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白著臉看了眼男生，男生避過我的目光。
下一瞬，我開始劇烈幹嘔。
嘔的眼淚掉了滿臉，惡心感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沈、沈尋，你……」
我瞪著他，目眦欲裂。
他隻施施然捏起我的下巴，近距離打量我，「真好看。」
「放心，小爺怎麼會做那麼沒排面的事，裡面裝的隻是紅糖水。」
他聲音逐漸陰沉，掐著我下顎的手也慢慢用力。
「小結巴，你眼光真夠差的，居然看上這種爛人，不過沒關系，以後小爺還是會看著你的，不會讓你被莫名其妙的人拐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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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著揚長而去。
留下陰影的就隻有我。
連這次的聯姻，也是爸爸上沈家求助時沈尋提出的。
6
這段時間爸媽回家的次數多了。
臉上也沒了之前的緊繃。
有了沈家相助，公司注入了資金基礎運轉已經順利。
前兩天沈尋媽媽旅遊回來了，兩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頓飯，已經敲定了訂婚宴的時間。
就在下周三。
就看如今我跟沈尋的相處模式，一想到以後會跟他結婚就覺得未來的路一片黑暗。
我低著頭扒飯，爸媽難得地在家陪我用餐。
「一一？」
我抬起頭，媽媽看著我，「幾天沒管你，怎麼瘦了這麼多？這段時間沈尋還像從前那樣欺負你嗎？」
爸爸咳了兩聲，「應該不會，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豪門聯姻關乎的是兩個家族之間的利益，那小子應該不會這麼不知輕重！」
我抬起頭，正好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一下。
打開一看，是沈尋發來的短信。
【林琉晚上想吃林記餛飩，你去買。】
我放下筷子抓起手機起身，「沈尋最近對我挺好的，爸爸媽媽，我約了朋友，先走了！」
「讓司機送你，今天晚上有雨，你玩夠了就讓司機去接你。」
媽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好！」
我揮了揮手，直到出門，臉上的笑才收起。
手機又震了一下，這下是爸爸。
【聯姻隻是權宜之計，我跟你媽媽隻有你一個女兒，公司以後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等公司渡過難關，如果沈尋還是對你不好，可以解除婚約。】
鼻子有些發酸，我迅速打字，【知道了爸爸。】
那家餛飩店生意確實好。
等我排隊買完，一個小時都快過去了，天空陰雲壓界，似有暴雨要來。
期間收到好幾條沈尋催我的短信。
林琉沒有晚上吃主食的習慣，我知道這是沈尋在故意刁難我。
但我還是迅速買完朝他家趕了過去。
結果走到半路，大雨滂沱而下。
車子停下時隔著雨幕幾乎什麼也看不見了。
我護著餛飩下車朝別墅跑。
跟上次一樣，我摁了鈴，但遲遲沒人開門。
衣服很快淋湿黏黏地貼在身上。
給沈尋打去電話，沒過多久就被掛掉。
不遠處一人從別墅出來撐著傘而來，我費力地睜開眼。
就見林琉站在不遠處笑，然後喊，「宋小姐，這麼晚了我已經不想吃東西了，沈少爺讓你回去呢！」
雨水順著臉頰簌簌滾落，我怔怔地站了會兒，將餛飩放在大門口後轉身就走。
別墅區都有配私家車，這邊並不好打車。
我蹲在路邊狼狽得像條流浪犬，雨水流進嘴裡鹹鹹的。
視線越來越模糊，委屈排山倒海擠滿身體的每個毛孔，壓抑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想，我真是給宋家丟人！
