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片刻,最後邪笑著打量我:「讓她進來吧。反正,這點價格又不貴。若是沒用,S了便是。」
我長噓一口氣。
終於留下了。
但不等我想清楚「進來」是來哪裡,就被幾個侍從抬走了。
經過了一番洗漱,我被人捆住,抬進了一個奢華的寢殿。
我被狠狠丟在了綿軟的床榻上。
我側過頭,看到那個買了我的少年正躺在一邊。
他雙目緊閉,呼吸平緩,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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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桀骜中帶著少年氣的臉,還帶著一股孩子的稚氣。
也許是剛差點失去了我的孩子,對這個稚氣的孩子,我心裡帶著滿滿的憐惜。
我伸手想捋順他額頭的亂發,卻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他冷厲的眼神在我身上掃過。
「亂碰什麼,小心我S了你。」
我看著他孩子氣的臉上色厲內荏的樣子,露出微笑:「我要是S了,你還怎麼用建木環助眠?」
他邪氣地笑了笑:「把你的胳膊砍下來,建木環我也一樣用!」
那種斷人肢體如割草的口氣,讓我心頭一緊。
但隨即,他的冷漠又煙消雲散,懶懶地靠在枕頭上。
「不過我找人看過了,你是木系單靈根,能溫養建木環。好不容易得到的助眠神物,我還不想它這麼快就枯萎了。」
他一邊說,一邊青澀地往裡挪了挪,讓我不必搖搖欲墜地靠著床沿。
我頓時看出,他的心地遠沒有他看起來那麼冷硬。
我也往裡湊了湊,並將戴著建木環的右胳膊搭在他的枕邊。
誰知猝不及防地,他一把拉過我的手腕,抱在了懷中。
12.
這少年根本不等我反應,就閉著眼睛睡去。
他火熱的呼吸不斷噴在我的手腕上,隔著薄薄的一件寢服。
我能感受到他茁壯有力的心跳聲。
我臉色發燙。
魔界的人都這麼放蕩不羈嗎?
我看著他因長久無法安睡,眼眶下生出的兩個黑眼圈,心頭軟了軟,沒有動。
我回味著建木環寶寶的聲音。
他是一個男孩,若順利長大,應該是這般稚氣的少年吧。
我的目光茫然地看著床上的帷幔,忽然從他的心跳中察覺出一絲異常。
他心脈的頻率有些詭異,似乎曾經受過什麼傷。
他的幾條心音跳得總是很不協調。
這種疾病,小了說,會導致失眠驚夢。
長大後會阻礙法術修行,甚至妨礙壽命。
怪不得他用過那麼多助眠的寶物,卻依舊無藥可醫。
難怪他要借助建木的靈氣才能睡著。
其實這種病,我的建木血或許可以緩解。
我眼前浮現出地宮,流入瓶子的血液、刺向胸口的刀刃,隨即搖了搖頭。
不同的。
一個是被迫獻血,一個是我甘心助人。
我咬破另一隻手的指尖,將血塗抹在他的嘴唇上。
手指在他幹燥滾燙的嘴唇上經過。
忽然他冷電般的眼睛睜開,直勾勾地看向我。
「你勾引我!說吧,這血裡放了什麼幻藥?」
我哭笑不得:「你誤會了。」
他冷哼一聲:「前日一個蛇足的丫鬟故意將催情的青蛇藥酒倒入我的酒壺。」
「還有昨日,一個桃花樹妖把讓人產生愛慕的香囊壓在我枕頭下面。」
我臉上的笑意更甚,強行忍住。
我怕我笑出聲會有損他的自尊:「你真的誤會,我……我不喜歡你這樣的。」
小孩子……
三個字沒敢吐出來。
這話並未讓他感到滿意,臉色反而更加難看。
「我是魔族公認的美男子,你連我都不喜歡,你這是什麼眼神?」
那語氣裡帶著一絲咬牙切齒。
我真的哭笑不得至極,隻能捏著一個法術對他揮去。
建木血脈的法術配合建木手環的威力,果然驚人。
他還想說什麼,嘴巴張開。
但眼皮轉瞬就合上了。
看著他沉沉睡去的樣子,我起身要走。
那隻被他摟著的胳膊卻被拉進懷裡。
「娘親……」
我愣住了。
「娘親,你為什麼不要我!」他夢中哽咽地質問,很不甘心。
我心頭一軟,沒再掙脫。
這個傲嬌的魔族少年,似乎並不被他的母親所偏愛。
我半摟著他,溫柔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這一夜,他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我睜開眼的時候,少年盯著一張惱羞成怒的臉。
他用一把骨頭做成的匕首對準我的喉嚨。
「你修為不高,到底用的什麼方法,竟然能讓我這麼快入睡?」
我緩緩推開匕首的鋒刃:「若說別的法術,我可能確實不如別人,但催眠之法,天地間沒有人比我更會。」
我笑眯眯地舉起帶著建木環的手腕:「不然,我為什麼可以滋養天地建木做成的手環呢?」
少年冷哼一聲,打量著我:「看來,我這次的買賣,做得倒是物有所值。」
他桀骜的眼睛逼近我,眼神中灼灼燃燒著探究欲。
但還不等他開口說什麼,一個急匆匆的魔族侍衛站在門口通報。
「大人,林清池神尊來了。」
我雖然極力克制,但眼神頓時起了波瀾,身子忍不住顫了顫。
怎麼到了哪兒都躲不過這個名字!
