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處包裹的白布透出了大片血色。
看得我倒吸一口氣。
他抬眼看著我,又低著頭,掩了掩衣物,遮住那些怖人都傷疤。
「嚇著你了。」
我坐到他身前,替他揭開白布。
裡面的傷雖然結了一層軟痂,但許是歸京途中一直穿著甲胄,軟痂周邊都有些灌膿了。
我蹙著眉頭起身,從耳室端來水,替他擦洗著周邊的血漬。
少時母親患病,我曾在太醫院拜了老院正為師父,想著日後可以為母親根治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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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還算是半個醫者。
我從箱子裡翻出細刀,浸過酒。
將他面上的那層軟痂掀開,又用幹淨的紗布,擦去了周圍灌膿的血肉。
最後給他上了上好的金創藥。
「回來的時候怎麼不請太醫看看。」
「述職時,陛下高興,將我留了許久,結束時,天色已暗,便想著快些回來見你。」
我纏繞紗布的手一愣:「是趕回來見那胡女,怕我欺負她吧!」
他低頭輕笑一聲,抬手握住我的手。
「冬日時,我軍同蠻夷大戰,我重傷昏迷,被將士們藏在自己的屍體下,是她從S人堆裡將我刨了出來。
「我贈他金銀感謝她,她都不要。
「她隻是讓我回京城時,能帶她一起。
「她說她少時有一喜歡的兒郎,那兒郎說他來自望京,所以她央我能帶她來望京。」
我抿抿唇,沒說話。
「是我做得不對,沒有提前告知你,讓你誤會了。
「林副將也是,解釋都不會,害我夫人誤會我,我回去一定狠狠罰他。」
我在他腰間掐了一把。
「有你這麼做侯爺的嗎?這麼小氣。」
他笑笑:「嗯,我肚量小,夫人宰相肚裡能撐船,所以能原諒我嗎?」
「看你表現嘍。」
哼!他離家兩年,就帶回一封報平安的家書。
誰家做夫君的是這樣的呀!
為他包扎好,見他坐在我床上一動不動。
「包扎好了,你還不走?」
他看著我:「我無家可歸,母親說不把你帶回去,也不要回家了。」
我被氣笑了,敢情在和我耍無賴啊!
我懶得搭理他。
轉身就走。
卻不想被他拉住了手腕。
一下子帶到了懷裡。
「你幹什麼?」
他沒說話,在我的頸窩蹭了蹭:「夫人大人有大量,收留為夫一晚吧!」
我嫌棄地推開了他:「你臭S了,別蹭了。」
他連忙松開了我。
我起身吩咐著婢女抬水進來。
浴室裡,季伏城疼得連帕子都拿不起來。
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我無奈,隻好當個搓背的嘍。
這家伙也不害臊,搓完背,還看著我。
我帕子一丟,羞地臉都要紅透了。
「剩下的自己洗!」
他看著我,抿了抿唇:「傷口沾水,會疼。」
我無奈,紅著臉,閉著眼草草地給他擦了擦。
擦著擦著,他的胸腔微微震動。
我抬頭一看,這家伙正憋著笑。
敢情故意逗我呢!
