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了阿克身旁,然後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他就像被閃電擊中,整個人都顫了一下,然後那張白淨的臉一瞬全紅了。
幾乎同時,他反手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底氣一下就足足的了。
「滾。從我的領地,滾出去。」
恩格臉色難看,他緊緊盯著我。
果然重要的話得說三遍。
我毫不畏懼看著他的眼睛:「聽見沒有,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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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格垂下手,他並沒有佔到便宜,手臂正在滴血。
和阿克對視片刻,他緩慢退了兩步,丟下一句,我會回來帶走你的,然後縱身變成一隻巨大猛虎離開了。
18
場上隻剩下我和阿克。
他還抓著我的手,我抖抖手,他立刻放開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又不敢說話,又露出那副笨笨的樣子。
我左右看了看,這個山洞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裡面可以用的東西不多,將鹽巴和我珍貴的鐵器還有皮毛統統卷巴起來,變成一個巨大的行囊。
再收了一罐子炭和打火石,我值錢的東西都在這了。
我抱著罐子準備離開了。
阿克還在站原地,他不敢看我,卻又時時刻刻在看我。
身體緊繃得像一根竹竿。
我轉頭叫他:「你不打算和我一起走嗎?」
話音剛落,我就被撲倒了。
在我要落地一瞬間,巨大的蛇尾託住我後背,而他的上半身還是人的形態。
所以……就這麼結結實實地抱住了我。
阿克的臉埋在我肩膀,他的聲音委委屈屈,真像個小孩子。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努力退後一點,居然發現他眼睛微微湿潤了。
配上這麼一張臉。
我三十七度的嘴實在說不出冰冷的話。
「怎麼會,我們是一家人啊。」
19
是的,家人。
如果想要在獸人大陸真的做一個人,那首先就不能是讓別人覺得,你是可以用食物哄騙回獸巢的獵物一樣的雌性。
嬌弱卻珍貴,就是叢林中的幼獸,比起獲得照顧和寵愛,更會遇到的是掌控和危險。
恩格說到做到,他一定會回來,帶走我。
那時候就不是一兩隻雄性。
而是足夠將阿克撕碎的獵S。
隻有擁有了同樣的S傷力,才會有拒絕的權利。
我需要部落、同盟,和家人。
坐在阿克背上,將包裹掛在他脖子上,我躺下晃悠著看天,思考去路。
眼下倒是有個地方可以考慮。
那就是森林另一邊那個廢棄的祭祀臺。
因為洪水和爭鬥,這個曾經的狼族部落早就荒廢了。
而虎獸和狼獸血戰後,基本將這裡視作禁地。
我們到的時候,凌汛阻斷了河流。
阿克馱著我過了河,我跳下來,他拎著重重的包裹跟著我。
