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帶我去,我就——就遠遠的看一眼。”
對上我倔強的眼神,長蕪最後還是妥協了。
長蕪帶著我穿著一身暗色,悄悄的跟著玄竹一路去往劍宗。
他穿紅色好看極了,比我幻想過的樣子還好看千倍。
玄竹溫柔的牽著紫霞的手,在一路鮮花灑落的陽光大道下回到自己的凌丹閣。
我沒跟到最後,實在是太虛弱了,所以長蕪帶我回到了茅草屋。
這場大婚賓客如雲,玄竹的好友不少,更別說紫霞那邊的人。
就在合禮前,紫霞突然掏出一個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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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你可否為我帶上這簪子?”
玄竹在看見匣子的那一刻臉上變得難看。
因為這是他的匣子。
裡面正是和他頭上紫玉簪同樣式的簪子。
刻著一朵盛放的玉蘭。
“夫君?”見玄竹愣愣出神,紫霞臉上的笑掛不住了,“這不是夫君為我準備的嗎?幫我帶上啊!”
玄竹卻如夢初醒一般,一把搶過簪子。
“這不是你的東西。”
說完,他毫不猶豫的往外走。
“玄竹!你站住!”
“你若是敢走,我便把這裡夷為平地!”
紫霞意識到玄竹的意思,氣到尖叫,但玄竹腳步不停,直接飛身離開。
7
我回到茅草屋後,突然恢復了一些精神。
“長蕪,我想換身衣服。”
他懷疑的看我一眼,我卻難得有力氣的錘他一拳,沒好氣的說:“怎麼,我換衣服你還不回避啊,這是聽不懂暗示嗎?”
長蕪頗為無語的給我一個不屑的目光,離開了屋內。
我打開衣櫃,裡面有一件紅色的嫁衣。
這曾是我想過要穿著嫁給玄竹的嫁衣,隻是現在不可能了。
我拿出這件,慢慢的把身上的衣服換下。
看著鏡子裡臉色蒼白的自己,我打起精神為自己描眉畫唇。
“額咳咳——”
隻是用不上染唇的紅紙了,我咳出的鮮血比紅紙更為鮮豔。
甚至帶著一絲妖豔的紅。
我扶著牆一步步的挪到榻上,痴痴的看著窗外的玉蘭。
好累,連眼皮也抬不起來了。
“湘柔!湘柔!”
“長蕪你滾開!湘柔呢,這裡是你能來的地方嗎?”
我聽見外面有打鬥的聲音,聽見長蕪聲嘶力竭的怒罵:“她馬上就要S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迷迷糊糊間,我看見應該出現在凌丹閣的人跌跌撞撞的向我跑來。
“湘柔!你怎麼會這麼虛弱!”
我遠不如上次在比武臺的狀態,瘦的隻剩下皮包骨,嘴角甚至還有沒擦幹的血跡。
他緊緊摟住我,溫熱的臉頰貼著我的額頭。
“長蕪說的都是真的是不是,這是你的內丹,這是你給的命。”
“我真該S,我真該S。”
玄竹猛地抽自己兩個耳光。
他的眼淚落在我的臉上,又哭求著吻去這些淚水。
“湘柔,我對不起你,我很愛你,我沒有一天不愛你,是我賤,之前以為你不要我,就想要讓你後悔。”
“你不要離開我。求你。”
玄竹慌忙從袖口中掏出那支玉蘭,為我戴在頭上。
“我每一天都在刻這一支簪子,湘柔,我說過的,要娶你的。”
我想說些什麼,嘴巴張了張,卻嘔出一大口黑血。
“湘柔,求你醒一醒,我帶你離開這裡。”
“我有最好的丹藥,我一定能救你的,你要挺住。”
說著,他把我打橫抱起,往外衝。
長蕪從門口趕過來,攔住了玄竹,迅速摸出一顆丹藥塞進我的嘴巴裡。
隻是這顆丹藥我根本咽不下去了。
跑到前院的時候,我用手拉了拉玄竹的手指。
他停下了腳步。
在玄竹懷裡咽氣的前一刻。
我看見,一片凋零的玉蘭花瓣落在我的胸前。
我的一縷魂魄附在了這支玉蘭簪子上。
玄竹不顧眾人的阻攔,把我帶回了凌丹閣。
更是叫來了夏衍。
8
“師父,這內丹本來就是她的,你幫幫我,我還給她,是不是她就能活了?”
“求你了,師父,你一定有辦法的,湘柔不能S。”
到後面他開始往我的嘴裡塞一些千金難求的丹藥,可是塞進去後還是原封不動。
夏衍直言自己束手無策,他拼命翻閱古籍,說是以人血制丹能起S回生。
他面不改色的劃破掌心,煉制丹藥。
“隻要能救活湘柔,我S不足惜。”
“這條命是她給的,她不能丟下我一個人,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也一定要救活她!”
玄竹不分晝夜的煉制丹藥,人不人鬼不鬼的躲在爐鼎前。
長蕪遵從我的意願,拿了一瓶化骨水趁玄竹不注意倒在我的屍體上。
玄竹果然瘋了。
長蕪卻狠狠給他一拳。
“如果不是你當時重傷她,她本來還能安穩續幾年命的。”
“要不是知道你對湘柔有多重要,我一定會一劍刺穿你,你現在這些辦法有什麼用,她S了,你能不能放過她的屍體!”
