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
我和陸宴,是徹底結束了。
17
到了耶魯,我順利開始我的大學生活。
有些坎坷,但總體還算順利。
我沉迷研究,沉醉於實驗室,頗有些成果。
也交了很多來自世界各地不同文化背景的朋友。
在極其友善的小圈子裡活的滋潤多彩。
闲暇之餘我就到世界各國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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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人都煥發出不一樣的光彩。
不再孤僻,不再靜默,自信大方,絢爛陽光。
很多年我都沒再聽到陸宴的消息。
直到曾經的團支書林佳來耶魯做交換生。
她和我闲聊時,提起過往:
「你那時走的決絕,都不知道沈可清後來有多慘。」
「他們和陸氏集團合作的項目被對家搶走了,碩大的投資化為泡影,後來他們知道原因出在沈可清身上,壓著沈可清跟陸宴道歉,你猜陸宴怎麼說?」
我吸著吸管,沒有說話。
她繼續道:「陸宴說她們一家都欠你和你媽一個道歉,他們要找的人不該是他。」
「後來你爸壓著他們母女去找你媽,直接被你媽打出了家門,這事兒還上了新聞呢。」
這個我知道。
去年過年我沒回家,我媽還跟我吐槽過,說不知道我爸發什麼神經,竟然一家子來跟她道歉,被她叫保安叉了出去。
她繼續道:「現在沈可清他們家是徹底不行了,我看用不了幾年就會被陸氏收購了。」
她頓了頓,小心地看了我兩眼,還是問道:
「我看著你在陸宴心中的重量實在是不輕,你真不打算復合了?」
我低眸喝著飲料,須臾,搖了搖頭。
「他怎麼樣都已經跟我沒關系了,我早就放下了。」
「何況……」
我頓了頓,朝窗外來接我的漂亮學弟招了招手。
臉上無意識地掛上了笑意:
「我早已經開始新生活啦。」
我跟林佳告了別,轉身的時候,聽到她一聲嘆息:
「可惜了。」
我笑了笑。
沒掀起一絲漣漪。
18
大四畢業後,我選擇了回國工作。
我籤了生物制藥公司的實驗室,帶領實驗小組研究新型抗癌藥物。
很幸運的是沒多久實驗室就招到了一筆非常大的投資。
籤合約那天我才知道。
投資人是陸氏集團現在的掌門人——
陸宴。
總監向他介紹我的時候,他淡淡點頭,好似與我從不認識。
他瘦了。
臉上的稜角更加分明。
一身合體的黑色西裝,襯得他挺拔修長。
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舉手投足都異常成熟穩重,已經完全看不到高中時期的少年氣。
聽林佳說過,陸宴自上大學後便愈發冷清。
一邊修讀金融和法律的雙學位,一邊逐步掌握陸氏集團的話語權。
不談戀愛不娛樂,不近任何女色。
甚至有人傳言他改了性向,開始喜歡男的。
籤完合約後總監讓我送陸宴離開。
電梯裡,他主動開口:
「不確定是否會給你帶來不便,我就沒和你們總監說我們認識。」
我笑著回答:「沒關系,你說不說都可以。」
電梯又陷入沉默。
我主動開口:「好久不見,看你一切順利,很替你開心。」
面色從容,聲音平和。
陸宴的喉結不自覺一動,眸色裡顯而易見地蕩起了暖意。
「謝謝。」
「沒想到你還會關注我。」
我回的坦然:「畢竟是老同學,多少還是會聽到些消息。」
因為放下,所以坦然。
我以為他也和我一樣。
可他卻眸色一沉,渾身一片冷意。
須臾,他又恢復到禮貌得體的樣子。
快的好像那一瞬的不虞隻是我的錯覺。
將他送出大廳時,他猛然轉身,說要請我吃飯。
我搖搖頭拒絕了,「今天要早點回家,陸總下次再約。」
此後幾乎每天,陸宴都會到實驗室報道。
有時是請大家喝奶茶。
有時是詢問實驗進度。
有時就簡單地坐在實驗室外的休闲區,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處理公務。
