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迷了路。
白雪茫茫,我被凍得頭腦發昏,幾乎以為自己會S在這裡。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一襲黑衣的季琢風。
他踏著風雪而來。
解下大氅披在我的身上。
別人都道他心狠手辣,冷酷無情。
可我隻記得。
他在我最艱難的時候,護送了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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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回府後,我跟母親本想回房休息。
卻見丫鬟匆匆而來,說我爹有事找我們相商。
我跟母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裡看到了疑惑。
我爹這個人向來不管內宅,他找我們會有什麼事。
我們去到前廳,發現不光我爹在。
喬姨娘和蘇挽星也在。
喬姨娘看到我母親便殷切地迎上來。
沒說兩句話便圖窮匕見,露出了她的目的。
簡言之,她們想要我的嫁妝。
「什麼?」
我母親瞪大了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喬姨娘摸了摸鬢角,笑道:
「姐姐,挽星畢竟是要嫁去忠勇侯府,若嫁妝太少了,豈不是丟了咱們蘇家的臉,惹得老爺也被人恥笑。」
「反正你原本給挽月準備的嫁妝也是要帶去侯府的,不如先給挽星。」
「挽月這一時半會兒也成不了親,日後她嫁人時再給她置辦。」
「你放屁!」
母親一聽這話,登時就炸了。
她破口大罵。
「我給我女兒準備的嫁妝,憑什麼要給你們!」
「她蘇挽星一個庶女,竟也敢肖想嫡女的嫁妝!做夢吧!」
在她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我連忙拉住了她。
喬姨娘跑到我爹面前哭訴。
我爹一甩袖子,吐出兩個字。
「潑婦!」
我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
9
我爹向來不喜我母親。
雖懾於我外祖父家威勢,不至於發展到寵妾滅妻這一步,但我爹更寵愛喬姨娘是事實。
他嫌我母親言行粗俗。
不及喬姨娘溫柔小意。
連她們的女兒都區別對待。
我雖是嫡女,卻並不受我爹看重。
他與我也不親近。
此時,我看向他:
「爹也同意把我的嫁妝給挽星?」
我爹避開我的目光。
「左右你剛被退婚,一時半會沒人敢娶你,倒不如給挽星,成全了家裡的顏面,也是一舉兩得。」
面對他不加掩飾的偏心,我冷笑。
「是一舉兩得。」
「可惜,我不同意。」
他們算盤打得倒是響。
我的嫁妝是我母親一點一點為我置辦,從她的私庫貼補了多少不說,還有些首飾是外祖父家專門找人定制的。
母親也不想我嫁進侯府讓人看輕,用的無一不是好東西。
如今他們動動嘴皮子便想拿走,實在想得美!
「爹爹若是覺得妹妹嫁妝拿不出手,大可拿些錢給她去買幾件像樣的首飾。」
「隻是有一件,我同樣是爹的女兒,妹妹買什麼,我也得有什麼,不可厚此薄彼,不然,我可是要鬧的。」
「你!」我爹臉色鐵青。
「你怎麼成了如今這個樣子,跟你母親一樣粗俗!」
喬姨娘也陰陽怪氣。
「女子最重要的是柔順,大姑娘連自家妹妹都要攀比,怪不得會被侯府退婚!」
他們說便說,反正我絲毫不讓。
上一世我端莊柔順了一輩子,卻落得那般下場。
這一世念頭通達了。
看到他們無可奈何跳腳的樣子,隻覺賞心悅目。
最後,我爹沒辦法了,隻好妥協。
拿了銀子讓我和蘇挽星去買首飾。
我跟蘇挽星坐上馬車。
我懶得搭理她,上車便閉目養神。
忽然聽見蘇挽星開口:
「長姐,你嫉妒我嗎?」
10
我睜開眼,疑惑看向她。
她自顧自說起來。
「你當然嫉妒我的吧。」
「你是嫡女,又有大夫人和外祖父家精心教養,從生下來就是高我一等。而我娘是清倌兒出身,隻會以色侍人。你心高氣傲,又有那麼好的婚約傍身,和大夫人一直瞧不上我們。」
