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圍人也都神色復雜看著我。


 


陸時清聲音幹澀開口:


 


「你與季指揮使有舊?」


 


語氣中還帶著幾分急切和怒意。


 


「我們有沒有舊與你有什麼相幹!」


 


我本不想理會他。


 


他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胳膊。


 


「他為什麼會替你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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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翻湧著復雜的神色,抓住我胳膊的手也不自覺用力。


 


我冷笑。


 


「世子請自重,您的未婚妻還在旁看著呢!」


 


陸時清一愣,觸及蘇挽星的目光,不自覺松了松。


 


我趁機甩開。


 


與陳夢姣告別後,坐上馬車回府。


 


上了馬車,我看向手中這個镯子。


 


心裡遠不如表現出來的這麼平靜。


 


季琢風這是……什麼意思?


 


隻單純想幫我?


 


不可能,不可能。


 


據我所知,季琢風可不是什麼見人受難就心生憐憫的良善之人。


 


我心裡比較傾向於另一個可能。


 


可是,為什麼呀?


 


回想與他接觸的點點滴滴,加上上一世,也不過兩次。


 


這一世,我們今天算是第一次遇見。


 


總不能他對我一見傾心了吧。


 


我甩甩頭,連忙否定了這個不靠譜的想法。


 


傳言中心狠手辣的指揮使,怎麼會如此純情!


 


絕對是不可能的。


 


左思右想實在想不通,我的目光又放在這個镯子上。


 


頓了頓,還是把它戴上了。


 


16


 


回到府上時,陸時清已經為蘇挽星另找了一輛馬車,把她送了回來。


 


他們一回來,陸時清便冷冷地對我道:


 


「說你欺負挽星你還不承認,你竟把她獨自扔在珍寶閣,自己坐著馬車走了!」


 


蘇挽星在他後面委委屈屈看著我。


 


「時清哥哥,別說了,長姐一定不是故意的。」


 


我一時心虛。


 


因為季琢風一事我心中紛亂,這次的確是把蘇挽星忘了。


 


不過忘歸忘,承認可絕不會承認。


 


「你不是在那裡嗎?我給你們創造機會單獨在一起,你該感謝我才對,怎麼責怪起我來了!」


 


陸時清語塞。


 


他今天的行為本就奇怪。


 


既然他認定是我故意把蘇挽星扔在那裡的,好好安慰蘇挽星便罷了。


 


何苦再來我這裡一趟。


 


這不是找罵麼。


 


「二位如果沒什麼事就請離開吧。」


 


我下了逐客令。


 


但陸時清不知為何,看起來不想走。


 


「你也要去長公主府參加百花宴對吧?」他忽然問。


 


我不耐煩。


 


「我去不去與世子何幹?世子還是把心思放在蘇挽星身上吧,畢竟她才是你拋下一切都要求娶的人。」


 


陸時清一滯,扭頭看到蘇挽星正眼巴巴看著他。


 


他心中一軟,仰起頭來,大聲道:


 


「挽星自然也會去百花宴,而且她定會大放光彩,驚豔全場!」


 


此話一出,連蘇挽星都詫異了。


 


而我奇怪地望向他。


 


心想他重生回來莫不是記糊塗了。


 


因為上一世。


 


在百花宴上大放異彩的人,分明是我。


 


17


 


百花宴當天,嬤嬤給我準備了一身藕粉色的衣裳。


 


我覺得不好,換了一身淡綠色的。


 


「會不會太素淨了?」嬤嬤問。


 


我沒多說。


 


出門碰到蘇挽星時,果然看到她穿了一身藕粉色。


 


嬤嬤在身後嘟囔:


 


「幸虧大姑娘換了衣裳,不然豈不是與二姑娘撞衫了。」


 


我淡笑不語。


 


上一世便是這樣。


 


我聽聞陸時清也會去長公主百花宴,為引起他的關注,特地選了一身豔麗的衣裳。


 


