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被囚深宮,也一定能找到機會翻盤。
若這是我命定的結局,那我如今能看到這些字幕,是不是意味著,我能逆天改命了?
我沉思著,沒注意到周圍眾人已經陸陸續續進了獵場。
回神時,除了侍衛,隻剩下謝清瀾還靜靜地立在不遠處。
似乎,在等我。
我起身走過去,聽見腳步聲,謝清瀾回頭望過來。
「殿下。」
我看了他一眼,走過去與他並肩而立。
看著不遠處的獵場,我問:「謝大人,專門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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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瀾沉默幾瞬,而後應聲:「是。」
「謝大人,本宮要走的路,可不好走。」我側頭看向他,「大人想好了?」
「想好了。」
謝清瀾垂眸,眼裡卻堅定:「殿下走什麼路,臣便陪殿下走什麼路。」
我笑:「哪怕這路上荊棘叢生?」
謝清瀾:「哪怕這路上荊棘叢生。」
我終於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謝清瀾啊謝清瀾,本宮也算是撿到大便宜了。」
有侍衛牽了馬過來。
我握緊韁繩,飛身上馬。
坐在馬背上,我低頭看著他:「謝大人,走吧。」
謝清瀾唇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
而後翻身躍上另一匹馬。
緊緊跟在我身上,直直衝進獵場。
獵場極大,是幾個山頭圍起來的。
路上偶爾會碰到其他人,隨從皆提著獵物,看起來收獲頗豐。
越往裡走,遇到的人越少。
行至中途,謝清瀾皺眉勸我:「殿下,這路人跡罕至,恐易生變故,殿下金枝玉葉,不宜冒險……」
「怕什麼?」
我望著幽深山路,眸光微閃。
「本宮就怕……沒有變故。」
6
行了沒多久,我便瞅見了一隻野鹿。
搭箭拉弓,正在瞄準,變故橫生。
一支箭矢破空而來,直直射向我。
我彎腰躲過,野鹿被驚得奔逃而去。
越來越多的箭矢射了過來。
「殿下!」
謝清瀾急急喊道,剛要過來,卻被我喝止:「別過來,你又不會武,過來隻會平添麻煩。」
我抽出腰間軟劍,三兩下擋開利箭。
翻身上馬,正要離開,卻見數十個黑衣人從樹叢中躍出。
我沒想到來的人這樣多。
一時竟有些招架不住。
背後凌厲劍鋒襲來,我避無可避,於是隻能側身,用胳膊擋。
就在胳膊即將被刺中瞬息,一個身影猛撲過來,結結實實替我擋下了這一劍。
我看著摔在地上的男人,皺了眉。
【我靠!男主出現了!祁輝這個狗男人怎麼陰魂不散啊!】
【啊啊啊啊啊,女主別看他,他會騙你的!】
【可憐的女主,難道擺脫不了原定的結局嗎?】
【男二呢!快上啊!】
【謝清瀾!別發愣了!】
【我去,他真上了……】
我愣了愣,轉頭看去。
謝清瀾跌跌撞撞衝過來:「殿下……」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臉色大變。
他一把推開我,一根箭矢擦著我的耳邊劃過,直直釘入了他的肩頭。
謝清瀾一聲悶哼,捂著肩膀將我護在身後。
我看著他的側臉,心神俱震。
就在這時,御林軍終於姍姍來遲。
一隊人護著我們離開,另一隊人追擊刺客。
「活要見人S要見屍!」
我沉聲道:「至少給我留個活口!」
「殿下,這人如何處置?」
我看著倒在地上,臉色蒼白的男人。
哦,據說,叫祁輝。
「他啊,先押下去,莫名其妙出現在獵場,又正好碰到我遇險,事出反常必有妖,本宮從不信巧合。」
「是!」
我能明顯感覺到站在我身邊的謝清瀾身體僵硬。
他怔愣地看著被御林軍拖走的祁輝。
喃喃:「殿下,他……」
「怎麼?謝大人覺得本宮處理得有問題?」
「並非如此。」
謝清瀾神情收斂:「殿下清醒果斷,處理得很好。」
【你小子,心裡樂開花了吧?】
【哈哈哈哈哈,女主幹得漂亮!】
【雲歌的乖狗:怎麼……怎麼會這樣呢?】
【還愣著幹什麼?趁著情敵不在,趕緊勾引女主啊!】
【用你的美貌迷惑她!用你的真誠打動她!男二上位指日可待!】
身邊謝清瀾猛地一晃。
我下意識伸手扶住了他。
謝清瀾臉色蒼白,血色盡無,虛弱抬眸看向我:「殿下,臣……」
這句話還沒說完,便無力地倒下。
我趕緊將他扶穩,命人將他安穩帶下山。
謝清瀾離開後,我手中還殘留著剛碰到的,他身上的血。
血色殷紅,我看得出神。
為了救我,居然能豁出性命?