就在我掏出手機準備給家裡打電話時，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了路邊。
車窗搖下，一張清冷矜貴的臉蹙著眉，目光定在我身上，「宋一一？」
隨後他像是想到什麼，聲音更冷，「上車。」
7
車裡冷氣開得足，我渾身湿透凍得直哆嗦。
男人從後視鏡裡看我一眼，嗓音低沉吩咐，「冷氣關了。」
「是，沈先生。」
司機不僅關了冷氣，還貼心地將與前排的座位間的擋板也升了起來。
一下子整個後排座位的密封空間隻剩了我跟男人。
我打了個哆嗦，覺得更冷了。
他還渾然不覺，手裡盤著一串珠子，修長的手指在珠串間靈活地遊走。
從容的氣魄同我此時的狼狽形成對比。
我有些呆愣。
車飛速向前行駛。
我突然想起我還沒跟他說位置，正要說話，他開口了：
「你在沈尋家附近淋成這樣，他人呢？」
「小、小叔……」
我叫了一聲，他臉色更冷了。
「你跟沈尋還沒結婚，不用叫我小叔。」
沈爵，沈尋的小叔，比我們大不了幾歲。
據說沈老爺子太太走得早，沈老爺子後來又愛玩，沈爵是他在外面玩出來的最小的兒子。
也是最寵愛的兒子。
甚至後來沈老爺子出國也隻帶了他一個人，那之後我們就再沒見過。
沈爵從小就沉熟內斂，心思深重。
但每次隻要他在，沈尋就會規矩老實很多，不會像平時一樣欺負我。
我們這群孩子小時候都叫他小叔。
「知、知道了……」我訥訥開口。
沈爵嘆了口氣，「算了，說說，怎麼回事？」
我結結巴巴倒豆子一樣將這段時間的事說了出來。
因為過於屈辱，我說得格外磕巴，也顛三倒四。
直到我說完，沈爵把玩珠串的動作才停下來，扭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所以你不喜歡他，跟他結婚隻是為了宋家？」
我看著他的神情，不明所以地點頭。
下一秒，下巴就被捏起，他打量貨物一般轉動我的臉看了圈。
「真沒用啊，居然從幼時被欺負到現在也沒翻身。」
我再害怕，也不是全無脾氣，用力將臉從他手中掙脫出來，
「他是瘋子，我不、不想跟他一般見識。」
沈爵摩挲著剛剛捏我臉的手指，「也是，你這種薩摩耶一樣見誰都往上湊的性子，確實做不出什麼。」
「那、那是從前。」
「所以你不想嫁給他，還很討厭他？」
我點頭。
沈爵重新坐回去，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那好辦，既然是要與沈家聯姻，跟我結婚也是一樣。」
他的話依舊冰冷，絲毫不像是在討論結婚問題。
我還沉浸在他說這句話的震驚裡，下意識反問，「什麼？」
「不願？沒關系，你可以考慮考慮再回答，好好想想，是不是要被沈尋欺負一輩子，當然，我也會讓你看到我的誠意。」
「到了，進去換身衣服我再讓人送你回去？」
車在半山腰一座莊園停穩，擋板也適時地放了下來。
我還仿佛處在雲霧中，隻下意識點了頭。
8
不過兩天，我就明白了沈爵口中的誠意是什麼。
沈尋在電話那邊怒叫，「你這小結巴長本事了啊！居然封S林琉！還說動我爸把我抓回老宅！」
「宋一一，你別忘了，咱倆馬上要訂婚了，到時候——」
沒等沈尋在那邊狗叫完我就掛了電話。
心髒跳得厲害，我連手都在發抖。
這些年沈尋的惡劣讓我看到他發怒就會惶惶不安。
此時也不例外。
我正不知所措，手機再次響起。
是個陌生號碼。
我莫名地就知道是誰。
果然，電話一接通對面就傳來了沈爵淡淡的聲音，
「怎麼樣，這個誠意夠嗎？我能保證，你以後都不會再受到沈尋的騷擾。」
「他、他……」
我一害怕結巴就更加厲害，我急得眼淚都掉出來了，也沒能說出一整句話。
「一一，慢點說，別著急。」
對面見此，聲音溫柔了許多。
我努力平復下來，才道，「他給我打電話了。」
「一個電話而已，別害怕。」
他的聲音再次恢復冷淡，「這段時間沈尋都會在老宅老實待著，你可以多出去走走，當然，在你想好前，我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沈爵，你為什麼幫我？」我突然開口。
「你猜？」他尾音上揚。
「你不是、應該在國外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國內？」