卻沒想到蘇挽星也選了同樣的顏色。


 


我們二人原本就有五分相像,在衣服的映襯下,兩人更像了。


 


當時還被旁人議論來著。


 


若不是我後來在長公主舉辦的騎射賽上拔得頭籌,指不定還要鬧出什麼笑話。


 


所以這次,我提前規避了。


 


馬車把我和蘇挽星載到長公主府上。


 


下了車,僕人引我們進入府中。


 


剛進門,我看到了陸時清。


 


他坐於高位,看到蘇挽星進來,眼前一亮。


 


竟親自下來接她。


 


我不禁想到上一世的辛酸。


 


上一世,我滿心歡喜想見到他,可他隻是遠遠看我一眼,就扭過頭與其他人繼續交談,甚至沒看清我長什麼樣子。


 


因為他心中不在意,所以我什麼樣子都無所謂。


 


就如他這一世。


 


因為在意蘇挽星,所以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她體面。


 


我淡淡垂下眸。


 


現在想起這些並非覺得委屈,也不是不甘。


 


隻是覺得當時的自己太可憐了。


 


滿腔愛慕,給了一個不懂得珍惜的人。


 


他不值得。


 


18


 


我有些意興闌珊。


 


陸時清已經到了跟前,蘇挽星迎了上去。


 


我也不鹹不淡給他行了個禮。


 


正要轉身時,陸時清忽然拉住我。


 


他神色驚訝。


 


仿佛看到了什麼讓他難以置信的事。


 


以至於他脫口而出。


 


「這支簪子……怎麼在你這裡?」


 


眾人皆是一愣。


 


簪子?


 


什麼簪子?


 


視線轉到我頭上,是支犀角梅花鈿簪。


 


「這本就是我的,自然在我這裡。」


 


「你的?」


 


陸時清神色越發震驚。


 


他看看我,又看看蘇挽星,欲言又止。


 


不知道他什麼目的,我不耐,不再理會。


 


但轉身時,我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這種可能性讓我心頭發緊。


 


連呼吸都頓住了。


 


我猛地扭頭看向蘇挽星,她正一臉茫然。


 


然而……


 


像。


 


如果不是我換了衣服,我們兩個實在太像了。


 


她沒有犀角梅花鈿簪,我有。


 


但是我清楚地記得,我騎射獲得頭籌後把這支簪子給了蘇挽星。


 


因為她發髻沒有扎緊。


 


我怕她出醜,丟了蘇家的臉面,所以給她簪子把發髻固定。


 


我緩緩吐了口氣。


 


其實我一直不清楚上一世陸時清是怎樣喜歡上蘇挽星的。


 


我隻知道。


 


陸時清在百花宴上對一個姑娘驚鴻一瞥,一見傾心。


 


從此心中就有了她的影子。


 


而那個姑娘,就是蘇挽星。


 


可我實在想不起蘇挽星在宴會上有何出彩的表現,能讓人念念不忘。


 


反倒大放異彩的人,是我。


 


聯想到陸時清對蘇挽星莫名其妙的自信。


 


以及他對這個簪子的詫異。


 


我理所當然會有這個念頭。


 


如果……


 


如果是他認錯了人呢?


 


19


 


沒有繼續往下想。


 


因為長公主出來了。


 


她身後依然跟著季琢風。


 


眾人又是一陣詫異。


 


不為別的,因為季琢風以前可從來沒參加過什麼宴會。


 


哪怕百花宴就是在他府上舉辦的,他也不曾露面。


 


上一世他便沒出現。


 


最近他出現的頻率實在有點高。


 


宴會的目的便是交際。


 


長公主說了幾句場面話後,眾人三三兩兩分散開來。


 


蘇挽星自然是跟陸時清在一起。


 


隻是陸時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偶爾慌亂的目光會掃向我,一觸即開。


 


我看著他就煩。


 


正想離他遠點,眼光瞥到季琢風慢慢向我走來。


 