謝清瀾,我到底是為什麼,值得你為我做到這個地步呢?
7
我在獵場遇刺一事很快傳了出去。
陛下大怒,傳令徹查。
但這事查下去,竟意外地順利。
先是抓到兩個刺客,留了活口,用了千百種酷刑後,人終於松了口。
他們說,是盛長安派他們來刺S我的。
這麼單一的指證當然信不得。
盛長安也跪在御書房外直喊冤枉。
可他的嫌疑洗不掉。
春獵當日負責巡防的人,是兵部侍郎薛城。
他是薛城提拔上這個位置的。
那麼多刺客藏匿在獵場,薛城竟一點也沒發覺?
負責查案的順天府官員去薛城家中調查,卻發現人已經畏罪自裁。
且留下了一封認罪書。
認罪書上指認,他受命於盛長安,在獵場安插刺客,取我性命。
證據確鑿,盛長安辯無可辯。
他被押入大理寺待審那日,我去看望了謝清瀾。
得知這些消息,他皺了皺眉:「太順了。
「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背後推波助瀾。」
我笑了笑:「你猜,這是誰的手。」
謝清瀾幾乎沒有猶豫:「七殿下。」
「除了她也沒別人了。」我看著他還憔悴的臉色,移開目光。
「她這一出,可謂是一箭三雕。
「若刺S計劃成,我S,盛長安背下這罪責,她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我沒S,盛長安同樣逃不了。
「而且,她還用這一出,探出了謝大人你,心向於誰。」
我看著他的眼睛:「以後,謝大人可能要面臨數不清的明槍暗箭了,大人怕嗎?」
謝清瀾身上的箭傷未好,衣裳松松垮垮搭在身上。
他撐著胳膊起身,輕咳了兩聲。
良久之後,我聽見他說:「可這麼多明槍暗箭,殿下從小到大一直擺不脫甩不掉,殿下都不怕,臣自然也不怕。」
他抬頭看著我,眼眸含光:「能為殿下擋去一些,臣很榮幸。」
【啊啊啊啊!男二你別太愛了!】
【嗚嗚嗚,忠心小狗太好了。】
【女主看看我們男二吧,他真的值得!】
我略過那些字幕,看向謝清瀾。
「為什麼?
