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濯此時稱呼她鄭小姐,也是在變相提醒她秘書的身份。
鄭寫意維持著蹲著的姿勢,讓人看不見神情。
「我知道錯了,聞總。」
聞濯無聲捏了捏我的手,越過鄭寫意出了辦公室。
15
我獨自在辦公室架著 pad 追劇。
本來想去每個樓層轉轉,參觀一下聞氏。
又擔心麻煩別人給我帶路介紹。
Advertisement
隻好陷在聞濯的老板椅裡,百無聊賴地看劇。
不知過了多久。
我沒等到聞濯回來,鄭寫意先進來跟我攤牌了。
她看了眼我 pad 屏幕,氣笑了。
「所以這麼長時間,你都在看這種毫無營養的東西?」
我瞬間正襟危坐。
不太理解她口中的營養是指什麼。
我試圖給自己挽尊:
「我偶爾……也會看些有教育意義的電影電視劇和動漫的。」
鄭寫意自嘲地扯了下唇。
「我 20 歲的時候,為了跟上小聞總的步伐,唯一看過的視頻是網課。」
我瞪大眼睛,不太確定她話中的意思。
鄭寫意利落地承認。
「我喜歡小聞總,看不出來嗎?」
她眸光黯淡:「我知道我再怎麼努力也沒資格和他並肩站在一起。」
「他的妻子肯定是各方面都十足優秀的富家名媛。」
「輪不到我的……」
我目光變得五味雜陳。
鄭寫意還不等我聖母心發作,話鋒一轉,冷聲對我道:
「但你也不配。」
「在我看來,你跟個小廢物沒什麼區別。」
「你是最沒資格嫁給他的。」
我無語凝噎。
資格?
「什麼資格?」
我嘟嘟囔囔吐槽:「嫁給聞濯前還要驗資嗎?」
那我可真是最沒資格的了。
畢竟我已經和爸爸他們斷絕關系了。
和聞濯訂婚的時候,我微信裡就隻剩 17 塊錢。
鄭寫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腳步聲漸近。
聞濯推門而入,目光不鹹不淡略過鄭寫意。
「……聞總。」
聞濯到窗邊推開了條縫。
接著坐到沙發上,雙腿隨意交疊。
抽了根煙出來,點燃。
我眨了眨眼,有些新奇。
我知道他有輕微煙癮,但很少在我面前吸過。
聞濯定定看著鄭寫意。
一如往常地慢條斯理。
「出去寫一封辭職信遞上來,就可以開始交接工作了。」
面前的女人下唇咬得發白。
「我做錯了什麼?」
「您為了給她撐腰,要這麼色令智昏嗎……」
我胳膊平放在桌子上,下巴壓上去。
聽鄭寫意說完,又轉著眼睛去看聞濯。
他將指間銜著剩下半根的煙碾滅,不置可否。
隻是語氣溫淡地說:「出去吧。」
鄭寫意也算了解聞濯。
他對她的耐性已經降至臨界點。
再爭辯下去,聞濯大概就要讓人把她拖出去了。
僵持的幾秒中,鄭寫意一滴眼淚砸在了地板上。
在靜寂的辦公室,聲音格外清晰。
「我知道了……」
鄭寫意輕聲道,背過身離開。
女人的身形單薄卻如往常般挺立。
我悄悄地感嘆了下,卻也不至於同情。
鄭寫意是主動辭職。
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去不比聞氏差的公司。
我抱著手機繼續編輯我的電子簡歷。
聞濯到我身邊,單身撐在桌上,掃了眼我屏幕。
「打算找暑假實習?」
「嗯嗯!!」
我抬起頭看他,「我覺得鄭寫意說得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我可以提升,鍛煉一下自己呀。」
聞濯把我抱起來,自己坐在椅子上。
讓我坐在他腿上,聽我分析:
「我太依賴你了,如果以後分手或者離婚了,我這麼廢,該怎麼辦呢。」
聞濯緩緩抬起眼。
「小侄女,你能把剛剛的話再說一次?」
他放在我腰上的手,逐漸向上。
我才察覺危險。
「不是……」我推拒他的手,「我隻是說如果……」
聞濯冷淡地看著我,沒有停下。
我忍不住嗚咽了聲。
「小叔叔,不要……」
「我錯了,我再也不說了。」
聞濯眉眼松動。
氣場重新柔和起來。
他垂眼幫我撫平衣擺處的褶皺,溫柔地威脅:
「沒有下一次。」
我氣不過,低頭咬上他喉結泄憤。
聞濯像是一點也不疼,手搭在我後腦勺揉了揉。
哦。
這男人已經老到器官衰退,感受不到疼了。
16
聞濯說在聞氏實習一樣也能積攢經驗。
我思考了下,認同地點了點頭。
全然忽視了他唇邊挑起的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次日,我被安排到聞濯的其中一個女助理手下。
兩個人相視,她呵呵一笑。
「你,你餓嗎?」
「啊?」