這裡的位置其實很好,隻是因為改道的河流和壅塞的河道,讓部落每年都會被衝刷一回。
但這不是大問題。
而且之前河水帶來肥沃的河泥,沉甸甸覆蓋了一層,這可都是種菜、種糧、種果樹,的好地方啊。
春天播下種子,真不敢想象秋天我會是個多麼快樂的小女孩。
我指導著阿克開始蓋房子,一個圓滾滾的木頭房子從早上開始建。
到了中午就有了雛形,到了晚上快要落雨前就建好了。
房子前面屋檐很寬,鋪了兩塊衝下來的巖板。
在上面圍攏一圈碎石頭,用打火石點燃了揉碎的木屑,火砰地一下就起來了。
四周隱匿的黑暗中,隱隱聽見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暖洋洋的火上,我架著木棍開始烤魚。
等魚要烤熟,芳香四溢的時候,我聽見了咽口水的聲音。
伸手按住阿克的手臂,我轉頭看到外面的黑暗中,好幾個綠瑩瑩的小眼睛。
「想吃就自己出來。」
然後緩慢地,謹慎地,幾個花白頭發的雌性和雄性出現在火堆旁邊。
他們都是這裡曾經狼族的獸人。
每一個部落都會有老邁的獸人,一般來說,當獸人老邁到一定程度之後,按照祭祀的說法,就到了應該被天神收回的時候。
食物分配變少,被驅趕到更狹窄的地方。
曾經珍貴的雌性稍微好點,一般會送到祭祀臺再養一段時間,S了以後就被做成獻祭的貢品。
而狼族因為和虎獸的爭鬥,落敗後倉皇逃走,來不及帶走老邁的「累贅」,後來一場洪水衝垮了部落。
反而保住了他們。
他們本是在這裡等S的。
早上我們來的時候,就發現了我們,然後一直看著我們蓋房子,點火。
他們局促,小心,又眼巴巴看著我前面烤好的那一串串魚。
「……您是狼族新來的祭司嗎?」
「我是新來的,但不是祭司。」
他們又看了看蛇獸,又看了看我。
我將烤好的魚分給他們。
起初一隻老獸人小心咬了一口,下一刻,他哈喇子和尖牙直接露了出來,連魚帶樹枝都咬碎了。
「慢點。」我說。
那獸人張大的嘴凝固在半空,小心閉上,然後小心翼翼開始用牙齒啃了一口魚尾巴。
「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東西。」
「蛇兒果原來這麼好吃,不是一般很酸嗎?」
他們吃完了,嘰嘰咕咕一會後,幾個稍微年輕的跑了,一會捧回來五六個碩大的蛋。
這是他們最珍貴的食物。
他們將蛋推過來,緊張看著我。
「祭司大人,可以明天再吃一次魚嗎?我們自己去抓。」
我糾正:「我不是祭司。」
另一個年紀最大的反應過來:「那……首領大人。您在這裡修房子了,您一定想要住在這裡吧,我們可以做事,搬木頭,搬石頭都可以,我們可以……可以跟您嗎?可以叫您首領大人嗎?」
我轉頭看了一眼阿克。
阿克微微笑。
我收下了蛋:「那先看看明天你們能抓多少魚吧。」
20
這些都是狼獸們從山谷裡和之前戰鬥的時候偷拿搶來的。
大部分都是鶴獸的。
狼獸痛恨鶴獸更甚於虎獸。
因為那場和虎獸關系到部落存亡的爭鬥裡,都是鶴獸在天上報警提醒,暴露它們的行蹤。
鶴獸飛得很遠很高,比鷹獸還要高。
隻要他們想,他們就是現成的天眼。
狼獸一敗塗地,這也是為什麼在山谷碰到我和妹妹,它們不顧危險,強行也要搶奪我們的原因。
因為部落損失慘重,沒有足夠的雌性,甚至可能部落都要滅亡。
但是鶴獸一向都是和平中立的,畢竟它們還要四處做生意,為什麼偏偏和狼族過不去?