「本宮與謝大人似乎並不相熟。」
謝清瀾搭在床沿的手指微蜷。
「是殿下忘了。」
我一愣:「什麼?」
謝清瀾直視著我,聲音很輕:「臣第一次見到陛下,是在十三年前……」
那時的謝清瀾是戶部尚書府中的家生子。
身份低微。
那日傍晚,他灑掃完院子,躲在廊下偷偷看書。
卻被路過的小少爺抓個正著。
小少爺說他在偷懶,要告訴管家狠狠罰他,無論謝清瀾怎麼解釋,他都不依不饒。
最後小少爺眼睛一轉,指著後院:「你若不想挨罰也行,你陪我玩個遊戲!」
謝清瀾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小少爺拽著胳膊拖到了後院。
那裡,有數十個高門子弟,個個穿著富貴。
他們聚在一塊玩骰子,逗蛐蛐。
小少爺把謝清瀾推過去:「不是說射箭的靶子壞了嗎?我找到了!」
他拿了一顆蘋果放在謝清瀾頭上。
「你就站在這!不許動!」
隨即跑向那些公子哥,拿起一旁的弓箭,朝著蘋果瞄了瞄。
「哈哈哈哈哈,好玩好玩!」
「崔兄你真會玩啊,看起來好有趣。」
「崔兄,就你那箭術,這小兄弟怕是要遭殃了。」
「怕什麼,不過是個家生子,S了就S了唄!咱們玩得開心就好!」
謝清瀾耳力很好。
隔著那麼遠,那些少爺的話還是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看著對著他的箭頭,不可抑制地,他渾身顫抖起來。
小少爺拉開長弓,對著他左瞄右瞄,最後猛地松手。
嘴裡發出一聲:「咻——」
謝清瀾呆呆地看著那箭矢急速飛近。
四肢卻跟釘在地裡一樣,動彈不得。
而那箭明顯失了準頭,就是對著他的腦袋來的!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身旁不知何時竄出來一個少年,少年一腳踢在謝清瀾腰側,把人踹倒在地。
鋒利箭頭擦著謝清瀾的發絲而過。
他驚魂未定地抬頭,看著身前的漂亮少年。
心髒跳動如擂鼓,震得他頭皮發麻。
「崔賀!你好大的膽子!」
少年雖年少,可一身氣度非凡。
他皺眉看向那群子弟,隻厲喝一聲,那群少爺便齊齊跪地。
少年居高臨下地轉頭看著他:「你,可受傷了?」
「沒……沒有。」
他點點頭,抬腿走向那群少爺。
不知又說了些什麼,少爺們臉色大變。
哪還有半點囂張模樣。
直到他們散去,謝清瀾才回過神。
忙不迭爬起來追了出去。
他想,他該向那少年道謝的。
他讀過書,他知道知恩圖報。
從尚書府後門出去,他跑了好久才追上那少年的馬車。
正要上前,卻看見馬車停下。
少年跳下馬車,進了一旁的成衣鋪子。
那裡面的東西極貴,門口有護衛。
謝清瀾進不去,於是隻能在一旁等著。
左等右等,少年終於出來了。
隻是,進去的是個少年,出來時,卻變成了嬌俏的姑娘。
謝清瀾愣在原地,呆呆地看著。
那姑娘長得真好看,一身貴氣。
他聽見侍衛喚她,公主殿下。
直到公主乘上馬車離開,謝清瀾都沒有勇氣再上前一分了。
回到尚書府,他還沒進門就被他阿娘攔住。
把一個包袱塞進了他懷裡。
「走!快走!少爺發了好大的火,說要找你!
「你若留下,就是不S也殘!
