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故事從哪裡開始的，注定要在哪裡結束。
10
京都，冬月。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有地龍的客棧，安頓下來。
我小口喝著姜湯，慢慢消化打聽來的消息。
霍林玉先我大半個月抵京。
回府後，聽說霍府就關了大門，沒了任何消息。
不過有人看見楚心瑤的舅舅，去了一趟霍府，出來的時候是霍林玉送出來的。
Advertisement
聽聞楚心瑤的舅舅最近調任回了京城，看來十年風水輪流轉。
霍林玉想繼續向上走，大概還要走楚心瑤舅舅的路子，他又怎麼會拿楚心瑤怎麼樣。
我冷冷一笑，男人，別管他說得多麼好聽，做法永遠趨向於利益。
豔陽高照的某日，我在楚心瑤面前露了一回臉，她如同見鬼一般，面色慘白。
之後，我又約霍林玉見了一面。
假裝沒看見探頭探腦地跟在身後的小丫鬟。
霍林玉見到我一臉驚訝。
「你怎麼回來了？」
「怎麼，我還不能回京了。」
「不是，我本打算事了，親自去接你的。」
「不勞你費心，我回來是因為當初走得匆忙，想拿回我的東西。」
人S後，嫁妝都會返回娘家。
可我在霍家好幾年，當初自己無聊，用自己的錢在外面做生意，盤了好幾項私產，這些可都不在嫁妝單子上，而且我也打聽過了，好幾個鋪面如今都是楚心瑤在打理。
聽了我說的是哪幾個鋪面，霍林玉臉色越來越黑。
如今霍家不同往日，接連幾場禍事。
家業被敗得差不多，出項多進項少，正是用錢的時候。
我想要回那幾個鋪面，無異於釜底抽薪。
可霍林玉還是答：「好！」
我才不管他的為難，他不認我便罷了，既然他認了我，那就要將屬於我的都還回來。
不過聽說，霍林玉回去好一番雞飛狗跳，楚心瑤怎麼可能將手裡的產業給我，仗著如今霍林玉求著她舅舅辦事，鬧得霍府雞飛狗跳，是體面也沒有了，體貼也沒有了。
鬧了十來日，這事兒還沒有個定論。
林渴雨來京了。
我看著他一臉納悶。
他卻說看他幹什麼，這趟來不是來玩的。
我問他不玩幹什麼。
「我爹給我謀了個京官，以後有哥罩著你你可以橫著走了。」
我：「……」
林父從來不單獨放林渴雨出門，看來林家也要遣任回京了。
「你不是不喜束縛，為何還要答應回京？」我問林渴雨。
林渴雨看著我極盡深情。
「沒辦法，誰讓某些人將我的心帶到了京城呢！」
我看了他一眼，臉頰微微發熱。
手裡的玫瑰花茶，甜得發膩，也不知是被誰多丟了顆糖。
11
陳珠珠帶著母親找上了門。
「我的孩子。」老了許多的母親抱著我痛哭。
我僵直著身體不敢動彈，叫了一聲：「娘！」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母親抹著眼淚看我，說我瘦了。
「哼！」旁邊陳珠珠搭腔，依然是滿滿的嫌棄。
我瞅她一眼，已經是夫人裝扮，臉比先前在家裡的時候圓了一些，穿戴雖然簡單，可卻大氣華麗。
神色比以前更加盛氣凌人，看樣子婚後日子過得不錯。
也是老夫少妻，還嫁給了自己喜歡的男人，想必她如今最是得意。
果然，她一開口，沒什麼好語氣。
「沒S怎麼不回家？你知道這些年娘是怎麼過的嗎？」
我低頭不說話。
「不怪你，怪娘，都怪娘，當年若不讓你嫁進霍家……」娘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開始哭。
我迫不得已，抬頭。
「娘，不怪您，畢竟當年嫁於霍林玉我也是同意的，怪我自己沒手段。」
管不住男人。
還優柔寡斷，被一個妾騎在頭上拉屎。
S過一次，我算是明白了。
什麼時候，都要把自己擺在第一位，才能過好自己想要的生活。
「怪娘，娘從沒有問問你想要什麼，這麼多年忽略了你。」
我心裡酸酸的。
母親自從有了陳珠珠，放在我身上的心思可以說是日日漸少。傷心嗎？難過嗎？其實都是有的。
可傷心難過，都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慢慢地就學會了調整。
