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我爹戰S沙場。
皇帝前來吊唁,卻看上了正唱哀歌的我娘。
我娘嚴詞拒絕。
沒過多久,我娘被發現一絲不掛與人通奸,她百口莫辯,羞憤跳入江中香消玉殒。
皇帝命人立碑刻字毀掉我娘的清白,通奸一事人盡皆知,她在S後聲名狼藉。
十年後,皇帝壽宴,我獻曲一首。
皇帝大喜,醉醺醺地問我想不想做貴妃。
我羞澀垂眸,當即被他納入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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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知道。
我不想做貴妃。
我隻想要他,遺臭萬年。
1
六月初七,聖上壽宴。
席上文武百官卻面色凝重。
人人皆知,半月前,最受寵的容妃誤喝了毀聲的毒藥,那副令皇帝魂牽夢縈的好嗓子,變得沙啞難聽。
龍顏大怒,下令徹查此事。
凡涉事者,慎刑司隻管用刑。
宮中一時血光衝天,人人自危。
絲管弦樂中,舞女們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
皇帝一杯接一杯地喝,忽然用力將酒杯砸向地面:
「這就是教坊司安排的節目嗎?晃得朕眼疼!」
弦聲驟斷,舞女們惶恐跪倒在地。
就在此時,太子起身:
「父皇,教坊司的節目向來安常守故,兒臣特意自民間選來佳人為父皇獻藝,還望父皇準許。」
一旁的皇後臉色微變。
皇帝眯了眯眼:「準。」
我一身輕紗羅裙,斜抱琵琶,慢慢踱步至眾人面前,抬眸看向高座上的帝後。
皇後並非原配,而是續弦。
這些年,她覬覦太子之位,想讓自己的兒子二皇子取而代之。
可皇帝偏愛容妃,並未看重她這個皇後。
直到容妃毀了嗓子,她才重新走進皇帝的視線。
太子擔心位置不保,遍尋歌姬獻給皇上,以阻礙皇後的奪寵之路。
最終,他選中了我。
一個無親無故又乖巧聽話的歌姬。
大殿中,我垂眸,輕啟紅唇。
是一首吳儂軟語的香豔曲子。
在場百官神情大變。
太子臉色也變得鐵青。
一曲結束,場上鴉雀無聲。
從古至今,從未有人敢在皇帝壽宴上唱淫詞豔曲。
皇後嘴角噙著笑,看了眼太子,緩緩起身:「皇上,這賤婢公然宣淫,辱沒皇室,還請皇上宣旨處S!」
皇帝坐在高處,神色晦暗不明。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我必S無疑時,皇帝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你叫什麼名字?」
我垂首:「奴婢如月。」
「如月……」
皇帝慢慢走到我面前,突然醉醺醺地問:
「你想不想做朕的貴妃?」
百官哗然。
皇後臉色瞬間煞白:「皇上明鑑,這賤婢罪該萬S!」
我恍若未聞,隻羞澀嬌媚地垂下眼眸。
這神態似是取悅了皇帝。
他不顧皇後勸阻,當即命人傳詔,將我納入後宮,封為婕妤。
「朕就喜歡你這般嬌媚的江南女子。」
說著,他將手伸向我。
我緩緩伸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這一刻,我等了十年。
2
我並非江南女子,也不是無親無故。
我本姓為楊,是滿門忠烈的楊家之後。
我爹楊誠,少時便徵戰沙場。
十九歲那年,他在邊外遇到了我娘,一個流放到此地的江南罪臣之女。
彼時我娘在酒館做歌女,我爹常去聽我娘唱曲兒。
一次表演途中,一伙盜匪衝進酒館,見我娘貌美,便將她擄走。
我爹當即單槍匹馬追了上去。
救下我娘後,兩人被盜匪逼進山林。他們棄馬而逃,在深山裡躲了一夜。
那晚過後,兩人定下了終身。
回京時,我爹不顧家人反對,用戰功向皇帝求來十裡紅妝,將我娘風風光光地娶回楊家。
一年後,他們有了我。
在兒時的記憶中,我坐在爹爹寬厚的肩膀上,摘樹梢上的梅花,我娘坐在軒窗前,聲音溫柔地讓我們小心些。
晚上睡前,娘唱曲兒給我聽,我跟著模仿,爹爹就坐在一旁,目光溫柔地看著我們娘倆,認真安靜地聽著。
這樣的幸福,在我七歲那年戛然而止。
北戎進犯,我爹領命帶兵迎擊,勝利在即時,被流箭射入胸口。
得到消息後,我娘一個弱女子,隻身前往邊外。
半月後,她麻衣素缟,扶棺回京。