我一頓。


 


反射性站直了些,還摸了摸鬢角有沒有亂。


 


季琢風今天沒有穿他那身標志性的黑衣,而是穿了一件靛藍色外袍,看起來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矜貴。


 


「蘇姑娘,別來無恙。」他笑著說。


 


我也不自覺笑了起來,向他行禮。


 


「指揮使安好。」


 


旁人都說他心狠手辣,都懼怕他。


 


但我不會。


 


我看到他時,隻會想到那個無助的雪天。


 


他在我最絕望時伸過來他的手。


 


那是上輩子,我感到的為數不多的溫暖。


 


所以哪怕這一世重新開始,他什麼都不記得。


 


我也不會隱瞞自己對他的好感與感激。


 


陸時清會因為驚鴻一瞥對一個姑娘一眼萬年。


 


而我也會因為一次相助對一個人銘記於心。


 


或許,一切早已注定。


 


20


 


季琢風陪我四處逛逛,我們一邊走,一邊闲談。


 


我假裝不經意扯了扯自己的袖子,露出潔白的手腕。


 


季琢風看到我手腕上的镯子,笑意更深。


 


「這镯子姑娘喜歡嗎?」


 


「嗯,喜歡。」


 


「這镯子是我家傳之物。」


 


我一頓。


 


饒是早有猜測,心裡還是一緊。


 


想了想,我抬頭看著他:


 


「指揮使可會後悔?畢竟我家世不顯,門第不高,與你並不相配。」


 


季琢風沒有絲毫猶豫,他一眨不眨看著我。


 


「那又如何?」


 


「我心裡,希望那個人是你。」


 


我垂下頭。


 


幾乎控制不住想要哭出來。


 


原來被人堅定地選擇是這種感覺。


 


好像漫漫長路升起大霧。


 


陽光一出來,霧就散了。


 


隻剩一片明朗。


 


21


 


我跟季琢風回到宴客廳。


 


我們剛一進來,眾人的目光便放到我們身上,偶爾還能聽到些竊竊私語。


 


猜也知道大家說什麼。


 


無非就是季琢風這麼多年不近女色,為何會跟我這個被退婚的人走在一起。


 


季琢風也注意到這些目光。


 


他冷冷地掃周圍一眼。


 


嗯,安靜了。


 


我有點想笑。


 


這時長公主招招手,讓季琢風過去。


 


季琢風無奈,還是去了。


 


我對上長公主的眼神,她親切地朝我笑笑。


 


季琢風剛一走,陸時清便快步走過來。


 


他一副質問的語氣:


 


「你剛剛跟季琢風去哪裡了?」


 


對他,我當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我們去哪,用得著你管!」


 


陸時清一噎,卻還是冷冷地道:


 


「我勸你不要有什麼歪心思,季琢風這樣的門第不是你能夠得上的。」


 


我白他一眼,懶得搭理他。


 


但他卻一直對我欲言又止的神色。


 


想問什麼不敢問。


 


害怕得到與自己的認知相反的答案。


 


就在這時,長公主宣布舉辦騎射比賽,感興趣的王孫貴女皆可參加。


 


我沒動。


 


上一世那麼賣力是為了引起陸時清的注意。


 


這一世不用我表現,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的人已經注意到我了。


 


其他人無關緊要。


 


陸時清卻忽然激動起來。


 


他走到蘇挽星的身邊,對她道:


 


「挽星,你快去,你定會大放異彩,拔得頭籌。」


 


他不知為何語氣緊張,好像等著印證什麼。


 


蘇挽星卻一臉茫然,她在陸時清的注視下,小心翼翼道:


 


「可是,我不會騎馬呀。」


 


22


 


陸時清像被雷擊中了一樣。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他忽然提高了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這裡,奇怪地看著他。


 


陸時清恍然未覺,他隻盯著蘇挽星。


 


蘇挽星顫了顫。


 


「我、我不會騎馬。」


 


陸時清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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