我帕子一下丟在了水裡,轉身就走。
他連忙從浴桶跨出來,穿上衣服追上了我。
連衣帶都沒系好,屁顛屁顛地跟在我身後。
「夫人我錯了。」
我伸手推開了他:「離我遠點!」
他張開雙手:「洗幹淨了,不臭了,和你一樣香香的,你聞聞。」
「我不聞!」推著他就往門口走。
「去找你兒子睡!」
然後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許是怕我再次惱了,他站在門外站了許久,也不說話。
最後還是去找了浔兒。
10
我半夜時睡得舒舒服服。
卻不想一個小身子,鑽進了我的懷裡。
不用猜都知道是浔兒。
我捏捏他的耳垂:「怎麼來尋母親了?」
他在我懷裡蹭了蹭。
「浔兒不喜歡和爹爹睡!他胳膊放我肚子上,我都快喘不過氣了!」
我笑笑,沒有說話。
抱著浔兒一夜無夢。
等第二日起來時。
季伏城又一大早便被詔去了宮中。
舅母也遞來信兒。
說今日宮宴。
慶祝大軍凱旋。
晚間,我牽著浔兒的手,去參加宮宴時。
浔兒滿臉好奇地問我:「這便是母親長大的地方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算是吧!母親小時候住過好多地方呢。」
我的父親也曾是邊關守將。
兒時常常和母親一同去邊關看望父親還有將士們。
所以比起那些閨中女子,我還是去過很多地方的。
隻是可惜,我八歲那年,父親戰S沙場。
自那以後母親鬱鬱寡歡,一病不起。
在母親去世後。
我便被舅舅接來宮中,養在皇祖母膝下。
再也沒有人帶著我也同去看大好河山了。
我嘆了口氣,摸了摸浔兒的腦袋。
「走吧!你爹爹還有那些將士等著我呢!」
談話間,季伏城正站在我們前方。
大喊了一聲:「浔兒,爹爹來接你了。」
張開雙臂等著浔兒奔向他。
浔兒頓住身子,站在原地,拉了拉我的手,看著我。
我笑了笑,無奈地搖搖腦袋。
「去吧!」
他連忙露出笑,歡天喜地地跑過去,抱住季伏城的脖子。
季伏城一把將他提了起來,單手抱在懷裡。
我看他這模樣,哪裡像是受傷了連澡都洗不好的模樣啊。
慣會裝可憐博同情。
我走過去瞪了他一眼。
輕哼了一聲,沒搭理他,自顧自地向前走著。
他也是臉皮厚到了一定程度。
見我不搭理他,也不在意。
上前一隻手摟著我。
一隻手抱著浔兒,就這麼大步大步地走著。
宮宴熱鬧極了。
席面上,季伏城對著這個大人一杯,對著那一個大人一杯。
酒倒是喝高興,至於這傷嘛!看來是不想好了的。
眾人酒過三巡以後。
我看著季伏城踉踉跄跄地走向舅舅,也不知道是真醉了還是假醉了。
我連忙上前,怕他衝撞了舅舅。
卻不想他竟一屁股坐在舅舅腳邊訴苦。
「陛下,伏城出徵兩年,冷落了郡主,郡主生氣了,回家時竟然發現郡主要休了臣。
「臣心裡難受啊!」
我抽抽嘴角。
這潑皮無賴。
簡直比我更勝一籌啊!
舅舅別過腦袋當沒聽見。
擺擺頭:「你們的家事朕管不了,朕也聽不見。」
我噗嗤地笑了一聲。
舅舅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
我連忙上前拽起丟人現眼的季伏城。
季伏城半個身子都趴在我身上。
壓得我一踉跄。
11
宮宴散了以後,我本是帶著浔兒要回郡主府的。
卻不想,季伏城的副將,直接把季伏城扛上了我的馬車。
我看著醉酒的人,沒好氣地踢了一腳。
浔兒偷偷地捂嘴笑。
我以為他是在笑他父親丟人。
結果後來才發現。
是季伏城佯裝醉酒被這小家伙發現了。
但是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因為這廝已經在我床上怎麼也賴著不走了。
我氣急了。
指著他就是罵。
「你堂堂一個侯爺,怎麼還騙人啊!虧我還辛辛苦苦地給你準備醒酒湯。」
他接過湯大口大口地喝。
握著我的手:「醉酒是假,但這酒是實實在在地喝了的,還是夫人關心我。」
說著說著便蹭著我。
「夫人,該換藥了。」
還未等我答應,見他就已經老老實實地把衣服脫了。
我無奈隻好去拿藥。
等換好藥,他慢悠悠穿衣服時。
我竟發現一抹熟悉的綠滑落在床榻。
待看清時,我簡直是要炸毛的程度。
「季伏城!你混蛋!你登徒子。」
他不在意地拿起我的小衣,又揣進了懷裡。
我氣得想要上前搶。
卻不想被他一把抱在懷裡。
我咬牙切齒:「東西還我!」
「髒了,不能穿了。」
「你……拿我小衣幹了什麼。」
他輕笑一聲,湊到我耳邊說了一句。
我瞬間面紅耳赤。
我掙扎著想要起來。
卻不想被他牢牢地控在懷裡。
「別動了,夫人,我難受……。」
我簡直要被這混蛋玩意兒羞得抬不起頭了。
他趁機一把將我推向床榻。
困在身下,拿被子將我蓋好。