楊府上下掛滿白色布缦,我娘跪在父親靈前,唱著江南的哀歌。
吳儂軟語,哀怨綿長。
而這時,皇帝正好前來吊唁。
這本是楊家的榮譽,不承想,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皇帝的到來並未大張旗鼓,他站在靈堂外,聽到了我娘的歌聲。
都說白衣襯美人,我娘一身素缟,顯得更加脆弱柔美。
皇帝走上前,把手搭在我娘肩頭。
我娘渾身一抖。
看清是九五之尊,她俯身跪地請安。
皇帝卻動作曖昧地將她扶起,笑著說:「夫人可有再嫁的打算?」
我爹靈前,身為帝王卻說出這種渾話。
我娘隻能忍氣吞聲:「臣婦沒有。」
「朕瞧著夫人風韻猶存,若一直守寡,怕是可惜了……」
說著,他摸上了我娘的手。
「啪」的一聲,我娘用力拍開他的手:
「我夫君為國戰S,屍骨未寒,請聖上自重!」
皇帝神色暗了暗,旋即恢復君子姿態,笑著向我娘作揖:「是朕唐突了,多有得罪。」
本以為此事到此便結束了,可半月後,我娘被族人發現一絲不掛地與陌生男人躺在一起。
被發現時,我娘神志並不清楚。
族人痛罵我娘是蕩婦、賤人,拉著我娘要去見官。
我娘拼命掙扎,他們就把我架在我娘面前威脅。
我娘妥協了。
她知道,就算見官,她也百口莫辯。
她最後看了我一眼,轉身跳入江中,以S明志。
可她不知道,在她S後,皇帝親自前來,命人將她的葬禮大操大辦。
那天,我聽到皇帝跟他的侍從說:「一個歌女出身的賤婢,朕興起高看她一眼,倒是朕的不是了?」
侍從賠笑:「聖上沒錯,是這賤婢罪有應得。」
「若不是姚妃提醒,朕還想不出通奸這招呢。傳朕旨意,給這賤婢建一座牌坊,讓世人都看看,她是個怎樣的『貞潔烈婦』。」
「是。」
他笑著從我娘靈前離去。
沒多久,那座牌坊拔地而起。
上面寫著我娘歌女出身,淫蕩成性,丈夫為國捐軀後,還因寂寞難耐與人通奸。
此事很快在京城人盡皆知。
所有人走過都要吐一口腥臭的濃痰,罵我娘賤婦淫娃,S有餘辜。
她本可以與我爹有伉儷情深的佳話。
她本可以作為英雄夫人安度餘生的。
就因為我娘不從,他便要徹底毀了她。
讓她從烈士遺孀,變成人人唾罵遺臭萬年的蕩婦。
好一個為國為民的帝王。
我娘下葬那日,下了很大一場雪。
可沉冤得不到昭雪。
楊家把我娘從族譜除名。
我抱著我娘的靈位,從楊家離開。
從此,我不再是楊家之後。
我苦練歌技,輾轉三教九流聚集之所,隻求一個入宮的機會。
終於,十年後,我被太子看中。
3
皇帝納我,其實是為了滅皇後的氣焰。
容妃壞了嗓子後,整日哭哭啼啼不願面聖。
皇後趁此機會靠娘家施壓,讓皇帝獨寵於她。
皇帝自然不願任人擺布。
壽宴結束當晚,他就寵幸了我。
我忍著惡心為他寬衣。他低頭看著,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愛妃有什麼心事兒?」
我故作嬌羞:
「臣妾初次侍寢,怕掃了皇上的興。」
他像是看出了什麼,眯了眯眼:
「把衣服脫了。」
我猛地一頓。
「怎麼,不是說不想掃朕的興?」
我面無表情地脫起衣服。
一件,兩件……
直到一絲不掛。
他用黏膩陰暗的眼神打量我:「愛妃果然絕色,不過,怎能我一人欣賞呢?」
說著,他叫來一群太監,將我吊在梁上。
我被迫擺出屈辱的姿勢,毫無尊嚴地被眾人的視線侵犯。
他們哈哈大笑,對我指指點點。
皇帝興致更加高昂:
「來,給朕唱首曲兒。」
十年了,他折辱人的本事,果然隻增不減。
隻是這種屈辱,比不上阿娘受過的萬分之一。
我知道他想看到什麼。
故作恐懼地哀求,見他不應,又顫抖著聲音唱起了曲兒。
這大大取悅了他。
終於,天亮時,他把我從梁上放下:
「傳朕旨意,封如月為月妃。」
4
我住進秋月宮,被三十多人侍奉。
管事大宮女上前自我介紹:「奴婢巧慧。」
說完,她左右環顧,貼近我耳側:
「太子說,這次更改曲目的事他不計較,若您下次再擅自行動,體內蠱毒難免發作。」
原來她是太子的人。
我垂眸:「知道了。」
可笑,若不是我兵行險招,怕是根本沒有入宮的機會。
「太子還說,乘勝追擊,奪得皇帝的寵愛。」
「嗯。」
她默默退下。
從我被太子選中成為棋子時,就被種下蠱毒。
一旦蠱毒發作,如萬箭穿心,疼痛難忍。
好在那晚過後,皇帝似乎對我寵愛有加。
各種賞賜如流水般湧進秋月宮。
這極盡張揚的寵愛,宮中人盡皆知,自然包括皇後。
她終於按捺不住,氣勢凜然地來到秋月宮。
進來便坐到主座喝茶,一副秋月宮主人的模樣:
