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是,給他發微信,不回,打電話,忙音。


我想了想,給謝陽發了消息。


 


他是徐越青的室友,應該知道他在哪裡。


 


謝陽回得很快,說徐越青還沒回寢室,應該是在做實驗。


 


我提起來的心放下了一半。


 


然而,在看到謝陽下一條消息的時候,我的心頓時沉入谷底。


 


謝陽說:「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和小冉最近一直在吵架,所以分手了。我們很多想法都不太一致,再走下去也沒意義。」


 


「辛苦你幫忙撮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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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形容的不安立刻攥住我的心髒。


 


在腦子還沒有做出處理的時候,我已經套上外衣,打開 APP 叫車。


 


我要去見徐越青。


 


我必須見到他。


 


出租車窗外的風景在飛速倒退,學校已經近在眼前。


 


可是,我卻突然起了退縮之意。


 


我怕見到徐越青。


 


我更怕看到我們一年之後的結局。


 


那時,也許我們已經步入婚姻殿堂,也許我們又變成了 BE。


 


但無論我看到了哪種可能,我都會感到絕望。


 


如果未來我們仍然情比金堅,我會怨恨此時自己的敏感多疑。


 


如果未來我們分手了,此刻的我是不是又會陷入無限的掙扎之中,歇斯底裡地反思自己? 


 


這是我第一次痛恨上天賜給我的金手指。


 


但我還是看到徐越青了。


 


他坐在實驗室的沙發上。


 


不遠處,是滿臉黯然的冉夢憶。


 


哦,她失戀了,作為師兄,徐越青安慰她,是人之常情。


 


何況他們坐得不算近,是挺合理的社交距離。


 


可是,他們並沒有說話,而是在沉默。


 


我不安地注視著他們的背影,無數個陰暗的想法讓我難以呼吸——


 


你們為什麼不說話呢?是因為話都說完了嗎?那為什麼不分開啊。


 


深更半夜,獨處一室,等你們聊完天,你是不是還要送冉夢憶回宿舍?


 


送完她,你們是不是還要互道晚安?


 


晚安說完了,早安也可以水到渠成地說一下。


 


想到這裡,我自己都在憎惡我自己。


 


我不應該這樣揣測我的男朋友,更不應該無視一位年輕女性向外界求助的心。


 


心髒在胸腔失控地跳動,但我走過去,裝作很尋常的樣子,拍了下徐越青的肩膀:


 


「我剛收拾完行李,想來看看你。」


 


淚眼朦朧的冉夢憶好像小貓被踩尾巴,跳起來含著眼淚說:


 


「鍾蘊姐!你怎麼來了!你別誤會,我和徐學長隻是在聊天,什麼都沒做!」


 


10


 


原本看到我露出幾分喜色的徐越青登時愣住了。


 


他看了看冉夢憶,又看了看我,聲音居然有一點喑啞:「我……我們……」


 


應該是想解釋,但是他越想解釋,越心慌,然後吞吞吐吐,看起來更可疑。


 


我在心裡長長地嘆了一聲氣。


 


冉夢憶的段位比我想象更高。她隻用一句「別誤會」,就能讓我的男朋友誤會我是那種看到兩人獨處就會大發雷霆的正牌女友。


 


如果我真的發火,徐越青勢必會覺得委屈,然後對我心生芥蒂。


 


而那個無端被「冤枉」的人,會收獲比從前更多的憐惜。


 


我從前怎麼會以為這姑娘嬌憨天真呢?這分明隻是她的人設而已。


 


最高明的獵人會根據獵物的不同,改變自己的偽裝。


 


我微微蹙眉,像是沒聽懂:「誤會什麼?大半夜盯數據,不聊天還能幹嘛?餓不餓?我給你們叫個外賣吧。」


 


電腦跑數據,人有個把小時闲著,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又問徐越青:「什麼時候弄完啊?要不先把學妹送回宿舍吧。我陪你。」


 


冉夢憶乖巧地看我一眼:「很晚了,學姐也要回自己的宿舍……」


 


我卻說:「先送你吧。我們等下還有別的事情。」


 


匆匆收拾了東西,我們開始往宿舍走去。


 


一路沉默。


 


三個人的影子在路燈下面,時而分開,時而交織。


 


好擁擠。


 


