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此。
連親兄弟也翻臉不認人。
隻有五皇子,這個一向不被放在眼裡的弟弟,還眼巴巴地趕來給三皇子送美酒。
上好的十州春色,酒色如春水,瑩瑩一綠間。
患難見真情。
三皇子捧著壇子,喝得紅了眼。
「老四雖是我一母同胞,但著實不是個東西。」
「母妃嘴上說疼我,竟真的放了手,讓老四如此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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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更是明哲保身,安心當她的大公主,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隻有你……老五,你老五還是個人……心裡還念著三哥……」
「往日是三哥對不起你,日後,三哥出去了,一定拉你一把。」
我打扮成隨行小太監,跟在兩人身後倒酒。
五皇子恰到好處紅了眼,慷慨道:
「三哥,往事不再提,一切都在酒中。」
「幹了。」
三皇子已喝了整整一壇酒。
他面紅耳赤,拔出佩劍,踉踉跄跄在大殿中耍起酒瘋,佩劍把博物架上的玉瓶打個粉碎。
「母妃隻會給我送這些無用東西,她從不管教老四,一顆心總是那麼偏。」
五皇子跟著嘆氣:
「三哥,實話跟您說了,您可別氣。」
「慶寧伯府齊如意姑娘,已委身四哥,得名媚娃……」
三皇子砸了酒壇子,怒氣衝衝:
「老四這個混賬玩意兒,是不是他逼迫如意,他怎麼敢動哥哥的女人?他是打量我會老S皇陵,再也出不去了麼!!!」
酒勁上來,他提著佩劍就要往外衝。
「害我不夠,還要玷汙如意,我S了老四這個孽畜!」
三皇子雖暴躁莽撞,還算是個男人。
他對嫡姐,是有幾分真心的。
五皇子一把抱住他,哀懇懇道:
「三哥,你別衝動,今日是祭祖大典,父皇和一眾皇子都在,您別誤傷他人。」
「四哥和您一母同胞,怎會害您呢,中間或許有什麼誤會,不如咱親自去問問四哥和如意姑娘。」
好說歹說。
三皇子終於扔了佩劍,與Ṱŭ₅五皇子一同前去。
11
這個時候,四皇子住處文竹苑已點起迷迭香。
此香助興。
這是五皇子討好四哥送來的。
嫡姐和四皇子纏在榻上,像兩條白蛇。情濃之處,春色滿屋。
四皇子纏綿道:
「三哥和我,誰更厲害?」
嫡姐嬌滴滴的聲音從菱花窗裡傳來:
「當然是您了。三皇子,呵,銀樣镴槍頭一個……」
窗棂下。
冷風一吹。
三皇子的酒醒了很多。
他滿臉不敢置信。
越聽,臉上寒霜越重。
他終於握緊拳頭,眼中仇恨幾欲噬人。
這就是害他落魄今日的女人。
虛情假意。
枉費他日日牽掛。
齊如意還在討好:
「不光奴家愛您敬您,比起三皇子這個莽夫,貴妃娘娘和聖上也更中意您,您呀,是眾望所歸。」
三皇子喘著粗氣,被氣得不輕。
這個賤人哪有什麼苦衷。
她就是犯賤,上趕著讓老四作弄,一點大家閨秀的氣節都沒有。
哪有人知道,嫡姐如此賣力討好四皇子,隻是想借他之手S了我。
三皇子更不會知道。
這無關情愛。
唯有恨意。
他隻想進去S人。
沒帶佩刀。
他掏出一把匕首。
五皇子及時伸手拉住他,連連擺眼色:
「噓。」
「三哥,回去再說。」
他雖清癯,力氣卻大,把三皇子的手捏得牢牢的,一動不動。
如果沒猜錯,五皇子是個練家子。
他會拳腳功夫。
平時的弱不禁風都是裝的。
12
好不容易回到大殿。
門窗關好。
三皇子把殿裡東西都砸了個幹淨,酒壇、瓷瓶,碎碴子亂飛,就連帷幔也被他扯下來,打成一個S結。
他胸膛起伏。
「老五,你不該攔我,讓我S了那對狗男女。」
