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蕪的身子,也是甜的。
這個夜晚,也是甜的!
4
「能嫁給九爺的話,一定會很幸福!」
我就不該抱有幻想!
該S的胭脂鎖!該S的阿蕪!
都是騙子,都是不安好心!
去他的解藥,喝不喝的有什麼區別,至少在幻覺裡,沒有欺騙,沒有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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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壓抑在心間多年的苦悶就在這一瞬間,徹底釋放了。
長期服用胭脂鎖帶來的,不光是精神上的折磨,還有身體的衰敗。
就算陸昭聞能安排我逃出白家,但我還要虛與委蛇多久?我還要被算計,被欺騙多少次?
遠走高飛,又能走到哪裡去?沒有了白家,沒有了大筆的錢財,我隻是一個一文不值的長得漂亮的女人,再這樣的是道理,這樣子的人活的最為悲慘了。
陸昭聞可以看在白家家產和胭脂鎖秘方的面子上不佔有我,下一個遇到的呢,有九爺,這個世道就不缺八爺、六爺、五爺的。
算了,還不如像娘親一樣,輕輕一蹬,自由自在地在風裡飄啊,飄啊……
也許是胭脂鎖的副作用讓我的精神失控,又或者是受到了該S的阿蕪的刺激。
但我不想管了,心裡那個沉寂在心底的念頭此刻是這麼強烈。
如果不是今天,不是此刻,以後我會永遠失去像現在一樣的勇氣,苟延殘喘,在某個老爺的庇護下,淪為一隻籠中雀。
夜晚的春風也變得惆悵,我穿上了阿蕪最喜歡的那件蘇繡旗袍,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僅是憑著心中下意識的念頭就做了。
我輕聲念道:「再見了……阿蕪……」
身子一輕,原來,逃避竟比面對要簡單得多。
「小姐!」
一聲悽厲的帶著哭腔的嘶喊聲傳來,小腿被她抱著,高高地舉起。
脖子上的白綾勒得難受,我想咳嗽,但咳不出來,好難過,連我最後這點事都被攪合了,真是個討人厭的阿蕪啊。
「你來……呃……做什麼!能不能扶好一點!」絲質的布料壓迫著咽喉,我說出的話異常沙啞。
「小姐……嗚嗚……我錯了……小姐,你不要S……嗚嗚……」
我在阿蕪的口中,聽到了另一個故事。
一個遭遇水患背井離鄉的姑娘,路上撿了一個比自己更小的姑娘,兩人相依為命。
挨過了飢荒,躲過了吃人的難民,卻倒在了冬天的冰天雪地裡,疾病和飢餓折磨著她們。
垂S之際,陸九爺突兀地出現在了她們的世界裡,救了她們的性命,還交給阿蕪一件重要的事情。
誘騙白家得了癔症的小姐,套取胭脂鎖秘方,俘獲白小姐的芳心,借此謀奪白家家業。
好一場處心積慮的驚天騙局啊,虧得陸昭聞已經跟我達成了合作,也得益於胭脂鎖的秘方如今還保留在我的腦海裡,要不然的話,該進瘋人院的,就不知道是誰了。
「知道陸昭聞是做什麼生意的嗎?」我希望阿蕪能明白真相。
阿蕪搖了搖頭,顯然這些事情不是她該知道的。
「鴉片!陸昭聞那個王八蛋是靠販賣鴉片起家的,除了這些,拐賣人口,逼良為娼,勾結土匪,S人放火,無惡不作!」
阿蕪小小的眼睛裡充滿了大大的震撼!
