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有個怪現象，人人都怕黑。
黃昏一到，大家就把自己關在家中大門不出。
如果有緊急事情必須出門，就得找「點燈人」指路陪同。
我媽是村裡第四代點燈人，也是唯一一個。
可上月她出門後，卻再也沒有回來。
而我，也終於明白了黑夜裡的秘密。
1
“玉蘭，你就幫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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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一個兒子，說什麼都得幫他收屍啊！”
透過門縫，我看到年逾60的趙三叔站在媽媽面前，眼淚縱橫的哀求著。
很顯然，趙三叔是來找媽媽談【生意】的。
我們村有個奇怪的現象，人人都怕黑。
黃昏一到，太陽落山之前，大家都會就把門緊緊鎖上，好像黑夜裡隱藏著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
如果有緊急事情必須出門的話，就得找點燈人指路陪同。
隻有點燈人敢在太陽落山後走夜路，還能把別人安全送到目的地。
我媽是村裡第四代點燈人，也是唯一一個。
往上數，我姥姥，太姥姥，太太姥姥都是點燈人。
雖然我不知道媽媽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媽媽靠著點燈引路的生意賺了不少錢，不僅自己把我拉扯大，還給家裡蓋了兩層小樓。
可這次，媽媽擰著眉頭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
“三哥，你們家的事我很同情，但今天是陰歷十五，晚上比平常兇險多了，就算我是點燈人也不敢貿然出去！”
“而且你這把老骨頭，平常出個遠門都費勁，走夜路能成嗎？”
趙三叔咧著嘴在原地愣了許久，費力的從口袋裡掏出一捆現金塞進媽媽手裡：“玉蘭妹子，你行行好。”
“三哥不是不上道的人，也不是故意給你找麻煩，隻是我就這一個兒子啊！他做工出了意外，S在了工地上，當爹的能不給他收屍嗎？”
“你也是有孩子的，你肯定能明白我的心！”
趁媽媽愣神的功夫，趙三叔又緊跟著開口：“別忘了，現在養孩子可費錢的很，你娃在外面上學，需要錢的時候多著呢！”
我聽到這話倒有些詫異。
上學？誰上學？
可我還不等深想，媽媽就重重嘆了口氣。
“三哥，你說的是，現在養孩子費錢的很，你這單我接了。”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陰歷十五煞氣重，你必須得多加兩萬塊！”
趙三叔一口答應：“隻要今晚能順利到工地，一切都好說！”
……
送走趙三叔後，媽媽把錢放進臥室藏起來，轉頭上了樓。
她推開房門，將一杯溫牛奶放在我的桌子上。
“汐汐，媽媽今天晚上給人指路，就不回來了。”
“你一定要把門鎖好，一定要記得喝牛奶。”
我點了點頭：“放心吧，媽媽。”
媽媽這才笑了笑，轉身要走。
臨出門時，她又想起什麼似的，跟往常一樣囑咐著我。
“汐汐，還記得媽媽跟你說的嗎？”
“我記得！”我搶先回答著：“千萬不能出門！放心吧，媽媽。”
媽媽這才安心的走了出去。
她剛離開，我便端起牛奶喝了下去。
喝完沒多久，我就困了，檢查好門窗便睡著了。
我一直都是乖孩子，我一直都很聽媽媽的話。
2
我叫程汐汐，今年13歲。
說出來可能沒人相信，這13年來，我從來沒有踏出過自家大門一步。
我所有的生活、娛樂場地僅限於我家的這二層小樓和院子。
當然，即使是在院子裡玩耍，也都是挑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出去。
這是媽媽教我的。
媽媽說村裡人都很壞，看到我會傷害我，我必須要把自己嚴嚴實實的藏起來。
我從小就對媽媽說的話深信不疑，也一直都是個乖孩子。
所以這一藏，就是13年。
其實在8歲那年，我也曾經偷偷跑出去過。
結果那天晚上，我在山上迷了路，隻記得自己一直跑，一直跑，可怎麼都跑不出那片樹林。
再醒來時，我失去了那晚的記憶。
在家中睜開眼時，看到媽媽渾身是傷的站在我面前。
我有些害怕，急忙去查看媽媽的傷勢。
可沒想到媽媽反手甩了我兩個耳光。
“程汐汐，你為什麼不聽話？”
“媽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不許踏出家門一步！”
“你為什麼總是不聽呢？！”
我瑟瑟發抖著，想跟媽媽解釋。
我原本是想著山上的鳶尾花要開了，想給媽媽摘一束回來。
可不知怎的，此時卻剩下了害怕，我的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媽媽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不該打我，她緊緊將我摟在懷裡。