「你以為,三哥是懦夫麼?」
五皇子給他沏了茶,按照我教他的,語重心長道:
「三哥,S他們固然暢快,可巍巍皇城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父皇有七個兒子,此番爭鬥,又將為誰做了嫁衣裳。」
「三哥出身高貴,素有文韜武略,弟不忍見您之大業葬送於此。」
「未來的路還長著呢。」
聞言,三皇子頗為感動。
兩人以茶代酒,結下同盟之契約。
「五弟,有三哥一口肉,就有你一口湯,三哥永不害你。」
趁此時,我悄悄找來一個小太監,著急道:
「三皇子吩咐,文竹苑進了生人,恐怕是刺客,請錦衣衛立刻探查,免得傷了聖駕。」
小太監不疑有他。
急匆匆而去。
我沿著湖邊,慢慢撒下一圈魚幹兒,低低喚了兩聲,幾隻貓從綠草裡探頭探腦,咪呀咪呀叫了一聲,才撲騰著短腿跑過來吃食。
灌木叢後閃過一瞬雪白的衣角。
是一個女子。
她也是來喂貓的。
她不想遇見旁人。
我見狀,摸了摸貓咪肥圓的腦袋,滿意而去。
文竹苑內,暖香襲人。齊如意和四皇子還在纏綿,她軟磨硬泡,終於借到幾個侍衛。
她等不及要來S我。
還沒起身,就被突然闖入的錦衣衛抓了個正著。
兩人狼狽不堪。
老皇帝勃然大怒。
他極重顏面。
有些事,他不是不知道,沒捅破則各方安好。捅到臺面上,就得有說法,有懲戒。
否則,這朝堂就亂了套。
他不討厭鄭氏和兩個兒子,隻是厭惡他們頻頻惹事,讓他費心收拾殘局。
讓滿朝臣工都看了皇家笑話。
「鄭氏生得好兒子,一個為了女人意圖謀反,一個祭祖時還要花天酒地,醜態畢露,俱是不忠不孝的東西。」
「革去老四朝堂職務,讓他閉門思過,什麼時候清醒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正當時。
三皇子捧著一摞厚厚的經書,膝行到龍椅前,叩首垂淚:
「父皇,兒臣不孝,這個月日日茹素,手抄經書,為您祈福,願我皇威加四海,願我父福壽安康。」
「兒子願折壽相抵。」
「兒子不求您消氣,隻求您別因為我們兄弟們不懂事而氣壞龍體。」
話說得極為熨帖。
一個桀骜不馴的兒子,一月間變得如此孝順懂事。
老皇帝也有了欣慰。
他沒說話,隻讓太監接過經書,算是領了兒子心意。
三皇子又狀若無意補充:
「四弟年幼,同兒臣一樣,此番也是被齊家女所誘惑,斷無不忠不孝之心。」
老皇帝沉吟道:
「齊家女……一個入宮為奴,一個打入了天牢。」
「四弟把齊家嫡女從天牢換了出來……」
老皇帝面沉如水,陰森森道:
「好大的狗膽,是朕將齊家送進天牢,連朕的旨意都不放在眼裡,肆意欺瞞。」
「老四……呵……鄭氏的好兒子。 」
「他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皇帝老了。
他怕老怕S,隻有把權力抓得緊緊的,才能感覺到這世道最後的鮮活和樂趣。
不容任何人挑釁。
除此之外,天家親情,虛無縹緲。
老四,惹怒的不是父,而是操著生S大權的君。
「四皇子,褫奪爵位,禁閉於府。」
三皇子低頭懇求,唇角卻有一絲壓不住的笑。
老四啊老四。
你自小就差,什麼時候都不能騎到三哥頭上拉屎。
哪怕是落難,也得親兄弟一起落。
至於我的嫡姐齊如意,被打一頓後,重新扔回天牢。
她所有的美夢,至此終於破碎。
一個落過難的罪臣之女並不可怕,像虞氏,靠著青春貌美還能冠寵後宮。
可是一個沒了貞節、多次易主的女子,比最低等的妓還不如,人人都想狠狠踩她一腳,獲得踐踏貴族的尊嚴和快感。
世人對女子多苛刻。
一個落難男子,往往不講名節,人們隻會誇贊他能屈能伸、臥薪嘗膽,是世人典範。
一個落難女子,名節就是套在脖子上的白綾。
我抓住了齊如意脖子上的白綾,將她碾作塵埃。