目送冉夢憶走進宿舍樓,徐越青伸手抓我的胳膊,往他懷裡帶。


 


他的聲音很低。


 


「蘊蘊,你別介意。小冉和謝陽分手,我兩邊都勸了。」


 


「小冉這邊,她哭得太厲害,所以我不得不多勸幾句。」


 


是啊,你身為冉夢憶的師兄和謝陽的室友,要調節維護實驗室裡的人際關系。


 


你的職責真重要。沒了你,世界都不行了。


 


以前的我,可以無所顧忌地向徐越青發脾氣。


 


可是現在的我,居然收斂了一切的情緒。


 


我不知道這是好的發展,還是壞的發展。


 


我勒令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正色道:「我知道啊。你是出於好意嘛。可是以後,你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徐越青皺了下眉。


 


剛才肌膚相觸的時候,我再次看到了我和徐越青一年之後的結局。


 


幸好是平淡幸福的 HE,否則我很可能沒有勇氣面對冉夢憶。


 


如果我努力了這麼久,也隻能換來 BE,那我還努力什麼呢?幹脆接受事實,直接把我的男朋友送給他好了。


 


在這段時間裡,我患得患失,處心積慮。這真的很累。


 


我不能再單打獨鬥了。在徐越青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隻有我為了愛情殚精竭慮,這不公平。


 


我清了清嗓子:「徐越青,我是為你好。」


 


「我知道你善良,我也不會懷疑你對我有二心。但是和學妹接觸,你一定要注意分寸。」


 


「我沒有室友嗎?我的室友沒有男朋友嗎?我的室友和她男朋友吵架分手,兩個人都哭得痛徹心扉,但我絕對不會安慰她男朋友一個字。即便非要交流,也絕對是點到為止。」


 


「不是因為我鐵石心腸。而是因為我知道什麼是界限。有的界限,一旦邁過去,就不會再恢復原狀了。」


 


我沒有發脾氣。


 


我隻是客觀的、冷靜的、字斟句酌的,給他講道理。


 


徐越青面露愧色:「蘊蘊,對不起。是我思慮不周。」


 


「我會和她保持距離。」


 


我任由徐越青向我接連道歉。


 


這是我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如果在我對他提示得如此透徹的情況下,我們仍然會走向 BE 的結局,那我也隻能說,在放手之前,至少,我做到了無愧於心。


 


11


 


彼此坦白這步棋,似乎是走對了。


 


從這一天起,徐越青變得沉默少言。


 


再遇到冉夢憶摸魚,徐越青會直接@導師,讓老師批評。


 


如果有什麼工作必須交代給她,則通過溫述傳達。


 


實驗室再有什麼組局,他也是能拒則拒。


 


我每次見到徐越青,我們的結局都是 HE。


 


一如從前那樣幸福且穩定。


 


這徹底卸下了我的防備。


 


元旦假期,我和徐越青都走不開,所以是父母到京市來看我們。


 


兩家人在郊區租了別墅,準備慶祝跨年。


 


這些年兩家走動頻繁,一團和氣,我不止一次聽到我們的爸媽互相說,「早晚是一家人,別拘禮」。


 


跨年晚會枯燥乏味,之所以開著電視,不過是弄個背景音。


 


臨近午夜,兩家父母湊了一桌麻將在打,我和徐越青坐在沙發上,一邊刷短視頻,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稍縱即逝,卻不知為何,帶上了三分寵溺。


 


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下意識地湊過去,想看徐越青的手機。


 


他卻迅速切了屏幕。


 


我隻看到了微信聊天的背景。


 


是誰發了消息引起他發笑,卻不能讓我看?


 


四目相對,徐越青喉結滾動了一下,眼中劃過一絲慌亂。


 


他主動問我:「蘊蘊,你要不要吃松子?我幫你剝。」


 


話雖如此,他卻並沒有動手。


 


我很想向他微笑,但腦子裡嗡嗡作響,我知道,我最擔心的糟糕的情況,很可能又發生了。


 


電視裡已經在倒計時。


 


再過一分鍾,就是新的一天,我也可以看到我和徐越青在一年後的今天。


 


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我都很有自信,我能改變我不喜歡的未來。


 


可是,如果那個未來需要兩個人一起努力呢?


