?”
我打開門,對王媽說不用了,然後衝下樓去找言青赫。
“那個,你有什麼白月光嗎?”
言青赫正在吃飯,聽見我的問題抬眼看向我。
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肯定沒聽懂,我繼續解釋。
“就是那種你以前很喜歡,但是因為一些事情分開或者她不喜歡你,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人。”
“如果有的話,到時候她回來我肯定麻溜讓位,絕不做你們愛情的絆腳石。”
“就是,看在我這麼懂事的份上,離婚的時候能不能多分我點兒。”
他皺眉,低沉的嗓音透著隱隱的不悅。
“沒有。”
他回答得很幹脆,隻是一張臉愈發陰沉。
他好像又生氣了?
算了,沒有就沒有吧,再想想其他辦法。
一個他主動提離婚,我不會受牽連的辦法。
7
回到房間,收到閨蜜周琪琪的遊戲邀請,我果斷點擊確定。
一邊收割金幣一邊跟她聊天。
“知知,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去南城啊,從高中就說去,結果大學畢業都沒去。”
“快了吧,等我離婚就去。”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
我以為是王媽,對門口喊了句進來。
剛好一局遊戲結束,我抬頭想問王媽有什麼事。
卻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
手機裡傳來周琪琪的聲音。
“我還等你離婚B養我呢。”
遭了,沒戴耳機,忘記遊戲語音還開著,還好聲音不算很大,他應該沒聽見。
我想把遊戲退出,手忙腳亂間音量被調大,周琪琪的聲音繼續從手機裡傳出。
“你說你們離婚,言青赫能分你多少啊?”
突然想拿刀砍點什麼,我趕緊將手機關機。
氣氛有些尷尬,我有些心虛。
“呵呵,那個,你找我有事嗎?”
沒等來他的回答,長腿朝我一步步逼近。
我躺在榻榻米上,退無可退,隻能任他將我禁錮在懷裡。
“為什麼這麼想離婚?”
說到這個我可是有很多話說,但距離太近,始終不敢直視他。
隻能低頭盯著地板一頓輸出。
“我配不上你,你知道的,我隻是一個私生子。”
“而且我們之間沒有感情,你也不喜歡我。”
“我不懂你們有錢人之間的合作、利益,我隻知道,這樣下去是錯的,一輩子都不會幸福。”
說到這,我終於將頭抬起。
“就是,到時候能多分我一點點嗎,就一點點。”
我舉起右手,拇指掐住無名指尖,卑微求他。
我態度這麼好,對他百利無害,他隻要隨手施舍我一點也夠我用大半輩子了。
他肯定會同意的,我開始暢想未來的躺平生活,耳邊傳來冰冷的聲音。
“離婚,不可能。”
後頸被握住,西裝褲劃過我的露出的小腿,冰涼的觸感讓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隨著他越來越靠近動作,我聞到他身上的冷杉香。
骨節分明的手掌撐在左側,我看見他滾動的喉結,還有眼底翻湧的暗潮。
“況且,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你?”
心髒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動,想說什麼,但喉嚨像被一坨棉花堵住一樣。
手機鈴聲將我從錯愕中脫離,是姐姐。
跟心跳一樣亂的還有我的手,劃了好幾次才順利接通電話。
一分鍾後,我紅著臉飛速掛斷電話。
“那個,我姐說......”
“我聽見了,好。”
也是,他離這麼近,聽不見才奇怪呢。
那剛才姐姐除了讓我明天帶他回家吃飯,還問了些讓人臉紅的話他豈不是也聽見了?
氣氛再次尷尬起來,我想把他趕出房間。
“那個,時間不早了,你回......”
我用了點力道想推開他,雙手卻被他一把抓住。
一隻大手穿過膝蓋窩,騰空的失重感讓我不得不抱住他的脖子。
低沉的嗓音似要穿透我的耳膜,激起陣陣漣漪。
“我沒有和老婆分房睡的習慣。”
8
去陸家的路上我有些緊張,這是我結婚半個月第一次帶他回陸家。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介紹陸家的人,或者說我的處境。
好像隻要遇到任何關於陸家的事,我就會變得膽怯。
進大廳時遇到了剛從花房出來的陸太太,她走過來握著我的手關心道。
“最近還好嗎,知禮?”