她不明白,前些天一直被她誇的要上天的陸九爺,真正的面目竟是這個樣子,她更不解,明知道這些,我還像個傻子一樣被陸昭聞迷得團團轉。
「你願意幫我嗎?救我們自己,也救阿瑤!」
閃爍著淚花的阿蕪這一次沒有絲毫的猶豫,重重地點下了頭。
「我願意!」
5
西邊要開始打仗了,省城何大帥要出徵。
這就意味著,他要剿匪籌措軍資,至於剿的是不是匪,自然是要看何大帥的心情。
白城馬上就要變天了,陸昭聞打聽來的消息,縣長換人了,近幾天就會上任,新縣長和陸昭聞以前有生意來往,是個可以合作的對象。
這樣的話,針對白家的計劃,應該可以安排了。
為了將我摘出來,陸昭聞和我舉辦了假婚禮。
我搬出了白家的閣樓,住進了陸昭聞為了準備的小院。
沒有什麼不一樣的,依舊是不能出門,阿蕪也還跟在我的身邊。
隻是身份轉變了,每個人臉上都套著層層疊疊的面具,在一方不大的小院子裡唱著一出出假戲。
白天阿蕪要扮演好監視者的角色,演給守門的白淨漢子看,她卻總是忍不住在房間裡對我上下其手。
有好幾次差點讓那個守門的看出端倪。
到了晚上,陸昭聞來的話,我還要把對阿蕪的怪怨掛在臉上,另一邊裝新婚夫婦恩愛的樣子「演」給阿蕪看。
天可憐見我裝得有多辛苦,陸昭聞答應了不碰我,隻是點著燈喝喝酒說說笑話。
可阿蕪那個S丫頭連端洗腳水的時候都要偷偷撓我腳心。
小院裡的日子,過得比在白家小樓還要刺激。
少了那胭脂鎖,可我感覺自己已經毒入骨髓了。
陸昭聞的安排很順利,新的縣長進了城。
安排好的白家下人就去告了狀。
證人是假扮的,證詞是捏造的,和土匪的書信來往是我仿照劉四的筆記寫的。
可在白家查貨的煙土是真的,銀元也是真的,剿匪的功勞是真的,陸昭聞捐給縣衙的白家大宅也是真的。
我以為我努力半生才能鬥倒的仇人,在大勢面前,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變得無足輕重。
她們甚至沒有辯駁的機會,就被槍S在了「土匪」的手裡。
隻有陸昭聞,名利雙收,笑的猖狂。
唯一讓我和阿蕪揪心的是,我沒能打聽到阿瑤的下落,她好像已經不在陸昭聞家了。
可惜已經來不及找了,陸昭聞要解決最後的麻煩,我!還有阿蕪!
去往省城的路上,開車的仍舊是那個白淨漢子。
我輕輕地靠在阿蕪的肩膀上假寐,頭發上塗著的迷藥也早已經換成了香粉。
比起我和陸昭聞,倚靠在一起的我和阿蕪,更像一對亡命天涯的戀人,在狂風暴雨來臨前夕,短暫的休憩,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時光。
以至於下車的時候,我才驚覺,自己竟然真的睡著了,阿蕪這個S丫頭也真是的,竟然也睡著了!
陸昭聞指揮著瘋人院的護工將阿蕪拖下了車,我在這裡加了戲,讓阿蕪適時地醒來了。
「小姐!小姐!」她的聲音變得尖銳而狂躁,好像真的在控訴著我。
我按照和陸昭聞商量好的說辭,將事情定性,將阿蕪是白月棠的身份定性。
我不敢回頭看阿蕪,她那個絕望的眼神,我承受不來。
從小到大,我受過的最大的苦大概就是手指長了倒刺,順著拔出了血,我想象不到阿蕪會在瘋人院遭到什麼樣的折磨,可是我沒有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帶了進去。
我強忍著淚水掉落的衝動,跟在陸昭聞身後,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走吧!」
大華飯店的飯桌上,我和陸昭聞舉杯共飲,慶祝我們共同的勝利。
「隻是這結果仍不是那麼稱心如意啊,我為你忙前忙後做了這麼多,白小姐你卻隻給了我半張胭脂鎖的藥方,嘖嘖嘖……」
「九爺著什麼急呢,如今白家倒了,我這個名不副實的千金小姐又跑不了,等九爺幫我弄好了身份資料,還有去往上海的船票,剩下那一部分,自然雙手奉上。」
狼心狗肺的東西,你覺得不稱心如意,我還覺得不滿意呢,阿蕪如今還被關在瘋人院裡,我也在你的掌控之中,要不是怕你狗急跳牆,高低得罵你兩句!
