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想掀開厚厚的皮草,卻發現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恍惚中,我做了個夢。


 


夢中在上一世,我還在虎獸部落,因為受傷也生了病,巫醫給我用了藥也退不下去高熱。


 


眼看我快要S了。


 


巫醫就跟首領恩格說,不如趁著我還活著,先將肚子裡的孩子取出來。


 


再珍貴的雌性,S了,就沒什麼用了。


 


再珍貴的工具也是工具。


 


那個平日當我眼珠子一樣疼愛的恩格,看了我一眼,連思考猶豫都沒有,就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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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將我捆在祭臺上,巫師念著晦澀的祈語,拿出準備好的爪刃和石刀。


 


肚子上滾熱的血湧出一瞬,我流下了眼淚。


 


巫醫哇哇叫起來,說不能流淚,這是不吉利的,叫恩格快快挖掉我的眼睛。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察覺那冰冷的手伸過來,我仰頭咬住,整個人都打了個哆嗦。


 


……等等。


 


冰冷?


 


我心裡一顫,猛然一下睜開了眼睛。


 


滾熱的毯子裡的確有東西,冰冰涼涼。


 


我掀開毯子,一條斑斓的鋼管大小的蛇,長長的,直挺挺的,像個棍子一樣待在被窩,蛇頭上還有沒化開的雪。


 


我脊背一下起了雞皮疙瘩。


 


在森林中出現的蛇獸一般都是被驅逐的流浪獸人。


 


這種獸人陰暗,霸道,記仇而且充滿耐心。


 


好在眼前的並不是蛇獸。


 


沒有紋章,也沒有睫毛,連蛇牙都沒有,隻是條普通蛇。


 


大概是它尋找暖和地過冬意外給我降了溫,才讓我從這場高熱中挺了過來。


 


察覺我的敵意和小刀,小蛇掙扎著緩慢向外蠕動出去。


 


8


 


我知道蛇是冷血動物,它們的體溫會隨著環境變化而變化。


 


但還是第一次看到一條蛇在我面前凍成蛇棍。


 


它挨著雪地的身體一寸寸凍硬,就像是退格的烤箱烤面包過程。


 


可它又沒S。


 


蛇的尾巴摔斷了,流出的血被凍在地上,用力掙扎中,一塊又一塊蛇皮掉了下來。


 


我第一次聽見蛇的叫聲,有點像水聲,怪好聽的。


 


我當然知道路邊的東西不能隨便撿,也知道農夫和蛇。


 


但是我看到這孤零零的缺牙蛇,這個跟凌遲一樣的鬼樣子,實在也強悍不到當看不見轉頭就去喝湯吃肉倒頭就睡。


 


等我回過神,我的良心讓我走出去拎起了蛇。


 


它已經快不行了,斷了尾巴掉了一塊皮。


 


由著我將它收回來,裝進了我用藤編的筐子。


 


我將炭火靠攏,溫度上來,那蜷縮一團的蛇慢吞吞抬起了頭,煙霧繚繞中,它竟然流出了感激的眼淚。


 


這就哭了?知道感恩,不是個傻的。


 


獸世大陸的動物,很多都有靈性。


 


我將一塊魚肉給它。


 


它奄奄一息,不肯吃,我又換成蛇最喜歡吃的蛇兒果。


 


這一下,它知道張嘴了。


 


三個滾滾大的蛇兒果下去,蛇身鼓了三個圓包。


 


它吃飽就不動了,隻有我每次叫「張嘴」的時候,它才會動一動頭。


 


從蛇鱗片和尾輪,還有大小來看,這還是一隻幼蛇。


 


和其他動物不同,蛇是沒有撫養概念的,大部分都是生下卵就走,少部分是等卵孵化就走,不吃掉幼蛇就不錯了,更不可能教育小蛇捕食和生存。


 


小蛇能不能活,怎麼活,全靠本能和運氣。


 


不過,這隻瘦巴巴破破爛爛的小蛇運氣好,遇到了我。


 


9


 


在寒冬大雪封山的時候,就算有條蛇說話也是好的。


 


我給它取名叫阿克,但它還是對「張嘴」這個名字反應更大。


 


獸世大陸的生物總有強悍的生命力,它的傷口比我好得還快。


 


第三天尾巴就又能搖晃了。


 


我過了一個星期才結疤。


 


這麼過了半個月,阿克開始蛻皮。


 


蛻皮的阿克看起來大了一圈,也更憨厚了。


 


我從它身上扒拉下柔軟的花蛇皮,給自己做了一套小衣服。


 


穿上的時候,阿克整個蛇頭都歪了,又呆呆地看著我。


 