 


我再怎麼努力,而另一個人在遊離,那也隻會永遠是一幕可悲的獨角戲。


 


好半天,我才扯了一下嘴角,輕描淡寫地說:


 


「越青,我們來做個遊戲吧。規則很簡單,就是你猜猜,一年之後的今天我們在做什麼?」


 


徐越青想了想,沒有直接回答:「一年以後會發生很多事情,我怎麼知道一年以後的今天我們在做什麼?」


 


「不用那麼精確,就是大概想一想。」


 


徐越青又瞟了一眼手機。


 


他似乎沒什麼心情跟我遊戲,所以很隨意地說了幾句。


 


「那個時候我們應該快結婚了,可能會在爸媽給我們買的房子裡裝修。」


 


嗯,聽起來,這是平坦順遂的未來。


 


這也是我所期待的未來。


 


我淡淡笑了一下:「那……冉夢憶呢?」


 


徐越青的臉色霎時僵硬,聲音也立刻拔高了一分:


 


「提她幹什麼?就她那不著調的性子,能不能畢業都不好說……」


 


好像除了關心她的學業,徐越青對她沒有半點好奇。


 


那麼在我遇見過的那麼多次未來裡,他是怎麼跟她走到一起的呢?


 


12


 


午夜鍾聲敲響了。


 


電視裡的所有人都在慶祝,在歡笑。


 


一派歌舞升平。


 


可是我的心裡卻空蕩蕩的,像是被一柄刀斧剖開。冷風吹過去,熱度在一點點流失。


 


我注視著徐越青的眼睛,向他俯身過去。


 


我在心裡說:現在要開盲盒啦。


 


抱住徐越青的瞬間,我又看到了一年後的情景。


 


從前,我也嘗試過觸碰陌生人或者普通關系的同學。


 


如果我與他們毫無交集,那我看到的會是分隔開來的兩種畫面。


 


現在,在我的預見裡,我和徐越青,也被分開了。


 


一邊是鬱鬱寡歡的我,形單影隻。


 


一邊是徐越青和冉夢憶肩並肩坐在咖啡廳裡。


 


他戴著耳機在看電影。


 


而冉夢憶在編輯一條官宣的消息。


 


畫面消失的剎那,心尖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明明這麼疼,我居然有點想笑。


 


為什麼不可笑呢?又回到原點了啊。


 


在度過甜蜜的四年相戀之後。


 


在我付出了這麼多的努力之後。


 


在收獲父母的祝福之後。


 


在看到了我們順遂的未來之後。


 


我愛的人,還是堅定選擇了另一個人。


 


雖然現在的他們,還隻是「認真周到的師兄」,和「迷糊可愛的師妹」。


 


他們也不過是在互發新年祝福而已。


 


就在方才,我在未來的畫面裡,看清了冉夢憶的手機屏幕。


 


那是一張微信聊天記錄的截圖。


 


冉夢憶在官宣的時候選照片,選到了這張圖。


 


它看起來隻是很尋常的對話:


 


「去看月亮!」


 


「?」


 


「今晚的月亮很圓。」


 


「哦。」


 


「好吧……學長不祝我新年快樂嗎?」


 


「新年快樂。」


 


可是他們口中的「新年」,就是今日啊。


 


在跟我討論「一年後」的時候,徐越青收到了冉夢憶的消息。


 


其實他隻回復了她三次。


 


五個漢字,一個標點。


 


可以把它叫寒暄,應付,敷衍。


 


但我不相信徐越青不明白「今晚月色很美」所代表的寓意。


 


更不能說服自己,在收到消息的三秒之內就回復,是師兄妹之間必須遵守的社交禮儀。


 


事實上,在一年之後,它就成為了他們愛情的奠基。


 


誠然,愛情的萌發,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許,在另外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可能裡,他們不會相愛。


 


0.01% 這個概率,足夠小,除非是在嚴謹的科研領域,人們會把它忽略不計。


 


可是,在很多其他人的愛情裡,這個概率是零啊。


 


眼角泛起湿意,我問他:「徐越青你知道我很喜歡你嗎?」


 


和我交往了整整五年的徐越青愣了一下,仿佛不知道我為什麼提這個:「知道啊。」


 


我的呼吸已經有些不暢了:「那你知道,為了我們的未來,我有很努力嗎?」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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