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厲允澤輕舒一口氣,見林舒怡的目光落在他的一個同學身上,眼裡的溫柔與寵溺快要溢出來。
這眼神厲允澤並不陌生,林舒怡以前誇獎他時也這樣。
可她怎麼能用這樣的眼神去看別的小朋友?
林舒怡明明是他的媽媽!
雖然是他已經不想要的假媽媽,可厲允澤心裡依然很不爽。
“媽媽!”厲允澤拽了拽她的衣服,遞上一塊甜點:“這個給你吃。”
“謝謝允澤。”林舒怡收回視線,心裡對兒子的思念更加濃烈。
那個小男孩穿的衣服她兒子裴亦安也有一件,不免就多看了兩眼。
這時,宴會廳內端著酒杯寒暄的賓客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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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厲聞洲和江茉一同走過來。
因為江茉眼睛看不見的緣故,他挽著女人的手臂,動作十分親密。
“那女的是厲總的初戀,後來出車禍了,誰成想人沒S。”
“我聽說……厲家那個小男孩,其實就是江茉生的。”
“嘖,那林舒怡為什麼還要上趕著當舔狗,就這麼喜歡給別人養兒子啊!”
眾人的目光不經意落在林舒怡的身上。
有打量,有嘲弄。
林舒怡權當沒看見,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
幾分鍾後,全場的燈光暗下來,厲允澤上前進行鋼琴獨奏。
一曲還未結束,椅子摩擦地面的尖銳聲響打斷了悠揚的琴聲。
江茉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她旁邊的隨身醫生驚呼道:“她杯中的果汁怎麼變成酒了?江小姐酒精過敏!”
“茉茉!茉茉你別嚇我!”厲聞洲嚇得渾身顫抖。
酒店的負責人趕忙遞來藥箱,醫生讓江茉服下一顆藥。
幾分鍾後,江茉的呼吸趨於平穩。
“這一桌隻有你喝的是紅酒。”醫生看著林舒怡,憤憤道:“是不是你仗著江小姐的眼睛看不見,故意在她的果汁中倒進了酒?”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投射過來。
第四章
剛才宴會廳的燈光都照在演奏曲子的厲允澤身上,沒有會注意到昏暗的餐桌上發生了什麼。
更何況……離江茉距離最近的人,的確是林舒怡。
江茉眼睛看不見,哪裡會知道自己杯中的果汁被摻了酒。
“我沒有。”林舒怡反駁道。
這時,厲允澤從鋼琴凳上起身,徑直走過來。
“媽媽,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剛才在臺上餘光都看到了。”他抬起下巴,氣憤地看向林舒怡,“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江阿姨?”
‘哐當’一聲悶響。
在眾目睽睽之下,厲聞洲將手邊的酒杯摔在林舒怡的頭上。
鮮血瞬間順著她的額頭流到眼睛裡。
“林舒怡,誰給你的膽子!”厲聞洲氣得目眦欲裂,還要再抄起盤子砸過去,被旁邊的人攔住。
“肯定是個誤會。”江茉嗓音虛弱,“我相信林小姐不是那樣的人。”
“媽媽,你一直教育我不能做傷害他人的事情,如今卻欺負眼睛看不見的江阿姨。”厲允澤一字一句道:“我認為,你現在需要道歉,誠懇的道歉,以後才能給我做好表率。”
周圍的各種眼神落在林舒怡的身上。
她垂著眸,鄭重道:“江茉小姐,剛才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忍一忍,忍一忍林舒怡。
熬過最後這幾天,你就可以回家了。
家裡還有丈夫和兒子在等你。
然而,厲允澤搖了搖頭:“如果你能下跪道歉,我想,江阿姨肯定會原諒你的。”
此言一出,賓客們啞然失笑,畢竟就算下跪的話江茉也看不見,可同時又極其興奮地等待著林舒怡的反應。
林舒怡看著跟自己兒子一樣大的厲允澤,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哪裡教導無方。
她的寶貝兒子裴亦安聰明活潑,乖巧懂事,是她和丈夫裴司謹的驕傲。
作為母親,她從未缺席過養育兒子的責任,以前怎麼養裴亦安,來到這裡她就怎麼養厲允澤。
可厲允澤此刻的神情與語氣,令她感到十分陌生。
終究是沒有血緣關系,這孩子心中隻有親生母親。
林舒怡心裡並沒有失落感。
越是如此,她越是想要趕緊完成任務,早日離開這裡。
噗通。
林舒怡衝著江茉站立的方向,雙膝跪地,“江小姐,對不起。”
整個宴會廳的氣氛仿若在頃刻間凝結。
下一秒,厲聞洲冷聲道:“把她關進全是鮮花的屋子裡,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將人放出來!”