這一幕落在了少年精明的眼睛中,他玩味地看著我。
「你們認識?」
13.
我鎮定地搖著頭。
「林清池仙尊鼎鼎大名,誰人不識他。」
我對他微微一笑。
「您既然有客要見,我就先避開了。」
我轉身離去。
剛一出門,就見到了一群穿著侍女衣服的魔族姑娘。
她們看到我,忽然嚇得臉色鐵青,跪了一地。
我認出人群中有昨日站在我前面的那個女孩,溫和地詢問:
「你就是昨日想分去魔尊宮中的那個孩子?」
女孩卻嚇得顫抖如篩糠:「姑娘饒命。」
我驚訝詢問:「為什麼要我饒命?」
女孩也有幾分驚訝:「您已經得了……那位大人的青睞,他可從未留女子過夜,莫非不介意我也喜歡魔尊?」
我想了想,那魔族少年位高權重,很可能是魔尊的孩子。
她以為我和少年同床共枕,已經成了對方的入幕之賓?
這是擔心我介意她做我未來的婆婆。
我溫和道:「不介意。」
女孩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口中說著恕罪,卻沒有那麼緊張了。
她開心地拉著我的手問「那位大人」的事情。
我心裡好笑,莫不是想做少年的後媽,因此來跟我打聽。
我敷衍了幾句,順勢問起少女林清池的來意。
女孩趕緊八卦起來:「青山宗前幾日遞來帖子,求彼岸花。」
「是要救她小師妹的性命吧?」
「神尊也真是奇怪的人。他不是有道侶嗎?怎麼一天到晚都是為小師妹撕心裂肺、牽腸掛肚的流言蜚語。」
「這你就不懂了。白月光是用來守護的,黃臉婆才是娶回家的。」
「可是彼岸花是將S去之人引魂而歸的聖物啊。他的小師妹又沒S,用得著嗎?」
另一個女孩輕蔑地冷哼了一聲:「咱們大人才懶得摻和仙界的事情,早就拒絕了。但林清池賊心不S,說要親自來魔族一趟呢!」
我心頭一顫,嘲諷地笑了。
林清池為了他的小師妹,真是連魔界也敢闖啊!
「可惜咱們魔尊最看不起三心二意、拋棄發妻的渣男,斷然拒絕了。」
「聽聞魔尊的娘親就是一個人族渣女,拋棄了他們父子,所以最恨拆散別人家庭的小三。」
「可那林宗主锲而不舍,聽說就在魔都住下了。」
我心裡冷笑不已,想必林清池那邊此時定然熱鬧得很吧。
不出我所料,那裡此刻熱鬧非凡。
林清池一行人暫住在魔族人開的客棧。
「師兄,你可到了彼岸花?」
林清池面帶冷意:「他要求太過無禮。我已經回絕了。」
他沒有注意到,小師妹的臉上劃過一絲失望:「可師兄,我的病……」
林清池沒有說話,隻是沉著臉看向了身側的薛神醫。
薛神醫正坐在小師弟的床榻前給他診治,不斷搖頭:
「林宗主,你這師弟的病,怕是難了。內丹肺腑都被咬破,這輩子怕是無緣仙途了。」
小師弟行屍走肉一樣的身軀僵硬地躺著,隨即落下眼淚來:
「報應,這都是對不起師姐的報應。」
14.