「你曲兒唱得不錯,也給本宮唱一首吧。」
我回道:「臣妾已被封妃,再為娘娘獻唱,怕是不合規矩。」
皇後斜眼看來,笑裡藏刀:「你大庭廣眾之下唱淫曲兒不說,怎麼如今講起規矩了?」
我笑笑:「今時不同往日,娘娘要看清形勢。」
她猛然起身,摔了茶杯:「賤婢,你竟敢這樣同本宮說話!來人,給我按住她,本宮教教她什麼叫作規矩!」
已經亥時了。
按照往日,皇帝快要來了。
我被一群內侍摁在地上,卻昂著頭譏諷道:「娘娘,您就隻會這種低等的手段嗎?」
皇後登時火冒三丈,抬手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巴掌落下那刻,皇帝推門而入。
看清眼前情形,他大吼道:
「放肆!」
眾人嚇得紛紛跪下。
皇後依舊嘴硬:「這賤婢出言不遜,臣妾隻是想教她規矩。」
「如月再怎樣不懂規矩,也是朕的妃子,你貴為一國之後,卻公然動手,傳出去讓朕臉面何存!來人,自今日起,皇後禁足一月!」
皇後狠狠瞪了我一眼,不甘地離開了。
皇帝這才看向地上的我,不鹹不淡道:
「愛妃,你受驚了。」
他並沒有關心我的意思。
我垂眸:「是臣妾不懂規矩在前,皇後教訓臣妾沒錯,還望聖上不要與皇後置氣。」
他眸光動了動:
「你倒是個懂事的。」
皇帝走後,巧慧陷入勝利的喜悅中:
「皇後娘娘真蠢,隨便刺激一下就喪失理智了。我這就通知太子,說皇上剛剛為娘娘撐腰,禁足了皇後。」
她剛離開,一個宮女站在門外,像是猶豫著想要進來。
我看向她:「有事嗎?」
她慌亂跪下:
「奴,奴婢看娘娘臉上受傷了,想問娘娘,要不要上藥?」
我這才後知後覺有些疼。
抬手摸了摸臉,剛剛皇後那一巴掌,已經讓半邊臉都腫起來了。
我看著她:「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芙蓉。」
「進來上藥吧。」
她歡喜地起身:「是!」
次日,皇帝又送來了許多賞賜。
巧慧向我傳達了太子的贊賞:
「太子說,奪得皇帝的寵愛,指日可待。」
我看著桌上的珍寶,笑了笑。
皇帝並非看重我才懲罰皇後。
隻是利用我引爆皇後的怒火,逼她做出錯事。
說到底,我在他眼裡,隻是枚棋子。
可我並不能隻做棋子。
5
禁足結束後,皇後沒再找我的麻煩。
她母族自知理虧,放松了給皇帝的壓力。
皇帝不必再拿我做文章。
自此,他再未來過秋月宮。
太子急了,傳信讓我再為皇帝唱曲兒,以爭奪寵愛。
我並未照做。
蠱毒隨即發作。
我縮在床上,疼得冷汗涔涔。
就在這時,秋月宮有人來訪。
內侍領著一個武將打扮的男人,隔著簾子問:
「近日宮中有賊人出沒,娘娘可否看到。」
我答道:「並未。」
「多謝娘娘配合,若娘娘見到,煩請通知下官。」
「好。」
他走出殿門後,我掀開簾子,看向他離去的背影,問巧慧:「那是誰?」
因我失寵又不聽話,巧慧早就看不慣我了。
她翻了個白眼:「慎刑司主事紀凜。娘娘有關心別人,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若再不受寵,怕是要蝕骨穿心了。」
我神色動了動,沒有作答。
又過幾日,皇後宣我觐見。
我拖著被蠱毒折磨到虛弱的身體前去。
她一改往日咄咄逼人,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笑容溫和地問:「月妃怎得臉色如此蒼白,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勞煩娘娘操心,臣妾並未。」
她笑了笑,招貼身宮女取來一個盒子:「本宮這裡有上好的安神香,走,我們一同回秋月宮,給你送過去。」
路上,皇後裝作和我很親近,問東問西。
我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卻也照常回答。
直到,看見秋月宮被禁軍裡外圍成三層。
一個蒙面黑衣男子正被人從殿中拖出。
仔細一看,膚色灰白,四肢僵硬,早就斷了氣。
皇後連連後退,驚叫一聲:「是那賊人!」
然後驚恐地指著我:「你竟然私藏賊人?」
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來人,抓住月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