兩名下屬立刻桎梏住林舒怡,將她帶離宴會廳。
厲允澤微張著嘴,露出了一點擔憂的神色。
林舒怡對花粉過敏,之前光是聞到一點氣味,就渾身發痒,若是被關進全是鮮花的房間,後果不堪設想。
“爸爸,其實剛才的事……”厲允澤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厲聞洲推著江茉的輪椅,已經走了。
算了,就這樣吧。
他聽說過敏最大的反應就是休克而已,林舒怡身體那麼好,不會有事的。
一場慶功宴就這麼草草結束。
來參加的賓客三三兩兩離開,隻有林舒怡被關在了充斥著濃鬱花香的房間裡。
房門落鎖的聲響如一道緊箍咒,讓她感到頭皮發麻。
第五章
逼仄的狹小空間,鼻翼間全是揮之不去的刺鼻花粉味道。
林舒怡捂住口鼻也無濟於事,她漸漸地感覺全身癱軟,呼吸道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空氣愈發稀薄……
意識混沌間,她仿佛以為自己躺在病床上,耳邊是裴司謹和裴亦安的悲痛哭聲。
“老婆,你別離開我們!”
“媽媽!媽媽……”
堅持,堅持下去林舒怡。
隻剩下最後八天,你就可以擺脫這裡痛苦的一切。
不知過去了多久,房門被打開。
厲聞洲居高臨下俯視著癱在地上的女人,發現她額頭上的傷口血跡幹涸,露在外面的肌膚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紅色疹子。
“老公,救救我……”林舒怡嘴唇微動。
厲聞洲蹙眉,輕嗤一聲。
還沒跟他結婚呢,就想著叫他老公了?
“厲總,林小姐渾身燙得厲害,要盡快送醫,不然該有生命危險了。”
厲聞洲眉心一跳,“快送到醫院。”
兩名下屬將意識模糊的林舒怡架起來,往外走。
出了酒店,厲聞洲剛要坐進車內,餘光就瞥到一抹黑色身影不斷朝他靠近。
“唔……”耳邊響起女人痛苦的悶哼。
林舒怡擋在他身前,胸口被刀刺入,鮮血很快浸透了白色長裙。
持刀的戴帽子男人愣住,丟下刀拔腿就要跑,很快被厲家的兩名保鏢控制住。
厲聞洲認得這個男人,之前在一次競標中沒能勝過厲氏,往後沒少給他使絆子,原來對方一直懷恨在心,甚至想置他於S地。
他看向胸口處不斷滲血的林舒怡,用力拖住女人搖搖欲墜的身子,讓她坐進車內,對司機說道:“去最近醫院!開快一點!”
他捂住林舒怡被刀刺入的部位,雙手很快被鮮血染紅。
厲聞洲聲線發抖:“林舒怡,你不是要跟我結婚嗎?你要是S了,就永遠也沒機會嫁給我了!”