我本該感到快意。
可卻驀地升起一種兔S狐悲之感。
哀天下女子。
13
鄭貴妃的兩個兒子,彼此明爭暗鬥,甚至為打落對方而沾沾自喜。
三皇子添油加醋把四弟扯下馬。
四皇子也不甘示弱,直接指出三哥的祈福經書都是太監代寫,實則天天酗酒,是蓄意欺瞞、目無君父。
三皇子回擊:
「四弟長年服用五石散,早已不能人道。」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論起不忠不孝,四弟無人能及。」
四皇子昏了頭,破口大罵:
「齊如意說你還不如我,你狗叫什麼?」
兄弟倆天天上奏折,雞飛狗跳,成了京師笑柄。
老皇帝累了,他把祈福經書摔到鄭貴妃臉上:
「朕再也不想聽到這兩個孽障的消息!」
「鄭氏,好自為之吧。」
這些經書,都是鄭貴妃找人替三皇子抄的。
換言之,她一開始就想騙老皇帝。
此事被揭發。
鄭貴妃跌坐在地上,面如土色。
她的兩個兒子都廢了,身陷囹圄,如何是好。
她手中唯一能用的,隻有女兒明月公主和養子五皇子。
女兒自小嬌寵,隻知情情愛愛,一顆心隻想著取悅驸馬,見了父皇都瑟瑟發抖,讓人喜歡不起來。
「母妃,驸馬他今日又多看了一眼別人,女兒氣S啦。」
「母妃,能不能讓五哥去見父皇啊……一想起父皇提著帶血的劍S人……女兒……實在怕他。」
鄭貴妃嘆了口氣。
明月這個女兒,學到了她的明哲保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連自己的親哥哥也不想幫。
不過,還有一個養子五皇子。
總歸是個拿得上朝堂的男子。
多年來,他又老老實實,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老三來信,覺得老五隻是嘴笨,心卻誠,比老四還中用些。
上了朝,就能議政,就能培植黨羽,就能撼動皇上心思,就能……讓老三東山再起,讓老四好好醫治。
鄭貴妃下了決定。
她把一直培養的朝堂勢力,慢慢移交給五皇子。
不到三個月,五皇子就堂堂正正站上了朝堂。
他領了刑部差事。
14
上朝那天。
天邊蟹殼青中已生出一抹紅。
五皇子的嶄新朝服鋒稜畢現,陰鸷的眉目間已多了一絲異樣的驕矜。
「玉奴,本王辦到了。」
「日後,你安心待在王府後宅,鄭氏不敢動你。」
「本王會給你個名分。」
他看人時,不再低眉深望,而是昂著頭,露出冷峻的下巴颏。
瞧瞧,皇家男兒個個薄幸。
甫一得勢,就要把我軟禁在後宅,當一個以色侍人的奴婢。
我低頭應下。
大仇得報,慶寧伯府馬上就要S得透透的,再也翻騰不動。
我別無所求。
朝堂事多。
五皇子越來越忙。
我去求見他,屢屢被拒之門外。
他的貼身太監洛無奇抱著拂塵,一抽一掃,冷了聲色:
「玉奴,你隻是個奴婢,記得你自己的身份。」
「殿下願意庇佑你,這就夠了。」
「不要肖想太多。」
「你瞧見門房上那些夫人了麼,都是來送女兒的,那麼多名門閨秀,殿下都不放在眼裡,獨獨留著你,哪怕讓你當個侍妾呢,你也得知足。」
其實,我求見五皇子,不為名分一事。
「洛公公,煩您替我問一問殿下,他掌管刑部,可定下慶寧伯府抄斬日期了?」
「我的嫡姐齊如意,又關押在何處,昨兒去探監,我並未見到她。」
洛無奇神色異樣。
他下意識看了看緊閉的房門。
「玉奴,慶寧伯府總歸是你血親,你都把他們搞得那麼慘了,何必咄咄逼人?」
「一個姑娘家,心不能太狠,會把路走絕了。」
我心中冷笑不止。
洛無奇能這麼說,必然受了五皇子之意。
他不準備S掉慶寧伯府一幹人。
他還帶走了齊如意。
他到底想幹什麼?
緊閉的黃花梨門裡,傳來一聲女子嚶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