這兩個月裡,我慢吞吞煉鐵,揉制皮衣,編籃子,用軟草做衣服。


 


阿克天天張大了蛇嘴看著我,就像看神仙。


 


可惜它不會說話,贊美的效果大打折扣。


 


這個時候,我又想起了妹妹。


 


哪怕就是有人吵吵嘴,也是熱鬧的。


 


人和獸不一樣,人是群居動物。


 


很快我就有了機會,雪停後的一天,我拎著竹筒去河邊鑿冰。


 


在冰河口發現一隻孱弱的雌性。


 


她受了傷,奄奄一息,半花白的頭發胡亂貼在臉上,肚子還微微鼓起。


 


我遲疑著站在那的時候,她聽見動靜,用很微弱的聲音叫我:「是誰——是誰——救救我的孩子——」


 


我將雌獸救了回來。


 


她的眼睛瞎了,身上也都是傷口,脖子更是觸目驚心的紅。


 


我問她怎麼回事。


 


她眼淚流了下來。


 


她說她叫阿商,來自白虎部落。


 


幾個月前,部落來了一隻漂亮又特別的雌性,迷倒了部落好些雄獸甚至巫醫、祭司。


 


那雌性霸佔了部落大部分的資源。


 


甚至要求其他雌性將自己那份也拿出來。


 


好幾個雌獸憤而離開了。


 


然後她還不滿意,看中了阿商住的房子,那是懷孕的雌獸才能住的向陽山洞。


 


好在首領恩格出面阻止了這事。


 


結果沒幾天,阿商出去的時候被人襲擊,勒昏後從山上推進河,等她醒來已經到這了。


 


我不敢告訴阿商,她不止是受傷,臉還被劃爛了,上面用鋒利的石刀寫了兩個猙獰的醜字。


 


是妹妹做的。


 


10


 


我懷著復雜的心情,留阿商在山洞住了下來。


 


溫暖氣候讓她恢復得很快。


 


她肚子裡的孩子暫時算是保住了。


 


阿商對我無比感激,她說她年紀大了,這是她最喜歡的雄性的孩子。


 


懷孕的雌獸是部落重點保護對象,我問她首領恩格就不管管那個……雌性嗎?


 


「首領這幾個月一直在找什麼東西,出去每次很久才回來一趟。」


 


「找東西?」


 


我有些不自在:「過冬的食物嗎?」


 


「不知道。」


 


阿商嘆了口氣,摸著自己的肚子:「那個雌性跟著回來後,有天晚上首領做了個夢,就像變了個人,半夜就直接出門了……正好那段時間天神不斷降下神光,我想可能是恩格大人得了什麼啟示,要去尋找答案吧。他肯定能找到的。他那麼厲害,什麼都能做到。」


 


「是啊,他什麼都能做到。」我冷笑一聲,重新剁魚,要是有辣椒就好了。


 


隨著胎兒的生長,阿商的胃口也越來越大。


 


之前存的糧食飛快消耗。


 


好在阿克冬眠了,還能節省一部分糧食。


 


能走動之後,阿商開始摸索著在山洞走動,她的本體是老虎,嗅覺很靈敏,很快就發現了毛絨下面睡著的阿克。


 


「蛇?」


 


我點點頭,摸了摸睡著的阿克光光的腦門。


 


「就是一條普通的蛇,小蛇。」


 


阿商收回爪子:「那就好,小禾,你不知道——這片森林以前盤踞過一個流浪蛇獸,和我們部落有宿仇。恩格的父親就是S在那蛇獸手裡,那蛇獸褪下來的皮連最鋒利的爪牙都撕不碎,特別堅韌,水潑不進,火燒不著。」


 


我聽得心動:「那要是用那皮來做一件衣服多好。」


 


阿商立刻打斷我:「不不不。不能,蛇獸和其他獸人不一樣。穿上它們獸皮做的衣服,就等於是默認自己是它們的新娘。隻要它們想,立刻就能在你身上烙下屬於流浪獸人的印章。」


 


我摸著阿克頭的手一頓,下意識看自己的小衣。


 


還好,衣服破破爛爛,被我剐蹭破了好幾個洞。


 


——根本不是蛇獸蛻皮的質量。


 


手下的阿克渾身冰涼僵硬。


 


才過了一個月,它好像又長大了,已經快裝不下了。


 


11


 


春天快來的時候,阿商肚子已經大了。


 


她總是覺得餓。


 


而且鼻子越來越靈敏。


 


「小禾,你是不是燉了魚,好香。


 


「還餓,還想吃。」


 


我曾經在部落待過,見過懷孕的雌性,在最後的日子,如果敞開吃,有的甚至能一天吃下半隻鹿。


 