然後自覺地抱著我。
「好了,睡覺了。」
我怎麼也掙不開。
今日跑上跑下,也確實累了。
索性窩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半夜迷迷糊糊之時。
腰間的手開始不老實了。
酥酥麻麻的觸感,摸得我痒痒的。
剛想扭著腰肢。
頭頂卻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夫人,我好想你啊~
「小衣都被我洗舊了。」
我又是個禁不住誘惑的。
就這麼半推半就。
這身上衣服都被這家伙, 褪得松松垮垮。
邊親我, 邊嘀咕著。
「我們夫人長大了。
「知道心疼夫君了。」
……蠱惑的笑意下。
這話絕對不是字面意思。
我帶著氣故意咬了他一口:「那我可要好好!疼疼!你啊!」
他像是不知道疼一樣,沙啞著聲音笑了笑。
「嗯~脾氣也大了。」
他像是不知道疲憊一樣。
窗外都在泛白了,他都沒有休息的意思。
我無力地推了推他:「混蛋!我不要了!」
「夫人不是說,要好好疼疼為夫的嗎?」
我哼哼唧唧地扭著腰肢,怎麼都不讓他如意。
最後他沒辦法,抱著我去了耳室。
洗了個澡……。
才放過我。
再次醒來時, 已是傍晚了。
身旁的人也不知所蹤。
我沙啞地喚了一聲。
季伏城身上還掛著水汽從耳室出來。
松松垮垮的衣襟下盡是曖昧的痕跡。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腦袋。
他大馬金刀地坐在我身邊。
親了親我。
「都是你幹的,怎麼還不好意思起來了。」
我無力地瞪了他一眼。
他倒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12
我不回去,大的小的就都跟著我
天天待在郡主府也不是辦法。
府中還有老夫人呢!
總不能一直把她老人家一個人留在侯府吧!
在我準備收拾東西準備搬回侯府時。
和季伏城回來的阿爾娜卻來了郡主府。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抱歉,季夫人,是阿爾娜不對,讓你誤會了。
「我剛聽林副將說了,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和侯爺也不會鬧別扭, 季候爺是喜歡你的, 經常和我提起您。」
說著反應過來又不對, 連忙擺擺手:「不是那個意思……哎呀!我也沒有經常和他聊天,季夫人您信我, 草原的兒女從不撒謊。」
她不好意思地說著。
我看著這大大咧咧,坦然的模樣。
也知道這實在是我多想來。
我笑了笑:「他已經和我解釋清楚了,是我誤會了你, 該我道歉才對。」
她腼腆地笑了笑。
「解釋清楚了就好,阿爾娜不是壞姑娘,不會破壞別人感情的。」
我點點頭。
「聽季伏城說, 你來京是尋心上人的,我可以幫幫你。」
她眼睛亮了亮。
連忙從懷裡掏出一枚玉佩。
「我認識他時, 才七歲, 那時我和家人快餓S了,是他讓他娘親救了我們。
「他說他來自望京,我阿姆說了, 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 隻是後來我再也沒見過他。
「但是我想著這恩是一定要報的,所以才會來尋他。」
我看著這熟悉的玉佩。
「你心儀他?」
阿爾娜羞澀地低下頭:「他是我恩公,阿爾娜隻想報恩。」
我將玉佩遞給了阿爾娜。
「這個人我認識,隻是他現在不在京中, 也早已成婚了。」
阿爾娜亮亮的眼神瞬間落寞了起來。
「那……他幸福嗎?」
我點點頭:「很幸福, 有愛他的妻子, 也有可愛的孩子。
「不過他要是知道他救下大女孩, 健健康康地長大了, 會很開心。」
阿爾娜抿抿唇,對我鞠了一躬:「謝謝,季夫人。」
我看著她, 想了想:「你要回邊境嗎?」
她搖搖頭:「不回了, 阿爾娜的親人都S在了戰火中,中原很美,我想去看看。」
我點點頭,將手中地玉佩還給了她。
「祝你一路順風。」
第一個:風流成性的世家紈绔公子哥,府中通房兩隻手也數不過來。
「(…」阿爾娜走後。
我感慨萬千, 佛說因果循環。
看來是真的。
小時候無意救下的女孩兒。
後來卻救了我夫君一命。
季伏城靠在柱子旁,勾著一絲笑。
「這下我洗刷冤屈了吧!」
我在他腰間掐了一把。
沒掐動。
「是!我們季侯爺清清白白!」
他翹著嘴。
「平白無故冤枉我得給我補償!」
我嗯了聲:「想要什麼?」
他笑笑沒說話。
當夜,我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