「可現在呢?你心心念念想嫁的人要娶的是我,我日後會成為尊貴的侯夫人,屆時你和大夫人見了我也要屈膝下跪。」
「擁有的一切被搶走的滋味怎麼樣?你恨我,你嫉妒我,對嗎?」
她眼裡有掩飾不住的得意。
拋開前世不談,我現在才知道,她竟然對我有這麼大的怨念。
我確實恨她。
隻不過那是在前世她一直與陸時清糾纏,我剛知道時恨不得S了她。
可現在我想通了。
我可以因為其他人歡喜,高興和感動。
痛苦仇恨傷心就算了。
重活一世,我是要舒心快樂,長命百歲的。
沒有必要把精力都浪費在這些事上。
所以我平靜地看著她,問:
「你心機這麼重,卻一直裝作善良純真。」
「這麼活著不累嗎?」
蘇挽星的臉瞬間扭曲了。
11
馬車在珍寶閣門前停下。
珍寶閣是京中最大的首飾鋪子,裡面的首飾樣式多樣,用料精致,深受京中貴女夫人歡迎,甚至許多權貴之家的女眷都來定制採買。
我的好幾樣嫁妝就是在這裡買的,而且母親還在這裡為我定下了幾件,我此次正好來拿。
隻是最近長公主要舉行百花宴,珍寶閣人來人往,都是想要好好打扮在百花宴上大放異彩的貴女們。
我剛進門便見到一個熟人。
是我的表姐,陳夢姣。
陳夢姣是我舅舅家的女兒,她為人爽朗,性子直率,自小與我交好。
兩人相見,親熱地一陣寒暄。
她不知內情,還為我被退婚一事安慰了我一番。
這時,伙計拿著幾樣首飾到我面前,客氣道:
「蘇姑娘,這是蘇夫人在我們這裡定下的幾件首飾,您看可還滿意?」
這幾樣首飾裡,最貴重的當屬放在中間的玉镯。
玉镯通體溫潤,質地細膩,隻是在內裡有一點雜色。
不過白璧微瑕,瑕不掩瑜。
陳夢姣也在旁點評:「這镯子不錯,挽月,你快試戴一下。」
我點點頭。
然而我剛要拿起,忽然蘇挽星的手按在镯子上。
她抬起眼,委屈又倔強。
「長姐,我婚期在即,正缺幾件首飾,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你就把這镯子讓給我吧。」
不怪她著急。
因長公主百花宴的緣故,好東西都被其他人挑走了,若找人重新定制也來不及。
她說完,便將镯子往自己的手上戴去。
我還沒說話,陳夢姣卻忍不了了。
「憑什麼讓給你!」
「你還要不要臉面!不僅搶了長姐的未婚夫婿,連長姐的首飾都要搶!」
「你……」
「夠了!」
忽然一個聲音打斷了她。
陸時清急忙跑過來,把蘇挽星護在身後,對著我怒目而視。
我:?
12
陸時欽怒氣衝衝地看著我。
蘇挽星咬著唇,委委屈屈站在他身後,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周圍人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三三兩兩圍過來看熱鬧。
陸時清看看四周,對我冷聲道:
「蘇挽月,你非要如此絕情,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挽星嗎!」
「你明知道挽星沒有任何錯,隻是我不喜歡你,不想跟你成親,我心悅的人是她。」
「是,挽星隻是個庶女,但她單純柔善,你作為嫡女,平日裡在府上擺嫡姐的架子便罷了,現在在外面,你就這麼欺負她!?」
我莫名其妙。
先不說剛才是蘇挽星想要我的镯子才引起了事端。
單單說欺負。
我剛剛嘴都沒張開呢,何來欺負她。
反倒是陸時清對我這一番指責,讓眾人真以為我在家仗著嫡女身份欺壓姊妹,已經有人開始對著我指指點點。
我的眸光也沉了下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欺負她?」
陳夢姣也道:「對啊,是我見蘇挽星這副綠茶樣兒,忍不住開口罵她,關挽月什麼事?」
陸時清冷哼。
「誰不知你跟蘇挽月交好,定然是蘇挽月授意。」
陳夢姣都氣炸了。
正要開口,我拉住她。
上前一步,對上陸時清的目光問:
「你可知這場爭執因何而起?」
陸時清微微蹙起了眉。
顯然他方才什麼都不知道。
隻看到蘇挽星哭了,便急衝衝為她出頭。
我嗤笑。
指著蘇挽星手上的镯子。