“汐汐，你別怪媽媽打你，你媽媽實在是太擔心你了！”
“你能不能答應媽媽，以後不要再出去了？”
我看著媽媽一身的傷，堅定的點了點頭。
……
第二天一早，媽媽便回來了。
她衣服口袋裡塞得鼓鼓囊囊的，裡面全都是趙三叔付給她的錢。
媽媽喜滋滋的把這筆錢放進臥室鎖好，上樓把早餐遞給了我。
但我們還不等說什麼，門口便傳來一陣嘈雜，似乎還夾雜著幾個年輕人爆粗口的聲音。
媽媽眉頭一皺，囑咐我在屋內好生待著，自己便跑了出去。
可我有些擔心媽媽，悄悄趴在窗戶縫向外看去。
發現有四五個年輕人兇神惡煞的站在門口，明顯是來者不善。
媽媽剛一露面，為首的年輕人便大聲斥責著：“玉蘭嬸，趕緊把從我叔叔那兒騙的錢吐出來！”
媽媽有些詫異，詢問後才得知這個年輕人是趙三叔的侄子，趙有志。
趙有志罵罵咧咧的吐了口痰，一身匪氣。
“玉蘭嬸，我一直當你是長輩，從來沒揭穿過你說的什麼天黑了不能出門的鬼話，可沒想到你竟然騙到我叔叔頭上了！”
“簡直喪良心！少廢話，趕緊把錢還回來！”
媽媽這才明白，原來趙有志是看趙三叔給的錢太多了，上門討來了。
媽媽冷冷一笑：“有志，你剛從外面回來不懂村裡的規矩，嬸不怪你。”
“但這筆錢是你叔叔心甘情願給我的，點燈指路的錢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趙有志啐了一口：“少糊弄我！我從外面回來後，晚上出去過好幾次都沒事，你就是仗著老人什麼都不懂，在這裡騙錢！”
“程玉蘭！你要真有點兒良心，就趕緊把我叔叔的錢還回來，那可是我叔叔的血汗錢！不然……”
他話沒說完，卻抬腿踹翻了院子裡的桌子。
媽媽“哎呦”一聲：“說我沒良心？我倒想問問你們老趙家能不能有點兒良心？”
“趙有志，昨天晚上是陰歷十五，煞氣最重的時候，稍有個意外連我都會沒命，我冒著生命危險陪你叔叔走夜路，這2萬塊我還要少了呢！”
“再說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趙三哥家唯一的兒子已經S了。他指望著你給他養老，說不定已經把自己的錢都許諾給你了！”
“就你這德行還讀過大學呢？老人還沒S，就這麼惦記著別人家的錢了，我呸！”
媽媽這話一說，周圍的幾個年輕人看向趙有志的眼神都變了，甚至還竊竊私語著。
趙有志漲紅了臉，一把將媽媽推倒在地。
“你個臭娘們兒，嘴巴給我放幹淨點！我們家的事輪不到你插嘴！”
說著，他指揮身後的一眾人把院子裡砸了個七零八落。
眼看他就要拿起棍子砸向媽媽，我忙衝下樓將媽媽護在身後。
“住手！別打我媽！”
趙有志與我對視幾秒，忽然愣住了。
媽媽卻在見到我的瞬間臉色發白，她掙扎著跑進臥室，拿出2萬塊塞給趙有志：“這是你叔叔給我的錢，一分不少全在這裡！”
“你們趕緊給我離開，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趙有志點了點錢，招呼著人走開了。
隻是臨走時，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太過復雜，我不明白他想表達什麼意思。
但眼下也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我將媽媽扶到椅子上，輕手輕腳地給她處理傷口。
媽媽卻一把扔掉了我手裡的藥，抬腿將我踹翻在地。
“程汐汐，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你不能出去！你不能出去！”
“你為什麼非要跟我對著幹？你知不知道你壞了我多大……”
說到這裡，媽媽急忙捂住嘴，似乎察覺到有些失言。
她深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著情緒：“汐汐，我是真的很害怕，村裡的人心思都很深，我真的很怕你受到傷害。”
我怔怔的愣在原地，媽媽的情緒變化過於極端，讓我不知如何開口。
媽媽撿起地上的藥，拉住我的手坐下。
“汐汐，對不起，媽媽不該發脾氣，嚇壞你了吧？”
“但你是媽媽唯一的女兒，媽媽當然得保護好你。”
我如往常一樣依偎在媽媽懷裡，可心裡卻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怪異感。
媽媽並未察覺到我的思緒，而是喃喃自語：“不過趙有志也別太得意了，這筆錢他們老趙家遲早會雙手奉上的！”
媽媽猜的沒錯，當天下午，趙三叔便帶著一筆錢上了門。
但他卻不是來還錢的，而是另有所求。
3
“你說什麼？”媽媽不可置信的看著趙三叔。
趙三叔咧著黃牙，滿不在乎的抬了抬眼。
“玉蘭，大驚小怪什麼？能給有志當媳婦是你家丫頭修來的福分。”
我把門拉開一條縫，聽著他們的對話。
可到後面，我緊緊捂住了嘴巴！
趙三叔這次上門，竟然是來替趙有志說親的！他要讓媽媽把我嫁過去！
媽媽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行！”
趙三叔點了根煙，緩緩吐出口氣。