狼族想了很久都沒想通。
想不通,那就嘎嘎亂S,兩敗俱傷。
我聽完,想了想,用燒焦的木棍在地上畫了圖給他們看。
「這是你們的位置,這是阿克住的山峰,前後二峰連峙,形如馬鞍,看似阻隔其實相連——我在山洞裡面發現過蔓延過來的滷泉。想想吧,鶴獸每年翻越高山巨壑,辛辛苦苦搬運鹽巴過來販賣,結果就在你們住的山不遠處就有現成的——」
如果狼族開發了,那鶴獸還混什麼啊。
幾隻狼獸看我的眼神一下如同看下凡的神,張大的嘴巴遲遲閉不上。
送走那幾個狼獸,我回了房間。
將那幾個蛋在火光中看了看。
裡面隱隱是有胚胎發育的痕跡。
我心裡一動,用厚厚的皮草將它們裹起來。
然後靠近溫暖的炭火。
——是時候孵化一批自己的狗腿子了。
聽說鳥獸對蛋的珍視程度甚於一切,但一旦損失或者被偷,它們就寧願毀了這蛋,也絕不會允許蛋留下。
因為鳥獸的印隨本能,孵出來時第一個看到誰,誰就是它們媽媽。
想到馬上就要有這麼多好大兒,開心。
21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驚醒了。
推門,門竟推不開。
我心裡微微一緊張,轉頭看阿克。
阿克走到門前,一腳踹開了門。
砰的一聲,門開了。
前面的石板滿滿當當都是魚,而門口更差點被堆滿了。
魚散了一地。
幾個滿身湿漉漉的獸人緊張看著我。
昨晚我說了之後,他們就沒睡覺,一直在抓魚。
「首領大人,您……您看夠嗎?」
夠,夠夠的了。
22
帶著獸人們平整土地,撒下細細密密的小種子,移栽我選出來的小果樹。
我還特意給阿克種了兩圈蛇兒果。
經過這段時間相處,狼獸對阿克也放下了戒心,恭恭敬敬稱呼他一聲阿克大人。
二十天後,第一批小鶴獸孵出來了。
下午的時候,我身後就跟了四個亦步亦趨的小獸崽。
阿克皺眉看著他們。
他們隻看著我,嘰嘰咕咕叫著媽媽媽媽。
我走哪裡,他們就走哪裡。
阿克明顯很不喜歡,他故意用尾巴將那幾隻小鶴獸甩出去,帶著我去山林找種子和礦泥的時候也故意走得飛快。
這孩子多了,就是要爭寵。
手心手背都是肉。
子女不和多半是老人無德。
我專門叫阿克進房間,給他講了一下午道理。
他聽話倒是乖乖巧巧地聽,一雙碧色的眼睛,水汪汪看著你,叫你罵不出多餘的話來。
明明比我高出快一個頭,但是就像一隻乖巧的貓,漂亮得閃閃發光。
我嘆口氣,來日方長,阿克畢竟也是我從小帶大的。
出去的時候,屋檐上掛著幾隻鶴獸,見我出來,紛紛掉下來,掉在我懷裡。
我一個個捧著,絨毛一團團煞是可愛,我忍不住親了兩口。
身後阿克的目光陡然變冷。
當天下午,我又和阿克去河道尋找可能的金砂。
四隻鶴獸又跟上了。
這一回,阿克沒有說什麼。
結果在爬上峽谷過河的時候,一隻小鶴獸因為饞嘴水裡的魚,歪著身子掉了下去。
湍急的河流迅速淹沒了它。
阿克沒有動,我正要叫他。
就在這時,那隻小鶴獸哇哇哭起來:「爸爸,爸爸……」
阿克一個殘影撲進了河裡,過了一會,小鶴獸和魚一起被帶上了岸。
其他三隻小鶴獸看著那隻小鶴獸狼吞虎咽吃完第三隻,開始喳喳喳喳叫起來:「爸爸,爸爸爸爸——」
我:「你們不要給我哇哇叫。」
阿克抓了好多魚回來。
還從水下面抓回一隻很大的河蚌。
他用手指一點,破了殼,然後一顆漂亮的珍珠從裡面被擠出來。
「好看,就像你的眼睛。」
我說:「是我養大你的,阿克,他們應該叫你哥哥。」
阿克的臉又紅了。
他低著頭,有些心虛又有些執拗:「……你們來之前,我就,我就這麼大了。」
他說完抬頭,堅定補充了一句:「所有的一切,都這麼大了。」
啊,我下意識看了一眼。
該S,我在看什麼。
滿腦子的廢料。
23
第二批小鶴獸出生後,無師自通很快學會了叫:「爸爸。」
畢竟爸爸是真愛啊。
叫一聲就一條魚。
幾隻小鶴獸胖得走路都一晃一晃。
幾個狼獸阿嬤看不下去,果斷接管了照看的責任。
獸人和人不一樣,他們不記仇。
誰打S誰了找誰,不會遷怒到幼崽和整個群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