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驚訝於朱若宸的熟稔與熱情,畢竟當初分開時,他對我是那麼的冷漠。
朱若宸尷尬放下手,眼珠在我身上掃蕩一圈。
「你的裙子怎麼那麼短?
「這個。」他指著我手臂上的蝴蝶文身,「你什麼時候去文的?
「不過,甜酷辣妹的風格,很適合你,更漂亮了。」
他目光中有不加掩飾的贊賞,我隻能禮貌地笑笑。
林可佳訕訕站在一旁,一臉蒼白,失魂落魄。
從始至終,朱若宸沒有看林可佳一眼,我不明白,他宣告全世界娶回家的真愛,為什麼會遭到如此冷遇。
但這不應該是我要關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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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沒有留在朱家用餐的打算。
不顧朱若宸的挽留,我和朱媽媽告別後,轉身離開了朱家。
5
新辦公地址離朱氏大樓不遠,是當初離婚時我分到的物業。
開業剪彩當天,為了造勢,我動用關系請來了許多媒體。
卻沒想到林可佳會突然來找我。
她淚眼婆娑,悽美又倔強,站在臺下朝我喊:
「池淨,求求你離開我老公。
「你都已經走了三年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我實在受不了我老公每天想著你,我的生活處處都是你的日子了!
「池總,池大小姐!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吧,離開我和若宸的婚姻,行嗎!」
全場都靜了,我和朱若宸的婚姻低調至極。
公眾層面上,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就是朱若宸的前妻。
前來採訪的媒體沒料到有這種意外收獲,紛紛將攝像機對準林可佳。
在場的嘉賓大多出身名流,許多知情人看到這一幕,表面上也都還算得體,隻是眼神在我們之間流轉,帶著八卦的探究。
我不能讓她平白汙蔑我。
何況——
我看向身側雙拳攥緊,但明顯快沉不住氣的祁禹。
拿起了話筒,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說道:
「周小姐,說話要講證據,如果你不能拿出證據來證明我插足了你和朱先生的婚姻,我會合理維護自己的名譽權,並起訴你,直到你發表書面聲明和我道歉為止。
「還有,這裡不是菜市場,不是誰聲音大誰就有理,請你不要像一個市井潑婦一樣撒潑胡鬧,實在是有失體面。」
不知道是哪句話傷到了林可佳的自尊心。
她的情緒突然失控。
「體面體面,我他媽真是受夠了你們的體面!
「結婚後一個個要我體面,嫌我丟臉,上不了臺面,說什麼愛我都是放屁!
「你們有錢人了不起啊,以為有幾個臭錢就能隨意擺布別人的人生嗎!」
怕場面收不住,我揮了揮手,讓保安把她架走。
現場的消息還是沒能捂住。
林可佳撒潑的視頻在網絡上瘋傳。
直到晚間,朱氏的公關才徹底把熱搜撤掉。
電話那頭,朱若宸的聲線緊繃:
「小淨,對不起,我會讓她給你鄭重道歉。
「是我沒有管好她,讓你受委屈了。
「希望這件事情不會影響你的心情。」
確實影響了心情,但我不想和朱若宸多說了。
旁邊有個氣到要變河豚的男人等著我哄。
「嗯。」我握著手機,語氣平靜,「這件事請你盡快處理。」
「改天我登門給你道歉。」
「不用了。」我匆匆掛斷了電話。
祁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剛畢業的單純大學生,滿腦子都是他的機器人事業,對國內世家的恩怨情仇一無所知。
他知道我有個前夫,隻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人。
現在,他拿著展示朱若宸照片的 Ipad,放到自己臉旁邊。
眼圈泛紅,聲音喑啞,質問我:
「姐姐,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他的替身?」
我隻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
祁禹和朱若宸,確實長得有六七分相似。
也正是因為這份相似,當初我才會多看他一眼。
都怪在一起時我沒說明白,現在有種「說什麼也晚了」的無力感。
我隻好討好地搖了搖祁禹的手臂,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說不是,你信嗎?」
他們雖然長相相似,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祁禹陽光清爽,充滿活力,笑起來的時候單純又善良。
朱若宸溫和得體,卻對什麼事都漫不經心,笑起來時虛虛浮浮的,讓人看不清真心。
祁禹眼中閃爍著妒火:
「我不信,除非你證明給我看。」
我攀著他的手臂,識趣地吻上了他的喉結。
祁禹呼吸陡然變得急促。
將我翻身壓在沙發上。
「就算是替身,我也認了。」
「真不是。」
「反正現在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
帶著妒火和醋意的時候,再溫柔的男人都不免變得粗魯。
6