「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我歪了歪頂著問號的腦袋。
「謝謝,但我剛吃了兩個麻薯。」
我說著立即反應過來,去翻我的雙肩包。
「我好像還有一個,你要嗎?」
「不用啦不用啦。」
她連忙擺了擺手,笑得好像很命苦的樣子。
上了 3 天班,我就被打擊到了。
聞濯的理論都是錯誤的。
他們隻會讓我處理一些輕松又不用動腦子的小事。
例如第二天,我全天隻打印了兩份文件……
沒有學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也沒有什麼參與感。
一周後我終於忍無可忍。
對聞濯的怨氣達到頂峰。
甚至做好冷戰一周的準備了。
但總助說聞濯今天已經接連開了好幾個會,連午飯都沒吃。
我怔然了幾秒。
後知後覺這幾天他回到家,眼底好像也是掩蓋不住的倦乏。
冷戰還沒開始就被我單方面宣布結束。
我沒骨氣地心軟了。
傍晚下班。
聞濯像前幾天一樣給我發了一條讓我回家的信息。
我在工位刷了將近 1 個小時微博,又一層樓一層樓轉了轉。
整棟公司沒剩多少人在加班了。
而且他們最多也就是吃完晚飯 7 點半就會下班。
但聞濯這幾天基本上 10 點才會到家。
我回到頂樓,抱著包直接進了聞濯辦公室。
電腦幽藍色的光映在男人的無框眼鏡上。
他專注工作時,周身時常散發出不近人情的肅冷。
聽見響動,抬眼。
他眸子裡浮起和煦的溫度。
「怎麼沒回家?」
我從包裡拿出一塊奶酪小方,撕開包裝塞進他嘴裡。
不太高興地數落他:
「一天沒吃飯,你都不餓嗎……」
我想說你不知道讓助理幫忙買點吃的嗎,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得胃病的嗎……
但一想到他還在加班,我就不敢再打擾他了。
我低頭親了他側臉一下,瓮聲瓮氣道:
「我今天想等我男朋友一起回家。」
「你繼續工作吧,我去沙發上自己玩兒,不用管我了。」
我說完轉身往沙發休息區走。
聞濯起身把我扯了回來。
將我抵在桌子邊,俯身。
「一分鍾。」他低聲說。
沒有前戲的吻席卷了我的呼吸。
17
晚上 9 點 40 分左右,整棟公司隻剩下我們兩人了。
聞濯加班結束。
但他並好像不著急下班回家。
眼鏡都沒摘,襯衫袖口也挽到小臂處。
單手抄袋,步子闲闲。
「餓不餓?」
我搖了搖頭,「我下午都吃飯了。」
「你都沒吃東西,肯定餓了,我們快回去吃飯吧。」
聞濯將我拉到兩腿間,「不急。」
「嗯?」我不解。
聞濯的手背輕蹭著我的側臉,順著下滑到鎖骨,時輕時重地摩挲。
很具有挑逗性的動作。
我的呼吸節奏輕易就亂了。
「小叔叔……」
他嗯了聲,驀地扳過我的肩膀。
讓我面向落地窗。
我不太確定他的意思。
不吃飯,而是要先看夜景嗎……
直到聞濯的手開始變得不安分。
我驚得渾身顫了顫,「這是公司啊……」
「而且,你難道不餓嗎?」
我竭力掙扎,甚至沒推動聞濯半分。
「餓啊。」
男人下巴壓在我肩膀上,笑著輕咬了下我的耳朵。
「怎麼辦呢小侄女。」
他道貌岸然地象徵性問:「讓我吃嗎?」
我最近刷到的短劇也出現過類似臺詞。
【今晚我就要把你吃抹幹淨。】諸如此類。
但這句話裡的吃指的是某項具體運動。
而聞濯的吃,是真用嘴。
期間有保安上來檢查過一次。
我雙手捂住嘴。
他隔著門,「聞總還加班呢?」
「嗯。」
聞濯敷衍完保安,沉沉的目光鎖住我。
「緊張什麼?」
「辦公室很隔音。」
即使這麼說,我也不放心。
到最後一刻也沒有把手放下來。
辦公室裡的溫度逐漸冷卻回正常水平。
我雙腿軟到邁出一步就要跪下去。
聞濯及時攔住我的腰,把我橫抱起來往辦公室外走。
我縮在他懷裡瑟瑟發抖。
「聞濯,你是變態……」
「我要跟你分手。」
聞濯掃了眼電梯裡的監控,突然道:
「電梯應該也挺刺激的。」
我認慫,賣乖地抱住他肩膀。
「小叔叔,我錯了……」
我故技重施,打算咬下他脖子泄憤。
但抬頭,注意到他眉眼中的倦意不知道什麼時候消散了。
我張開的嘴抿了回去。
聞濯已經到了停車場。
他把我放進副駕才問:「怎麼不咬?」
聞濯饒有興致,「怕我第二次在車上?」
聞濯談起戀愛,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連葷話都會說了。
我生不起氣來。
憋了半天,也隻是控訴他:
「你不能仗著我喜歡你,對你心軟,就總這樣欺負我。」
「今天沒有第二次了。」