靠著食物積累出強悍的體能,幼崽在生下來第二天就可以走路。


 


我恍惚了一下,想到了曾經第一個孩子。


 


那是我最後一次逃跑前生下的孩子。


 


當時高熱差點要了我的命。


 


但最後一刻,恩格還是手下留情,劃傷我肚子時候,羊水破了,我被緊急送去生產。


 


劇痛,煎熬,開宮口,S一般熬過好幾個小時。


 


我生下來一個人類形態的嬰兒。


 


那一刻,整個獸族部落沸騰了。


 


畢竟對獸人來說,化形是成年後才能穩定掌握的技能。


 


一個出生就能化形的獸人,那是何等震撼的存在。


 


可惜,第二天,他們發現這個小獸人聽不懂說話,也根本站不起來,甚至連脖子都立不起來。


 


「是個廢物,牙也沒有,毛也沒有,吃不了肉,站不起來。」


 


他們竊竊私語:「一定是個詛咒,是天神的詛咒。」


 


我撐著撕裂的傷口奄奄一息爬出去,想要抱回那個餓得哇哇哭的孩子。


 


祭司嚴肅和恩格說:「治不好的,給他喂了草藥,都沒有用。扔了吧,留下也隻是讓他難受。」


 


真是有大病。


 


我憤怒、爭奪、哀求,甚至咒罵,撕心裂肺哭喊。


 


我說我不是獸人,我們人類的孩子就是這樣,這個孩子會長大的,會站起來的。


 


他一個人的腦子頂得過你們所有。


 


祭司轉頭憐憫看我,跟恩格說:「看吧,連珍貴的雌性都被傳染了,讓這個病獸留著她幾年都隻能這樣,想想吧。」


 


按照慣例,雌性在撫育幼崽期間是不會發Q,也不會再接受雄性。


 


就像草原的雄獅和斑馬在接管新的雌獸會S掉所有的幼崽。


 


於是恩格拍碎了那個孩子的頭。


 


就在我面前。


 


然後他走過來安慰我說:「小禾,我們還會有一個健康的幼崽的。」


 


那一刻,那張英俊的臉在我眼前如同惡鬼,曾經短暫的和平溫情隻剩滔天恨意。


 


阿商又在催我加肉,我回過神,還沒來得及給她盛湯,她等不及拿起竹筒,直接一口咬碎了竹筒,連同裡面的魚肉松茸一起哐哐吃了下去。


 


「真是鮮美啊。」


 


她舔了舔舌頭,轉頭看我:「小禾,我還想再要一點,可以嗎?」


 


我這時候才發現,阿商的眼睛似乎好了一些,之前被劃傷的眼睛有一部分從紅變成了清明的白。


 


12


 


山洞裡的食物終於吃完了。


 


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而這時候,冬眠的阿克居然又要蛻皮了,每一次蛇蛻皮,都要提前吃大量食物儲存能量。


 


在阿商的提醒下,我才知道蛇蛻皮也是蛇最脆弱也是最鮮美的時候。


 


而阿克之前能讓我在它蛻皮的時候,拿著刀在旁邊割蛇皮,那是多麼信任的行為。


 


我得出去覓食。


 


好在這時候冰雪開始融化。


 


我日日出去尋找新鮮的嫩芽,攔水釣魚。


 


但就算穿著皮草,也很冷。


 


我不能走太遠,擔心有提前進來狩獵的獸人,或者冬眠出來的熊。


 


隻能還是捕魚。


 


拎著兩條一尺多長的魚,青著嘴唇回去的時候,我渾身冰冷,肚子痛得要S,走路都在打哆嗦。


 


風吹在身上就像刀割一樣。


 


冷天下水,大姨媽一天就結束了。


 


走到山洞口,一塊石頭扔過來,不偏不倚正好擦過了我的手臂。


 


疼得我吸了口氣。


 


抬頭看去,阿商慌忙扔下手上的石頭來接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無聊。」


 


她接過兩條魚,摸了摸,有些失望:「就這麼一點啊。根本不夠吃。」


 


我有些不高興地拎著魚去處理,用小刀刮了魚鱗,然後開膛破肚。


 


她在一旁等著,不斷咽口水。


 


「這些去掉了多可惜,直接吃就好了。」


 


「我不吃內髒。」


 


我說:「這魚是我們一起吃,不是給你一個人吃。阿商,我今天早上出門,到現在還沒吃早飯。」


 


阿商不吭聲了。


 


我在一旁忙碌,將魚切成塊放進竹筒裡,加了鹽巴和草莖,在大竹筒上面蓋了一片葉子,然後將竹筒放在炭火上面開始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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