“玄竹,她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好好活著……”
在這之後,玄竹換下了自己的簪子,戴上了玉蘭簪子。
每日沉默的跟在夏衍的身後。
他執著的想要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什麼事情。
夏衍終於松口了。
“玄竹,妖界的毒侵蝕了你的內丹,當時隻能用洗髓丹來控制毒發,湘柔知道那挑戰場的規矩,拼了命的為你換來數十顆丹藥。”
“這毒沒有解藥,我知道湘柔沒有內丹才告訴她可以以丹換丹,沒想到她下了決心,硬是服下增加修為的丹藥,修成了內丹。”
“挖內丹之痛非常人能忍,湘柔卻怕驚擾你一聲不吭。”
玄竹啞著嗓子:“那為何她後面如此虛弱?”
“因為這是她強力催丹的惡果,她再也無法修煉了,隻能用洗髓丹吊著一口氣。”
夏衍看著頹廢的玄竹深深嘆了一口氣:“湘柔是個好姑娘,當年之事,她跪在地上懇求為師,實在是用情至深。”
玄竹渾渾噩噩的走到挑戰場下。
不少人認出了他,紛紛找他打招呼,可他置之不理。
長蕪徑直走到他面前,給他的臉狠狠來了一拳,身後還跟著好幾個被揍的鼻青臉腫的修士。
“玄竹,你上次不是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既然你來這裡了,那正好告訴你。”
“這些人都是曾經在臺上羞辱過湘柔。”
聞言,玄竹猛地抬眼目光似劍一般穿到這些人的臉上。
“那面具人在臺上從不還手,怎麼打都不服輸,問她原因,隻說自己很缺靈石和丹藥,要救命。”
“我當時讓她學狗爬隻是試試,沒想到她真的——”
“她說自己有難言之隱,隻要我願意在臺上輸給她……我就想玩玩,才讓她舔我的鞋底。”
“……”
9
聽到種種,玄竹早已青筋暴起,他知道我在這場上的名聲,卻沒想到我會這樣卑微。
沒等最後一個人說完,他的拳頭也按耐不住了,把這些人揍的哭爹喊娘還不罷休,直到長蕪冷臉把他拉住。
眼神示意這些修士離開後,長蕪冷冷的說:“隻是知道這點真相就氣成這樣了?她比你想的還要瘋。”
說著,他拽著玄竹的衣領,把他帶去了妖界的邊境。
“你知不知道,為了解你的毒,湘柔每日都會來這裡找妖決鬥,就算打到隻剩下一口氣也會叫他們交出解藥。”
“到後面,她打不動了,隻能哭求著這些玩意給她解藥。”
“這些妖的德行你也清楚,這裡誰人不知道有個女修士,隻要用這是解藥的借口,就能隨便羞辱打罵她。”
玄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我有多憎恨妖界,卻在這裡受了這麼多苦。
長蕪一路拽著,把他帶到鐵镣銬前。
“這裡是我第一次救她的地方,她被打的皮開肉綻,鮮血染湿了土地,整個人弱的幾乎快要S掉了,我一路跟著她離開挑戰場,卻沒想到她會傷成這樣。”
“這樣的日子,她幾乎兩三天就要重復一次。”
說完,他松開了玄竹,玄竹連滾帶爬的撲向帶著幹結的血跡的镣銬,在快要摸上镣銬時,手卻猛地顫抖著收回,抓著地崩潰地嚎啕大哭起來。
“知道這些有什麼用嗎?”
“你難道要帶著她留給你的內丹去S,好讓她吃過的這些苦都白費嗎?”
長蕪不再看眼前的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玄竹出乎意料的把镣銬都拆了帶回了凌丹閣。
又讓夏衍找來了修真界不少的宗派。
他重新修整自己的衣襟,整齊的束發,端正的把玉蘭簪子戴在頭上。
“各位,我今日是想解釋之前……”
他為我正名,說要追究那些曾經侮辱過我的人,那些造謠過我的人將永遠失去買凌丹閣丹藥的資格。
沒有人會再說當年有個面具人在挑戰場發生的事。
也不會有人再傳出是我拋棄他的傳言。
他繼續精煉丹藥,專門針對那種妖毒制出了解藥。
命名為“懷柔丹”。
“湘柔,這丹藥來的太遲了,但是以後每一個修士都會記得你的存在。”
玄竹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獨自搬回了茅草屋。
善堂的事情不是秘密,他利用丹藥和劍宗達成了協議。
紫霞的生S由他來定。
他找來當時被她挑唆的孩子們,用一樣的辦法讓她深受灼燒之痛而不能S。
這些孩子們將重新換新的師父教學。
玄竹知道我不會希望他對孩子動手的,所以他決定重新教導這群孩子。
又把紫霞丟到了挑戰場。
所有羞辱她的人都能獲得一顆免費的懷柔丹。
終於紫霞受不了痛苦,一把火燒S了自己。
玄竹每天都會打掃一遍茅草屋,我的這一縷魂魄也逐漸感受到輪回的召喚,日漸輕盈。
在我的忌日的時候,穿著一身喜服坐在玉蘭樹下。
“還說自己不喜歡玉蘭,連衣裙上都是玉蘭的花樣。”
“你會在忌日的時候回來嗎?回來看看我就好了,我穿著喜服和你在這裡成婚。”
“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怎麼能這麼自私。”
他的聲音哽咽,“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是我發現的太遲了。”
他在樹下寫著悼念書。
最後一行寫著:
“吾妻湘柔,夫有愧而不能償,不敢求來世。”
“情難割舍,唯愛湘柔。”
一陣風過,木蘭花瓣落了。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