如今有人要來治好它，要從你身上剝離它，我還覺得不習慣。
「沒事兒，都過去了。」我輕聲答。
「女兒，你跟娘說。」母親問，「如今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聽說是姓霍的將你找回來的？」
我看著一臉關切的娘和陳珠珠。
「不是他，是我自己要回來的，有些事情必須要在這裡做個了斷。」
陳珠珠誇張地拍著自己的胸口：「你要是還回去同姓霍的過日子，我都看不起你。」
「放心吧，這次怎樣也得被你看得起一次。」
陳珠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母親讓我回家去住，我好說歹說，還有些事情要在這裡辦好，才好回家。
母親還要再勸，被陳珠珠勸了回去。
「她不想回就讓她在這裡住著，反正我已經將客棧包下來了，娘，您可以住隔壁陪著她。」
我看著陳珠珠。
陳珠珠也看著我：「不過，有位姓林的男客怎麼請都請不走，還說與你……」
「娘，您住客棧算怎麼回事啊，陳伯伯不得也搬來客棧住，您快回去吧，過一兩天我回去看看陳伯伯。」
我趕緊轉移話題，將娘哄了回去。
陳珠珠摸著自己手指上碩大的碧玉戒指，但笑不語。
後來出門的時候，陳珠珠對我說。
有任何搞不定的事兒找她。
「就當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什麼。」我回，「當初嫁霍林玉，是我能選擇裡的最優的，我也是同意了的，隻能怪我自己眼瞎吧。」
「人生誰不走彎路，以後過得好就成。」
「你如今得嫁良人，倒是越活越通透。」
陳珠珠羞澀道：「侯爺是待我很好。」
「聽說你為了替我報仇還損了身子，謝了。」
「不是為你了，我不可能拿自己的孩子做籌碼，不過是事情恰巧趕上了，我就順水推舟，怪到了楚心瑤頭上。
她也是蠢，不知從哪裡打聽來我與你從小不和，還想挑撥生事，我不揍得她趴下就不錯了。」
我：「你以前頂多也就是跋扈，如今都敢打人了，了不得嘖嘖。」
「你……狗改不了吃屎，還是那麼氣人，走了。」
我笑。
「別又不辭而別，娘為你眼睛都快哭瞎了。」
「放心，走時，我會讓你出錢出力幫我餞行的。」
「呸！」
陳珠珠呸了一口，坐上了侯府來接人的馬車。
原來，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竟是她這副模樣。
「人都走了，還看什麼。」林渴雨搖著一把折扇站到了我身後。
我不動聲色，向右移開了一步，沒理他。
他又貼上來，語氣受傷。
「嘖，你為何每一個動作都能踩在嫌棄我的點上？你就當真如此厭煩我？」
我看了他一眼，轉身回屋。
「大冬天搖一把折扇，離你太近，我怕得風寒。」
身後，是丫鬟們忍不住，噗噗噗的笑聲。
12
某夜，楚心瑤戴著大兜帽來找我。
「果然是你，那場大火為何沒把你燒S？」她看著我一臉惡毒。
「吉人自有天相，天不佑歹人吧，大概是。」我倒茶招呼客人。
楚心瑤道：「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霍林玉再娶我一次，你卷鋪蓋滾蛋。」
「你做夢。」
「好！你不同意，還有另外一個辦法，將我當年買的鋪面都還給我，其他的我就不要了，畢竟現在霍家隻是個空殼。」
「你想都別想，當年你買的鋪子可是在我的努力下價值翻了十倍不止，你一句想要就要，憑什麼？」
「呵！主子不在家，這僕人替主子打理店鋪，生的銀錢莫不是就成了僕人的了？天底下還有這樣的道理？
你要是不同意，當年買鋪子可是我出的面，費些周折我也能拿回來，不過那時候，你就可得付出些代價。」
「你別忘了，你就是個S人，我可以給你兩千兩，你滾出京城。」
「兩千兩就想打發我？霍夫人，您太看不起您如今這個位置了吧。」
我咬了咬牙道：「我說過，連本帶利，我都要。」
楚心瑤被我的表情嚇到，可她還是說讓我別痴心妄想，領著人走了。