客棧的屋門被推開,四大宗門的掌門進入屋內。
林清池走上前,恭敬行禮:「多謝幾位師叔願意幫忙。隻要有各位的宗門寶物,魔尊一定會答應換給我們彼岸花的。」
但四大掌門卻全都冷下臉來:
「青山神君,這寶物,我們不可能借。」
小師妹淚眼婆娑地站起身:「諸位師伯,我知道我人命微薄,不值得你們拿出那麼多的寶物救命……」
但這以往無往不利的話,剛一出口,就被打了回去:
「我輩宅心仁厚,就是一隻螞蟻的命,能救也自然要救。但你不行。」
幾位掌門嚴肅地看向林清池:「你我修道是為拯救蒼生,你卻倒行逆施,為了私欲讓自己的結發妻子放心頭血救助你的情人。這就是你為神君之道嗎?」
「建木關系天下安危,當初你在我們面前發下重誓,我們才同意讓溪月下嫁,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們的?」
「我們仙族百年來昌盛繁榮,多虧溪月以建木功德庇佑。不是溪月離不開我們,而是我們離不開溪月!如今沒有了建木,仙門的未來堪憂啊。」
屋內的眾弟子頓時面面相覷:
「原來建木轉世如此珍貴,仙門竟然全靠師姐庇護。都是外面謠傳師姐配不上神尊,才讓我們買椟還珠。」
掌門們將我偽造的書信摔在林清池面前。
小師妹還想辯駁:「我與師兄清清白白……」
林清池卻打斷了他們:「我娶溪月是父母師命,況且她建木轉世,不S之身,我以為……」
四大掌門怒其不爭: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失憶後腦袋缺了一塊?當初明明是你痴戀溪月,將一個不染人間情愛的神女求下了凡塵。最後卻又棄如敝履!」
「是啊,你折斷十根肋骨,闖入魔族禁地。隻因溪月說想看那裡的赤炎花。」
「對啊,賢侄,你忘了,你曾經用百年修為和最好的工匠交換,隻為送溪月一個劍穗做生辰禮物!」
林清池渾身顫抖,不敢置信。
小師弟忍不住開口:「師兄,幾位世伯說得不錯。」
他強撐著身體,拿出懷中的一個畫軸展開。
林清池看到畫中,喬溪月遇見而舞,畫的一筆一畫,都是他帶著愛意的手筆。
落款——愛妻溪月。
林清池頓感天旋地轉,跪坐在地。
「對啊,我愛溪月,我愛的是溪月……」
15.
他想起來了。
他在三生石上刻下他和喬溪月的名字,與她共享壽命,許諾若她先去,他絕不獨活。
為了他,喬溪月夜放下一身驕傲,甘為絲蘿,終託喬木。
「我……我都做了什麼啊。」
玉令派的掌門痛心疾首地說:
「而且你忘了嗎?溪月為了和你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早就斬斷了自己和建木的聯系。早已不是不S之軀。她也會痛,也會S啊。」
林清池崩潰地跪在地上:
「我忘了,我全都忘了。我要把溪月找回來!」
他瘋狂地要衝出門去,卻被小師妹一把拉住。
林清池仿佛在看一個S人:
「松手。」
小師妹卻哭得梨花帶雨:「大師兄,你救我。你答應過我的。」
林清池目光中的火,逐漸熄滅。
林清池啞著嗓子:
「我會救你。」
但不等小師妹露出笑意,他就冷聲道:
「但是之後,我們S生不復相見。」
小師妹痛不欲生地跟他說:「大師姐已經S了,你要去哪裡找她?」
林清池平靜的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瘋癲:
「她沒有S。五湖四海,大荒六界,隻要我活著,我會一寸寸踩遍,找她回來。」
小師妹絕望地問:「要是找不到呢?要是她真的S了呢!」
林清池平靜地說:「那三生石畔、黃泉路上,溪月,會等著我的。」
小師妹害怕地後退了一步,渾身發顫。
四大掌門臉色難看,頻繁搖頭。
一個人忍不住說:「遲來的深情,給誰看呢。」
而魔宮裡的我,一點也不想等他。
我再次被抬進了少年的寢室「侍寢」。
我討好地笑了笑:「大人,最近你宮裡在傳我們的謠言。」
少年挑起那清俊的眉:「哦,什麼謠言。」
我思忖片刻:「大概是說你被我這妖女迷惑,日日春宵苦短,愛我愛的要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