我微笑著點頭。
“那就好,青赫你們先去餐廳吧,我上去換件衣服就下來。”
經過拐角處,餐廳裡面傳來的對話讓我停住腳步。
“還以為太太真喜歡她呢,隻是人家有修養罷了。”
聽聲音就知道,是雲姨和張媽。
她們說的沒錯,但我當然都知道啊。
四年級時,陸祥峰問我有沒有想學的東西,畢竟活在陸家,什麼都不會還挺丟人的。
陸太太說孩子開心最重要,沒必要學那些東西。
所以從小到大,我隻知道讀書,什麼才藝都不會。
陸祥峰嫌我丟人,從不會帶我見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陸佩瑤更合適帶出去掙面子。
至於當初給我請禮儀老師,是因為我剛進陸家,大家都認為陸太太肯定會討厭我。
陸太太是一個溫柔賢惠,識大體的女人,絕不會讓這樣的流言傳出去的。
但作為女主人,陸太太不僅沒有為難我,還為我找禮儀老師。
外人都稱陸太太心胸寬廣,鄉野丫頭也不嫌棄,還好生教導。
放學回家,遇上陸太太出門,她回我一個禮貌性的微笑。
我第一次鼓起勇氣主動跟她說話。
“陸太太,我......作文得了一等獎。”
小小的我緊張地捏著手裡的獎狀,期待她看見後會不會誇我。
陸太太停住腳步,回頭看著我,臉上依舊是優雅到恰到好處的微笑。
“知禮,學習沒必要上心,開心就好。”
陸太太好像,不太喜歡我學習。
路過琴房,姐姐在裡面練琴,她坐得端正,身穿淡黃色公主裙。
修長的手指在黑白鍵上輕盈悅動,像優雅的天鵝在湖面起舞。
我看得有些呆住。
“知禮,快進來呀。”
“你要試試嗎?”
姐姐朝我勾手,笑得燦爛,像童話書上的公主,不,她比公主還要耀眼。
我可以嗎?
猶豫間,陸太太來了,她將果盤端到姐姐面前,訓斥姐姐練琴不專心。
我將抬起的右腳收回,雙手搭在身前,朝走出來的陸太太鞠躬。
跟家裡的下人很像。
陸太太並未抬眼看我,經過我時留了句話。
“知禮,你知道嗎?世界上的人,並不是都一樣的。就跟這醜小鴨和白天鵝一樣,不是同類的話,不能一起生活的。”
我聽懂了陸太太的言外之意,我沒再找過姐姐,也不再奢求陸太太能看我一眼。
別人都說,陸家二小姐比不上大小姐一根腳趾頭。
琴棋書畫樣樣不行,還孤僻不愛講話,像個怪物。
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沒資格怪她,陸家能收留我活到這麼大已經是對我的恩賜了。
也沒資格要求人家該怎樣對我,是我對不起她。
我會像牆角的野草,靜靜縮在那,努力地活下去。
回過思緒,我深吸口氣,準備走過去。
別怕,陸知禮,這樣的場景你不是經歷過很多次了嗎,你可以的。
向以前一樣,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身旁的人卻比我先開口。
“陸家就是這樣教下人的?亂嚼主人舌根?”
雲姨和張媽被嚇得不輕,兩人站得筆直,雙手搭在身前,一動不動。
她們應該沒想到會被言青赫聽見,更沒想到說這話會被罵。
言青赫還想說什麼,我拉住他的衣角,朝他搖頭。
“別,求你了。”
她們都是在陸家幹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了,沒必要因為我一個外人丟掉工作。
況且,她們也沒說錯什麼。
就算是陸祥峰知道,也會覺得是我小題大做,沒什麼意義的。
此刻我眼睛裡應該是含滿了強忍住未掉落的淚水,應該懦弱又狼狽吧。
這頓飯最後還是沒能吃成,言青赫拉著我直接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