自始至終，霍林玉沒出面。
他不可能不知情，卻放任楚心瑤跟我談。
他大概還在心存幻想，楚心瑤真的能拿兩千兩欺我出京吧。
既然這樣，那麼他們兩個誰都別想好了。
月底的時候，我重新見了以前的掌櫃。
楚心瑤大概也知道我會動作，所以趕忙收羅產業，準備變賣的變賣，過戶的過戶。
可我怎麼會讓她如意。
官府也不給她過戶，因為蕭侯爺提前去打過了招呼，有陳珠珠這層關系在，不用白不用。
就這樣拖了些時日，霍林玉和楚心瑤還是沒有動靜。
所以，陳珠珠辦的私宴上，我就露了臉。
所有見過我的人都驚掉了下巴。
「你不是燒S了嗎？」有人問。
「您聽錯了，當年霍府柴房隻是燒S了一個小丫鬟。」
所有人心照不宣，看向楚心瑤。
楚心瑤當場哭著走了。
而我要的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哭，因為哭是最不能解決問題的方式。
第二天，消失了許久的霍林玉出現了。
「陳靈，你是準備毀了霍家嗎？」
「霍家毀不毀關我什麼事。」
「你別忘了，你如今公開你還活著，那你就還是霍家的人。」
「你不說我還忘了，明日帶著我要的東西，把和離書籤了。」
「你……」
「怎麼，想賴賬？」
「霍家不會欠你一分錢。」
霍林玉甩袖走了。
我並不看好他，當年他能優柔寡斷到我「S」。
如今他也能優柔寡斷到讓霍家去「S」。
新年的第一天，京都東臨客棧起了一場大火。
火是楚心瑤讓人放的, 放火之前，她還買兇S人。
三個賊人潛入客房，想要置我於S地。
被林渴雨當場拿住扣下了人。
放火的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老婆孩子被楚心瑤拿捏在手裡，一心隻想求S。
楚心瑤以為我沒有證據，誰都拿她沒辦法。
可是, 我想弄S她, 還需要證據？
官兵直接撞開了霍家的大門, 從後院帶走了楚心瑤。
由我出面, 侯府和陳家作保, 還有林家做證，我要個屁的證據。
誰敢要證據！
我的鋪子我直接拿了回來。
在楚心瑤看來，她以為我要的不隻是鋪面, 而是要重回霍家，搶走霍林玉, 可自始至終，我都沒想過跟她搶。
楚心瑤被關進了監牢, 她的舅舅迫於壓力根本就沒有撈她。
一個當年將她扔在霍家不管的舅舅, 想也知道出事了不太可能保她。
沒多久聽說楚心瑤就瘋了。
後來, 楚心瑤真的犯了心疾, S在了獄中。
霍林玉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他縱容下人放火燒了客棧，也被視為無能, 後被罷免。
霍家這一代，再也沒了能人。
霍林玉到這一刻仿佛才清醒了一般，他一字未說, 籤了和離書。
將霍家的家產變賣，還了我的損失。
後聽說, 他北上塞外, 做了一名遠遊詩人, 再也沒了消息。
陳珠珠，聽說又一次懷了孩子。
她虔誠地祈禱, 說心中事有終了，想必是上天對她的恩賜。
我娘聽說我還活著，霍家也遭了報應, 人也漸漸康健了起來。
至於我，越來越不習慣京城的寒冷，年一過完, 我就回了江南。
川香小院，煙火人氣。
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與美好。
第二年, 林渴雨尋了個南下的差事，不忙就來陪我。
闲暇之餘，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講的是一個千年後的世界。
那裡的人, 二三十歲並不是沒人要的老姑娘。
年輕的男女也不再講究什麼門當戶對, 而是自由選擇能一輩子相扶到老的伴侶。
婚姻也不再是女子的唯一出路，女子們可以不必困在後宅，圍著孝順公婆、傳宗接代打轉。
她們可以為自己，為夢想而活。
故事裡, 不變的是川菜火鍋，依然帶著生活的熱辣滾燙，流傳千年不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