「是因為你的心上人搶了我的玉镯。」
陸時清聞言,看向蘇挽星的手。
原本生氣的臉上浮現詫異,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
他眉頭皺得更深了。
13
蘇挽星見陸時清看過來,神情像受驚的小鹿。
既委屈又害怕。
「是……長姐誤會了,我隻是拿過來看看。」
她說著低下頭,像是努力隱忍,但眼淚還是止不住流下來。
「我本就是個庶女,沒見過什麼好東西。」
「我隻是想在嫁入侯府之前置辦些嫁妝,不讓人看輕。」
「我知道長姐因為婚約一事與我產生嫌隙,可我從沒想過要搶長姐的東西。」
她越說眼淚掉得越厲害。
陸時清因不明真相便指責我,臉上一開始產生了些許愧疚。
此時聽了她這番話,那份愧疚蕩然無存,隻剩對她的心疼。
「不過是個镯子而已,既然晚星喜歡,蘇挽月,你就讓給挽星吧。」
陸時清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就好像在前世時,他對蘇挽星一次又一次地維護。
如今一開口,同樣是維護。
前世的辛酸似乎又湧上心頭。
我直直盯著他。
「陸時清,憑什麼?我憑什麼要讓著蘇挽星?」
陸時清頓了一下,避開我的注視。
蘇挽星輕扯他的衣袖。
「時清哥哥,算了吧,是我身份低微,配不上那麼好的镯子……」
陸時清渾身一顫,猶疑的目光變得堅定,心疼取代了心虛。
他深吸一口氣,面對我。
「就憑我是忠勇侯世子,而挽星,將是未來的世子夫人。」
「蘇挽月,這個理由,夠讓你把镯子交出來嗎?」
他眼神冰冷,帶著上位者的壓迫。
我卻忽然覺得諷刺。
權勢。
我怎麼把這給忘了。
臉上像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周圍人的目光似乎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以為自己是誰啊,竟敢不給忠勇侯世子面子。
蘇挽星在陸時清身後,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得意。
而我,卻不得不向他們低頭了。
「好……」
然而我剛張開口,忽然身後傳來一道威嚴的女聲。
「這是有什麼熱鬧事,讓本宮也瞧瞧?」
眾人循聲望去。
就見長公主施施然走進來。
而他旁邊,是一襲黑衣,滿臉肅S的……季琢風!
14
人群頓時跪了一地。
眾人驚疑不定。
珍寶閣是長公主的產業,所以她出現在這裡並不稀奇。
稀奇的是季琢風也來了。
季琢風雖是長公主獨子,但他為陛下辦事,辦的還都是隱秘之事,輕易見不到他。
他出現最多的地方通常是詔獄,想不到他會來珍寶閣。
他狹長的眼神掃過眾人,似乎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若無其事錯開。
長公主讓眾人平身。
「發生了何事?」她隨口問。
掌櫃的連忙上前,把情況如此這般一說。
長公主的目光看向我,上下打量。
「你便是蘇太醫的女兒,蘇挽月?聽說你不久前剛與忠勇侯世子退了婚?」
我連忙上前行禮。
心想我與陸時清退婚一事,竟連長公主都聽說了。
隻是不知她忽然提起是何意……
我正心中忐忑,就又聽她道:
「模樣倒是好,就是眼光不行。」
什麼?
我沒明白長公主的意思。
其他人也面面相覷。
這時季琢風忽然開口:
「我母親是說,蘇姑娘所看的玉镯並非良品,玉有瑕,不要也罷,姑娘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
或許是我現在的模樣有些傻,季琢風冷峻的臉上竟露出了絲絲笑意。
「我這裡有一良品,倒是與姑娘相配,還望姑娘莫要嫌棄。」
他說著,向長公主伸出了手。
長公主無奈地白他一眼,脫下了自己腕上的一個镯子。
放到季琢風手上。
而季琢風看都未看,又將镯子遞給我。
我人傻了。
15
直到季琢風和長公主離開,我還沒反應過來。
捧著手上的玉镯,戴也不是,放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