“聞洲……”林舒怡的臉色白得嚇人,虛弱地抬起手想要確保他是否安然無恙:“你沒事,真好。”
如果厲聞洲S了,她就徹底沒有機會完成任務了。
聞言,厲聞洲的心髒像是被狠狠攥緊,又酸又漲。
車子一路狂飆,到了醫院。
經過五個小時的搶救,林舒怡總算脫離危險,醫生說那一刀差點就捅進心髒了,聽得厲聞洲陣陣後怕。
可一連兩天,林舒怡都沒有睜開眼,一直持續昏迷。
“醫生,她怎麼還不醒?”
厲聞洲有些著急了,如果不是旁邊的心髒監護儀還在高低起伏,他都要以為林舒怡出事了。
“或許病人過於沉醉夢中的世界,下意識逃避醒來,再觀察兩天看看。”
這句話讓厲聞洲面頰一熱。
這兩天她總是從林舒怡的嘴中聽到‘老公’二字。
雖然一直都知道她愛他愛到骨子裡,可厲聞洲沒想到林舒怡會在危急關頭替她擋刀。
畢竟人的本能反應是尋求自保。
若不是她,興許自己現在已經沒命了。
厲聞洲靜靜看著病床上閉著雙眼的女人,內心五味雜陳。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林舒怡悄然無息闖進他的生活,漸漸成為很重要的存在。
他清楚自己對她沒有男女之情,可若想到她會有生命危險,徹底消失,似乎又不能接受。
想到這,厲聞洲一下子愣住了。
什麼意思?
難不成他真的對林舒怡有一點點喜歡?
否則又為什麼早早將房門打開,怕她因為花粉過敏而暈倒?
第六章
不!不可能,他隻是怕她真的S了,沒有籤遺體捐贈協議,無法給江茉移植器官罷了!
厲聞洲的腦子亂成一團麻,不願再去深思。
翌日,厲聞洲在朋友圈看到林舒怡發的‘倒計時5天’,知道她醒了。
真不知道說她什麼好。
能不能下地走路都是問題,腦子裡居然還在想結婚的事。
厲聞洲推開病房門,就見幾名醫生正在拿儀器檢查她的雙眼。
“你們在幹什麼?”
他詫異地問。
主治醫生回答:“厲總,您之前不是說,將角膜移植手術提前到今天嗎?”
“……”厲聞洲一愣,快步上前阻止道:“她現在身體還沒有恢復好,不能做手術。”
“江小姐那邊已經在等著接受移植……”
厲聞洲面色不改:“推遲。”
幾名醫生點點頭,出了病房。
厲聞洲走到病床邊,劈頭蓋臉地罵道:“你是傻子嗎,今天我要沒來,你就讓他們給你做手術了?命不想要了?”
林舒怡隻覺得自己很無辜。
說提前的是他,說推遲的也是他,到頭來成了她的不是。
“你現在還需要靜養,我在想,婚禮要不要也延後……”
“不要。”林舒怡打斷他的話,額角的青筋凸起:“聞洲,我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下床走路沒有問題的。我這幾天做夢都是被你掀開頭紗,成為你的妻子。”
厲聞洲看著女人緊張而又熱切的眸子,無奈道:“好吧。那就還是五天後舉辦婚禮。”
林舒怡舒了口氣,露出心滿意足的淺笑。
角膜手術推遲的事很快被厲允澤知道,他放下手中正在喝的牛奶,不解道:“爸爸,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你不希望江阿姨盡快重見光明?”
厲聞洲目視著兒子,“大人的事你不要管。”
“我就要管!我早都知道了!”厲允澤大喊大叫道:“林舒怡根本就不是我的親生媽媽!江阿姨才是!”
“你——”厲聞洲錯愕地看著他。
他沒想到厲允澤居然已經知道了,原本打算等他長大了再說。
“我隻想要自己的親媽媽!”厲允澤握緊兩個小拳頭,張牙舞爪道:“哼!今晚我去江阿姨那裡!”
厲聞洲沒攔住,隻好讓管家一同過去。
這幾天林舒怡不在,厲允澤晚上都是跑去江茉的住處睡覺。
或許是親生母親的這層關系,哪怕江茉並不會給他講睡前故事,可他心裡依然覺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