每一次相遇,我都會很熱情的跟他打招呼。
他似乎很受用,每一次嘴角都會掛上笑意。
他的助理說,陸總這段時間笑得比這四年加起來都多。
我沒當回事。
我倒是無所謂,看在他投資這麼多錢的份上,他隻要不影響我工作,願意幹嘛就幹嘛吧。
實驗室其他同事開始打趣,問陸總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我笑著搖頭,一一解釋我們隻是高中同學,即使他對我有些關注也隻是因為老同學的緣故。
陸宴的身體一僵,眸色有些低沉。
情人節那天他再一次約我單獨吃飯。
因為日期特殊,我還是客氣地拒絕了。
陸宴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本來還在美國讀大四的學弟許嘉霖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他捧著玫瑰花闖入我的視線,聲音清澈如水:
「栀栀,看到我驚不驚喜。」
許嘉霖一直在追我。
而我害怕最後一年的跨國戀沒有好的結果。
懼怕開始,一直沒有答應。
許嘉霖溫柔地環抱住我,開心的說:
「栀栀,我好想你啊。」
一邊還蹭了蹭我的頸窩。
酥酥麻麻,讓我心弦一顫。
許嘉霖長得極其漂亮,像是漫畫裡的花美男。
偏偏性格還極好,陽光開朗大男孩。
極其熱愛生活,總是能激發我的熱情,和他待在一起時總是有說不完的共同話題。
距離畢業時的分別已經有幾個月了。
他的突然出現才讓我意識到,我有多想他。
這麼多天在實驗室不分日夜的工作。
何嘗不是害怕自己因為想念而情緒低落所作出的逃避行為。
這一瞬間,我忘記了自己深處哪裡,忘記了身邊還有很多同事。
我用力的抱住許嘉霖,淚水奪眶而出,聲聲委屈:
「阿霖,我也好想你。」
同事八卦的聲音響起,我這才意識到陸宴還在一旁。
他臉色鐵青,渾身發冷。
定定看著我的額頭,許嘉霖剛剛吻過的地方。
同事問我:「你男朋友?好帥啊。」
我笑著點頭,許嘉霖激動地抱起我轉圈圈。
陸宴卻好似被什麼刺中,面色一痛。
他抿了抿嘴角,喉嚨一哽,沒說任何話轉身就走。
後來陸宴再也沒來過實驗室。
就好像消失了一樣。
19
半年後,許嘉霖畢業回國。
他憑借出色的才華和極好的家世背景,迅速在國內開了一家屬於自己的畫廊。
沒兩年他就打出了自己的名氣,成為了享譽國內外的知名畫家。
後來兩家都開始催婚,我和他便水到渠成地結了婚。
一年後,我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許家很是疼愛這個孫女,為此還送了我一套別墅,僅僅隻是想讓孫女多在許家呆上幾天。
陸宴和沈可清徹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
我看著眼前被爺爺奶奶捧在手心的女兒,一臉笑意的許嘉霖。
眼角不自覺掛上淚意。
年少時的艱難總會過去。
時光荏苒。
有些人會失散。
有些人,終會相逢。
(正文完)
陸宴番外
陸宴幼年期時,唯一的女性玩伴是沈可清。
青春期時,第一次夢遺的對象也是沈可清。
他下意識認為他喜歡沈可清。
後來沈南栀轉到他的學校,沈可清找他哭訴沈南栀對她的霸凌。
他想也沒想就信了。
有兄弟提議以玩弄沈南栀的感情來報復沈南栀。
放平時,他報復人絕對不會這麼迂回。
這次不知怎麼,他就答應了。
他一邊接近沈南栀,看沈南栀一步一步踏入自己的溫柔陷阱。
一邊在校園網上發布舔狗帖子。
每次寫下那些誇張的文案時,他都有些不忍。
可是看到沈可清點贊,看到沈可清哭著說自己被霸凌出心理陰影時,他又迅速堅定立場。
他以為,他隻是伸張正義而已。
一切都是做戲。
每一次心髒跳動失常時,他都反復這樣告誡自己。
直到高考後沈南栀拿到手機那天,他突然就慌了神。
他下意識就刪了帖子。
他對沈可清說,這是為了繼續報復沈南栀。
可隻有他自己明白,他那失去節奏的心跳,早就違背了初衷。
隻是他不願意承認。
他怎麼會喜歡上一個霸凌親妹妹的人呢?