「陸某人也算是讀過幾年書,對像白小姐這樣的人物,自然是不屑於用那些下流手段的,可是白小姐也要知輕重,莫要到時候鬧得不好看才是。」
「你放心好了,東西一到手,完整的藥方立刻給你,我要那東西不光沒用,反而是個禍害!」
「白小姐是個聰明人,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幹杯!」
陸昭聞要在省城拓展他的生意,而我也難得有了空闲的時間,行動不再受到限制,可以在下榻的大華飯店附近逛逛。
沒錢,沒有身份,沒有自理能力,陸昭聞很篤定我這樣的落魄千金不會逃走。
臨走時他掏出一個胭脂錦盒,「你要的東西,幫你找來了。」
盒子裡,是一隻晶瑩剔透的镯子,對著陽光,隱隱能看到內裡有暗沉的色彩流動,可惜,镯子修補過,有一個不起眼的缺口,用金子補上了。
「謝謝!」
這句謝是真心的,這隻镯子是白家的家傳之物,雖然沒那麼值錢,可以前是戴在阿娘手上的,後來,就到了二姨娘的腕上,我以為兵荒馬亂的,镯子會被打壞,沒想到還能再一次見到它。
「好歹結一場婚,我也沒顧得上送你什麼像樣的東西,這镯子的品相一般,不過既然是你喜歡,權當新婚禮物了,夫人可還滿意?」陸昭聞調笑的語氣令人生厭。
不過我還是神情愉悅地道了謝:「禮物很滿意,謝謝九爺!」
以後,你會明白這句謝謝的分量的,希望到時候的九爺,不會為今天自己的愚蠢而後悔。
三、胭脂·焚香燼
1.阿蕪
瘋人院裡沒幾個人是真的瘋子。
就像我一樣。
小姐她舍不得我住到瘋人院裡來,僅有的認知告訴我們,這是一個恐怖,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可小姐的計劃裡,我必須出現在瘋人院,才能放松陸昭聞的警惕。
摻了蟲子的粥,上午一頓,下午一頓的拳打腳踢。
還有那些真的瘋子時時刻刻在折磨著你的神經。
比起那個白城城南風雪交加的破廟來,這些好像也並不算什麼。
隻是晚上睡覺的時候,總也忍不住去想小姐。
那幾個健壯的護工看我的眼神陰骘骘的,我想我在這裡待不了幾天。
總會出現亂七八糟的「意外」,或者突發的「疾病」,帶走這裡瘋子的性命。
陸昭聞不會忘了關照這一點,我的時間不多了!
逃荒、乞討、偷竊的那段時間教會了我很多,道理先放一邊,最起碼我會開鎖。
比如用發卡打開腳上的鐵鏈。
食堂開始冒起濃煙的時候,我就知道,接應我的人來了。
混在慌亂的人群中,我踢掉了腳上的鎖鏈,身上被披上了一件白大褂。
護工們和看守院子的人注意力都在火情上,對跑出大門外的人群中多了兩個穿白大褂的絲毫沒有察覺。
「沒想到我們還會再見面。」我盯著短胡子的臉龐,他的胡子長長了,還不知道他叫什麼。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走吧,阿瑤想你很久了。」
「謝謝你,我叫阿蕪!」我伸出了一隻手,小姐教我的,說正式見面介紹名字的時候,要握手。
「麻煩!趕緊走啊!」短胡子絲毫沒有介紹自己的意思,拉起我的手腕就跑。
可惜,他的一條腿有點一瘸一拐的,他拉著我,還不如我自己跑得快。
「你叫什麼名字,我總不能一直叫你短胡子……」
「我什麼時候叫過短胡子?」他滄桑的臉龐上,寫著大大的疑惑,「錢旺,叫我阿旺也行。」
跟著阿旺七拐八拐走了半個小時左右,我以為會見到阿瑤,沒想到他領我來到一間藥鋪。
櫃臺後面是個上了歲數的老頭,阿旺見四下無人,上前問道:「血竭三錢,當歸四兩,可有?」
那老頭猶豫了片刻,回道:「當歸缺貨,但三更天碼頭有新鮮黃連。」
阿旺不再搭話,帶著我轉身走出了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