趙有志答應給他養老後，趙三叔又挺直了腰板。
再不是昨晚在媽媽面前低三下四哀求的那個人了。
“玉蘭，你先別著急拒絕，有志以後是要給我養老送終的，你家丫頭嫁過去就是我的兒媳婦，彩禮我給這個數。”
他大手一揮，比出三根手指頭：“不過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你竟然還有個丫頭，可真是多子多福，這丫頭這是誰的種啊？”
媽媽臉色發白，當場下了逐客令：“趙三哥，我女兒才十三歲，嫁什麼人？你趕緊走吧！”
趙三叔卻瞪了媽媽一眼，把三萬塊拍在桌子上。
“十三歲怎麼了？越小越會伺候人！”
說著，他站起身來在房間裡找我的身影。
眼看要踏上二樓時，媽媽一把推開了他。
“趙三哥，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敢在我家撒潑？”
“以後你晚上在也別想出去！你們趙家的路我不引了！”
若是換做平常，媽媽這番話必然會讓趙三叔吃癟。
畢竟除了媽媽，沒人敢在晚上走夜路。
可誰知下一秒，趙三叔猛地甩了媽媽兩個耳光。
媽媽跌倒在地，不可置信的看著趙三叔：“老東西，你敢打我？你就不怕……”
“怕個屁！”趙三叔瞪著眼：“有志都跟我說了，你那都是裝神弄鬼的手段，就是為了賺黑心錢！”
“別人慣著你，我趙三可不慣著你！”
沒想到點燈指路也不能威懾到趙三叔，媽媽又急又怕。
眼看趙三叔就要踏上二樓了，媽媽急忙拉住他：“三哥！我同意把女兒嫁給你！”
“你先回去，我跟她交代交代結婚的規矩，明天你再叫人領她回去吧。”
趙三叔眼珠一轉：“你可別騙我，不然我要了你們娘倆的命！”
媽媽急忙搖頭：“不敢不敢，我絕不騙你！”
……
趙三叔走後，媽媽在原地站了很久。
那天晚上，她沒有讓我喝牛奶。
不過即使不喝牛奶，我也睡得很早。
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又跑進了那座山。
山上有很多漂亮的蘑菇，我拿著小籃子去摘蘑菇。
可有一朵蘑菇實在是太大了，我費了好大勁兒才摘下來。
真好，能熬一鍋蘑菇湯了。
……
第二天一早，我還在睡眼朦朧中，卻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尖叫。
趙三叔的侄子趙有志，明晃晃S在了村廣場上！
他的S狀極慘，一整個頭顱竟都不翼而飛！
4
趙三叔帶著一伙人踹開了我家的門：“程玉蘭！你給我滾出來！”
媽媽大搖大擺的出去，似乎早就料到趙三叔會找上門了。
趙三叔滿臉都是淚，拿著鐮刀指向媽媽。
“有志是不是你S的？是不是你害了我侄子！”
媽媽冷冷一笑：“三哥，說話可得講究證據。”
“你不能因為我跟趙有志有過節，就把S人罪安到我頭上！”
趙三叔罵罵咧咧的剛想開口，就被媽媽打斷。
“我問你，趙有志是不是晚上S的？他晚上自己跑出去就是找S！”
“你身為長輩，連這點都沒跟小輩提點，你這當叔叔的也不稱職啊。”
趙三叔嘴唇直哆嗦：“不……那都是假的！都是你在裝神弄鬼！”
媽媽聲音卻大了起來：“是不是我裝神弄鬼，大家心裡都清楚。”
“自從我成了點燈人，我陪著出去的出過一次意外嗎？擅自出去S的人還少嗎？我說各位，你們別被趙三哥騙了，如果你們真跟他站在一起欺負我一個弱女子，那以後你們點燈的活兒我可就不接了！”
顯然，媽媽這番話把跟來的人完全嚇住了。
來的都是村裡的原住民，他們自然對黑天不能出門的傳言深信不疑，也知道媽媽的厲害，反過來紛紛勸著趙三哥。
“算了吧，我看有志就是找S，除了他誰家小伙子敢晚上出去啊？”
“老三，你不是還有其他親戚嗎？再找別人給你養老也一樣，可別為了這事兒得罪了程玉蘭！”
在眾人的勸說下，趙三叔隻能咽了口唾沫，悻悻的離開了。
兩天之內S了兒子又S了侄子，想必趙三叔要緩好久了。
那群人剛走，媽媽就把大門關了個嚴嚴實實。
“跟我作對？就該S。”
這句話順著風打了個旋兒，飄進了我的耳朵。
媽媽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趙有志的S真的跟媽媽有關系？
可媽媽這麼瘦弱，不可能打得過趙有志，還把他的頭割掉……
正思考間，我看到媽媽上了樓。
我怕被媽媽發現偷聽，急忙關上了窗子。
可在看到自己雙手的時候，我愣住了。
一個詭異而大膽的念頭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
轉眼，趙有志S了已經有一個月了。
警察倒是來過幾次，但我們這裡沒有監控，現場也沒有留下什麼線索，查也查不出來。
不過因著趙有志的事兒，村裡人倒是對媽媽更尊重了。
轉頭又到了陰歷十五，這天媽媽接了一個大單。
村裡有個富商來探親，本來說好要住到月底，可偏偏陰歷十五這天來了個大單。
富商不想錯過這個籤合同的好機會，但也怕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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