他不可能喜歡上一個這麼惡毒的女生。
他喜歡的是沈可清。
但是那天沈可清吻他的時候,他的身體卻抵觸的厲害。
他去找沈南栀,剛一見面就迫不及待的吻了上去。
直到沈南栀的味道徹底淹沒掉沈可清的。
他才滿意。
少年時期的陸宴不知道,此時他早已深深愛上眼前的這個女孩。
他以為他對她隻是有了一絲普通異性之間的好感。
他覺得自己病了,竟然對一個壞女孩有了好感。
他固執地在背後否認自己的感情,固執地謾罵沈南栀的惡毒。
固執的,不拒絕沈可清的親密。
哪怕沈南栀當面戳穿他的謊言,告訴他,她知道了一切。
哪怕彼時他的三魂六魄已經失了兩魂五魄,心髒驟停瞳孔緊縮。
他還是不願意承認。
他的教養他的三觀他的驕傲都不允許他喜歡上一個惡毒的女生
直到,沈南栀當著他的面,放出沈可清霸凌她的證據。
他才發現,他的堅持竟然那麼可笑。
不, 可笑的是他自己。
他恨不得上前抽S沈可清, 質問她,怎麼敢的?怎麼敢騙他!
可下一瞬,他就看到了沈南栀被耶魯錄取的信息。
他的震驚,他的憤怒,被巨大的恐慌統統淹沒。
他慌不擇路地追上沈南栀。
慌不擇路地SS扣住沈南栀的手腕。
慌不擇路的道歉。
哪怕自己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他還是強逼自己平靜下來, 跟眼前的人認錯,道歉。
他想挽留,想讓她原諒,想告訴她,他喜歡她,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可沈南栀那句他不是在舔狗帖子上寫了是騙她的麼?
突然就擊潰了他的所有自信。
他那麼骯髒, 那麼卑劣的傷害了一個曾經滿眼都是自己的女孩。
一個被霸凌得不得不轉校,內心脆弱不堪的女孩。
他有什麼資格求她回頭看他。
他才是傷害沈南栀最深的那個人啊。
那一刻, 陸宴的整個世界都黑了。
後來, 他像個偷窺狂一樣, 暗地裡觀察著沈南栀的一切。
甚至為了打探沈南栀在耶魯的生活,一手促成了團支書林佳的交換生項目。
他第一時間就知道有個學美術的學弟在追求沈南栀, 而沈南栀也似乎沒有抗拒。
他嫉妒的幾乎要發瘋。
但他不敢冒然出現在沈南栀面前。
直到沈南栀畢業回國,他安排人引導沈南栀籤約那家實驗室,又立馬投資一個億。
他才終於有了和沈南栀光明正大見面的機會。
但是他不敢冒然表露心跡, 他想慢慢追求她。
他以為,沈南栀對他已經沒了抗拒和抵觸,他就有機會。
直至許嘉霖回國, 沈南栀當著他的面和許嘉霖親熱,當著他的面對大家說, 許嘉霖是她的男朋友。
把他的自以為是, 把他的自信,把他的勇氣——
摔了個稀巴爛。
他終於意識到,他早就弄丟沈南栀了, 他根本沒有機會了。
這一年, 陸宴二十八歲。
也是沈南栀的二十八歲。
沈南栀已經結了婚,而陸宴仍是單身。
沈南栀的婚宴也邀請了陸宴,他也去了。
那天沈南栀一襲新娘旗袍,襯得她十分明媚好看。
美的像是一副流動的畫。
他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當場搶婚。
怕自己壓抑不住內心的佔有欲, 壓抑不住內心的陰暗。
怕自己忍不住要把沈南栀囚禁在自己身邊。
折斷她的翅膀, 永生禁錮。
但是沈南栀眼睛裡的幸福真的好耀眼啊。
他突然想起高二那年, 他主動跟沈南栀搭話, 沈南栀的眼睛剎時明亮的樣子。
比現在還要耀眼。
心髒的鈍痛像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凌遲。
將他一片一片削得隻剩下一副空皮囊。
新娘新郎敬酒時,他垂著眸。
直愣愣看著沈南栀手中的酒杯。
輕輕一碰,聲音冷靜:
「恭喜。」
到底是什麼時候就開始動心的呢?
他想起那天在遊泳館的更衣室, 聽見女室傳出抽泣的聲音。
他打著光,找到了儲物間的沈南栀。
一臉蒼白的沈南栀像一隻脆弱而倔強的蝴蝶,輕輕落在了他的身上。
輕輕地蹭了蹭他的臉頰。
那一刻,他的心髒空了一拍。
敬完酒, 他立刻離開了婚宴。
回眸遙看一對新人。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那本來應該是他和沈南栀的。
他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得不可自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