「你不是要讀書嗎?你去外面尋機會吧,阿娘幫不到你了,以後的路,靠你自己了!」
她把謝清瀾推進一輛買菜的板車,拜託熟人將他帶出了城……
謝清瀾的聲音不緊不慢:「後來,我遇到了一個雲遊方士,跟著他學習,在外遊歷七年,我才得知,那方士是退隱的大儒許松之,他收我為弟子,授我以學問,讓我入仕……」
話音落下,他長舒了一口氣。
沉默許久,他朝我笑了笑:「初遇殿下時,我實在狼狽。」
我恍然:「原來那個被當靶子的少年是你?」
我想了想,突然笑了:「謝大人,我們緣分匪淺啊。」
謝清瀾一愣,突然咳了起來。
咳得耳朵脖頸全紅了。
我垂眸看著他:「謝大人身上的傷如何了?」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我眨了眨眼睛,側坐在了他的床榻上。
謝清瀾錯愕地看著我:「殿下……」
「謝大人。」我伸手替他撫平了領口褶皺,「今日戴珍珠了嗎?」
謝清瀾一張清冷至極的臉迅速染上薄紅。
「沒有。」
「哦,那太遺憾了。」
我從袖子裡取出一顆炫目的黑珍珠:「這個,是本宮的謝禮。」
謝清瀾連忙道:「我救殿下本就不圖……」
話沒說完,就傳來一聲悶哼。
我把那溫涼的珍珠從他的衣領塞了進去。
珍珠沿著他的肌膚滾落。
「本宮說謝,就得謝。」
【哇哇哇,姐姐太會玩了!】
【謝清瀾你小子抖什麼?!】
【這是我能看的嗎?刺激!】
我笑了笑,站起身:「謝大人好好養傷。」
說罷,沒再停留轉身離開。
8
從謝府出來後,我去了順天府的地牢。
祁輝被關在那已經好些天了。
他昏睡著,我在牢房外打量著他。
S了,還是不S呢。
總覺得,他還有些用。
「阿榮,把他放了。」
阿榮猶豫了:「殿下,此人身份並未查明。」
「把他放了,再抓了。」
我笑:「順天府不好動手腳,把他帶到我們的地盤,蒙住眼睛,不要搭理他,擊破一個人的心理防線你最擅長,阿榮,這事就交給你了。」
「是,殿下。」
……
盛長安在大理寺受審期間,他之前做的不少腌臢事都被人翻了出來。
其中最惡劣之事,乃是縱容小舅子為了填補賭博輸掉的銀錢,伙同工部的人,在修建大橋時以腐木壞木充當好木,再把好木拿出去售賣換錢。
那大橋在建成半年後就塌了,S了二十多個百姓。
這事被翻出來,皇帝大怒。
盛長安被貶為庶民,家產盡數充公,不久後便會被流放到嶺南,無詔終身不得回京。
盛長安離京那日,我和盛雲綺在摘星樓上看著。
「皇姐你看,做人啊,還是要小心謹慎些,不然一不注意,就容易摔得粉身碎骨。」
她化著妖豔妝容,頭戴珠翠。
垂眸看著那漸行漸遠的囚車,眼裡難掩得意。
9
七月初九,是我的生辰。
陛下每年都會親臨,今年也不例外。
故而,公主府半月之前便開始準備。
殿內金碧輝煌,數百盞宮燈將整個大殿照得亮如白晝。
陛下端坐在主位上,我坐在他身旁,受百官朝賀。
殿中舞姬翩跹起舞,水袖翻飛間帶起陣陣香風。
「雲歌。」
父皇喚我:「可有瞧上哪家兒郎?朕為你賜婚。」
我為他斟上一杯酒:「父皇,兒臣不急。」
「朕急啊。」父皇嗔怪地看了我一眼,「過完這今夜,你就二十了,府中除了那一兩個面首,也該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了。」
「兒臣曉得了,有勞父皇憂心。」
「曉得就好。」
……
謝清瀾坐在下方,餘光卻不受控制地頻頻往上飄去。
盛雲歌今日很美。
一襲華貴紫色宮袍,一顰一笑都動人心魄。
他看著她,心就靜不下來。
一旁的侍女拿著酒壺過來。
「大人,奴婢為您倒酒。」
謝清瀾沒有多疑,仰頭飲下一杯。
那酒太烈,飲下沒多久,他便覺得頭昏昏沉沉,身子也變得酸軟無力。
更奇怪的是,下腹好似有股無名火直往上竄。
難受極了。
「謝大人可要出去吹吹風?」
一旁小廝貼心詢問。
謝清瀾皺眉點頭。
兩小廝便上前,一人扶著他的一隻胳膊,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10
宴會到一半,盛雲綺舉杯祝酒。
喝下一杯,她話音一轉:「聽聞皇姐府內修了個戲樓,精美絕倫,雲綺一直很想看看,不知今日可有這個榮幸?」
「哦?」父皇也被挑起了興趣,「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