自沈爵出國後我雖沒再見過他，他的事卻沒少聽。
比如大學期間就跟室友合伙成立了公司。
沒用家裡一點資源，卻短短幾年就將公司做上市，一度是財經雜志上出現的最頻繁的年輕掌舵人。
也是圈子裡大人時時掛在嘴邊最有成就的年輕人。
沈家也因有了國外沈爵的助力更上一層樓，一躍成了海市金字塔頂端的家族。
我問完就有些後悔，人家回家不是很正常。
我這樣問反而像是人家有什麼企圖。
我正要說點什麼給自己找補，他開了口。
「我為你而來。」
手機「啪嗒」掉落在地，我震驚又迷茫地張大了嘴。
9
一連幾天我都沒睡好，腦子裡時不時就蹦出沈爵的話。
直到訂婚宴前一晚我也沒想好怎麼回復沈爵，沈尋就突然上門來找我。
當著爸媽的面，他溫和有禮，牽著我手的力道卻恨不得將我手捏碎。
「叔叔阿姨放心，等聚會結束了我就送一一回來！」
我不願，卻也無法當父母面跟他起衝突。
一出門，沈尋就粗暴地將我塞進了車。
目的地是夜會。
包間裡依舊是跟沈尋相熟的幾個富二代。
他們顯然已經來了一會兒了，一群人早已經玩開。
進去時其中一個富二代正摟著一個女生旁若無人地吻得不可開交。
沈尋將我扯進去就融入了那些人。
隻有我愣愣地站在原地，跟他們顯得格格不入。
「喲！沈哥和小結巴來了！今晚可是專門給沈哥弄的告別單身聚會，可得好好玩啊！」
「還叫小結巴，以後就得叫嫂子了！」
沈尋的到來讓他們沸騰起來。
「今晚可不止我告別單身，小結巴也是，你們把她也得陪好了。」
沈尋蹺著二郎腿端著酒。
他話一出，幾個男男女女就端著杯子圍了上來。
我一連被強硬地灌了好幾杯酒，暈暈乎乎間就不知被誰推到了沈尋懷裡。
「小結巴，哦不，看我這張嘴，嫂子，他們的酒都喝了，可別不喝我的啊！」
酒杯還在往我唇邊湊，這次捏住我嘴的是沈尋。
他眯著眼，笑得開心，「怎麼樣？這就是你企圖反抗的代價。」
「求饒嗎小結巴，像從前一樣老老實實，今晚就放過你。」
沈尋的聲音像惡魔低吟。
求饒嗎？
辛辣的酒被灌進嘴裡，喉嚨被灼燒一般火辣辣地疼。
我推著他的手，卻怎麼也推不開。
明明大腦越來越混沌，意識卻越來越清醒。
前十幾年，我都是如他所說「老實」地被欺負過來了。
以後跟他結了婚，我還將「老實」地被欺負過餘下幾十年。
就因為他見不得人的私欲和惡劣的性格，我就要承受這些。
可能是酒壯了膽，我突然就笑出了聲。
沈尋灌我酒的動作頓住。
然後我就推開他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指著他一字一頓。
「我、才、不、求、饒！」
沈尋的臉瞬間黑如鍋底，整個包間也跟著鴉雀無聲。
我打了個酒嗝「咯咯」笑了起來，轉身往外走。
有人開口，「沈哥，我們今晚是不是過了，小結巴她……」
「那又怎麼樣，明天我們就要訂婚了，她就是我的。」
包間裡傳來一道玻璃破碎聲。
我沒停留，搖搖晃晃出門攔了個車報了地址。
敲開門看到剛洗完澡頭發湿漉漉隻圍了個浴巾的沈爵時。
我委屈地撲進了他懷裡，「我、要跟你結婚！」
他笑，「嗯，等你很久了。」
10
這句話的結果就是，第二天一大早，沈爵就將因宿醉還埋在被窩裡的我挖起來去了民政局。
拍照，蓋章，工作人員一氣呵成。
仿佛在害怕誰會反悔。
一陣風吹過，我捏著手裡的紅本本在風中凌亂。
沈爵挑眉，「後悔了？後悔也沒用了。」
我翻開結婚證，目光落在那張白底紅衣的照片上。
答非所問地道，「我拍得、好醜。」
照片上的人化了妝眼睛也腫腫的，雙眼迷離，顯然不在狀態。
沈爵開車之餘分出目光看了眼。
我扭頭看他，許是身份不同了。
我居然從他那琥珀色的眼裡看出了溫柔。
不過最最重要的是，今天本該是我跟沈尋的訂婚日，我卻跟沈爵領了證。
且到目前為止，我的手機都安安靜靜的，沒接到一個電話。
我又偷偷瞄了沈爵一眼。
應該是他做了什麼吧。
沈爵重新將我帶回他的莊園。
這是我第一次好好看這裡。
園子裡種著大片大片的栀子花，是我最喜歡的。
先前沒注意到的角落扎著葡萄藤，下面是藤條編好的秋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