我嚴肅地擰著眉,小聲道:
「現在你吃點東西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回家吧,我可以給你烤蛋糕。」
聞濯安靜地聽我說著。
良久揚唇笑了下。
他躬身靠過來,邊幫我系安全帶, 邊輕啄了下我的唇。
「小姑娘, 以後你說話也注意點兒。」
……我又沒有罵人說葷話。
他唇輕蹭著我的唇,聲線微啞。
「你總打直球,我也經不起你這麼撩。」
聞濯也太沒有自控力了。
果然年紀太大才談戀愛,會引起一連串副作用。
18
20 歲生日我是在聞家過的。
聞父聞母都暗示該領證辦婚禮了。
聞濯反而不急了。
看我猶豫了幾秒,誤以為我是沒做好心理準備。
替我找借口擋了回去。
他說不想這麼早用婚姻束縛住我, 可以先繼續談著戀愛。
我沒立刻回答是因為我想花自己的錢買一對婚戒。
但目前手上錢還不夠。
我在聞氏實習了一周後重新換了份工作。
並且不忙的時候, 我還接了線上家教輔導的兼職。
暑假結束的前幾天,我拿著結算的工資買下了兩個月前就看好的那對婚戒。
沒有鑽石,但款式比較吸引人。
開學前的最後一個周日,被報道說是會迎來英仙座流星雨降臨的峰值。
我拉著聞濯上山一起等。
午夜 12 點左右,流星雨降臨。
聞濯後倚著車身, 玩笑道:
「是不是打算許個願?」
我用力點了兩下頭。
雙手合十,虔誠地閉上眼。
「目前唯一的願望就是——」
我倏然轉過身,面向聞濯。
笑得彎了彎眼睛, 大聲補充:
「聞濯答應我的求婚!」
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我。
我從兜裡把戒指盒拿出來。
腦海裡忽然回憶起兩年前的我去求他娶我的那一晚。
聞濯答應後就沒再讓我回家。
他讓助理打電話通知爸爸,他答應向施家伸出援手。
條件是我嫁給了他, 就徹徹底底是他的人,以後跟施家不再有任何瓜葛,也不許他們再聯系我。
那晚我是在聞濯房間旁邊的客房睡的。
凌晨, 我被噩夢驚醒。
我夢見我被那個李叔叔強行拉進了房間。
我坐起來, 抱著被子哭。
聞濯剛從書房忙完工作,還沒睡。
路過聽到了聲音, 敲門進來。
我斷斷續續地跟他講了這個夢。
「小叔叔, 我好害怕……」
「以後我沒有爸爸了,隻剩下我一個人,他肯定很容易就查到我上的學校。」
「然後找到我, 騷擾我……」
聞濯不厭其煩地給我擦著眼淚。
後來手邊的紙用完了, 他就直接拎起襟前的領帶給我擦。
「喬喬, 你擔心的事永遠不會發生。」
「你不是一個人,聞濯會永遠是你的後臺。」
「我答應娶你, 不是為了應付你父親的權宜之策。」
他溫和的嗓音逐漸讓我安撫了下來。
「我承接的是你的一輩子,所以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聞濯笑了笑,指腹輕蹭著我紅腫的眼睛。
「你小時候, 我把你帶在我身邊五年。」
「那五年,我是當公主養的。」
「現在又怎麼可能讓你受委屈啊?」
我第一次求婚, 是走投無路的求助。
這是第二次。
因為實在不好意思再空著手, 所以攢錢買了一對婚戒。
頭頂被象徵著希望和期待的流星籠罩。
聞濯像是終於找回行動能力。
走近, 垂眼看著婚戒盒。
讓人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問:
「想好了?」
「施喬, 你才 20 歲, 不害怕以後如果——」
「不害怕呀。」
聞濯驕矜地遲遲不伸手。
我直接抬起來, 給他摘下訂婚戒指, 換上婚戒。
邊慢悠悠說道:
「我沒有婚前焦慮,也不覺得婚姻是束縛。」
「都隻是因為, 結婚對象是你呀。」
我欣賞了下男人骨節分明修長的手, 戴上戒指, 襯得一個素圈都精致了不少。
聞濯唇邊漾開笑意,打量著戒指。
「這算什麼?」
「要娶我的意思?」
我又把另一枚放在他手心。
「對啊對啊,快答應我吧。」
聞濯眼底綴著細碎的笑意。
將戒指戴進我的無名指。
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柔軟。
「嗯, 答應嫁給你了。」
我被聞濯攏在懷裡繼續觀賞流星。
半晌,一顆流星從我們頭頂劃過。
在藏進星雲前,閃爍出絢爛而耀目的星光。
像是在對我說:
我幫你實現願望了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