我趴在床邊,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祁禹倒是被哄好了,裹著浴巾,給我端了一杯溫水後,拿出筆記本電腦開始處理今天的工作。
屏幕冷光照在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上。
我突然出聲:
「你和朱若宸很不一樣。」
不再看他,翻了個身,望向天花板。
沒注意到男人打字的手瞬間停住。
「就像在這種事上,他從來不會照顧我的感受。
「他看似紳士溫柔,教養良好,實則極度以自我為中心。
「他不會等我回家,不會為我留燈,不會聽我說沒意義的廢話。
「我愛了他十多年,他說我不懂什麼是愛,轉頭要娶一個才認識一個月的小姑娘。
「我和他離婚的時候,以為再也遇不到一個真心愛我的人,但我遇見了你。
「愛是牽掛,是包容,是信任,是我每天回家時,你給我的吻,是清晨時你為我煮的粥。」
我翻了個身,撐著枕頭,支起上半身。
笑意盈盈:「愛是我們昨天去逛超市,我隻看了一眼草莓小蛋糕,你就幫我放進了購物車裡。」
愛是你眼中有我,知道我在意什麼。
「祁禹,我愛你,和朱若宸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如果非說有什麼關系。」
我頓了頓,託著腮。
祁禹上半身僵直了,沒有轉回頭。
我放柔聲音:「那就是他把你襯託得更完美,更加值我去愛。」
祁禹緊繃的身子放松了,可語氣仍舊兇狠:
「你最會說這些甜言蜜語了。
「再說下去,我就親哭你。」
我嚇得縮進被窩裡,隻露出一條小縫隙,偷偷觀察著祁禹的反應。
男人嘴上放著狠話,嘴角的笑意卻壓都壓不住。
7
我和祁禹的相識很俗套。
當時我剛到國外,報了個社區大學的課程,想交一些當地的朋友。
社區大學周圍的公寓都比較老舊,但好在離學校近,我也不挑剔,就找了個還算安全的房子住了下來。
有天回家的時候,看到門口蹲著一隻鐵皮狗,像是很普通的裝飾擺件。
一靠近,狗眼睛突然泛起電子紅光,嘴巴一張一合,咔嗒咔嗒的,朝我犬吠跑來。
嚇得我一腳踢飛了它。
祁禹聽到聲響,從樓上單元下來。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 T 恤,一米八八的大高個,看到我的時候撓了撓頭,很是赧然。
「對不起啊,嚇到你了吧,這是我隨便做的玩具,我剛才忘記把它收回去了。」
確實有點嚇到我,不僅是機器狗,更是祁禹這張臉。
陽光下,他笑起來的時候,像燦爛版的朱若宸。
我臉色不禁冷了下來。
「你就是樓上的鄰居?
「你以後晚上走路能輕一點嗎,有點擾民。」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好遇上了,就提醒一下。
祁禹臉瞬間紅了,鞠著躬和我道歉:
「抱歉啊,我今後一定會注意的。」
那天晚上我做飯時,他敲響了我家的門。
笑出一口大白牙:「真的是太香了,能蹭飯嗎?」
他懷裡抱著一籃品質極好的水果。
「我不白吃白喝的,這個送你。」
遠親不如近鄰,本著交朋友的想法,我還是同意了他的蹭飯請求。
一來二去,我們漸漸走到了一起。
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他抱著我說:
「那隻機器狗。
「是我故意放在你家門口的。
「漂亮姐姐,你搬來我家樓下的第一天,我就在思考要怎麼才能認識你。」
我驚訝地看著他,捶了他胸口一下:
「虧我還覺得你是個清純男大!」
8
第二天,林可佳在社交媒體上發布了道歉視頻。
像是有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一樣,全程念稿,毫無誠意。
我視頻都沒看完,將手機丟到一邊。
我雖不想了解林可佳和朱若宸之間的矛盾。
但是之後的社交場合,難免抬頭不見低頭見,為了避免像那天林可佳突然來找我而我卻一頭霧水的情況。
我還是耐著性子坐了下來,聽朱若思抱怨。
「他們倆一開始也是濃情蜜意,可總歸不是一路人。」
朱若思啜了口奶茶,開始了她長達兩小時的吐槽。
剛開始,朱若宸很喜歡帶著林可佳出去聚會。
周圍的人也多少給朱若宸面子,包容林可佳看似天真實則膚淺的言談舉止。
時間久了,階層帶來的矛盾漸漸顯現。
林可佳不懂品酒,也不懂珠寶首飾,對商業更是沒有見解。
她是一隻小白兔,但朱若宸也沒想著教,他好像默認能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天生就該懂這些。
林可佳隻能自己摸索著學,可沒有系統教導,不懂裝懂的表現反而讓朱若宸覺得更加丟臉。
再加上,林可佳的原生家庭是個無底洞,為了給她的賭鬼父親還債,朱若宸少說填補了兩千萬。
這一下就沒完了,林可佳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全部上門來找朱若宸借錢。
就連當初朱若宸看中林可佳單純、不在乎財富地位的優點,都是假象。
林可佳是不在乎財富地位嗎?是她還沒見識過真正的財富和地位。
兩百萬額度的卡,月月刷爆,買回來一堆垃圾。
最初的激情過去,朱若宸開始不耐煩。
他漸漸不帶林可佳出門。
有次林可佳偷偷跟著他去了飯局,看到飯桌上有活躍氣氛的女孩圍著朱若宸獻殷勤,她沒控制住情緒,衝進去大鬧了一場。
還指著朱氏重要合作伙伴的鼻子罵,讓他們別帶著自己老公鬼混。
這一鬧,讓朱若宸成了圈子裡的笑話。
朱若思說到這裡,語氣充滿鄙夷。
「我哥就沒這麼孫子過,當場就給林可佳拎了出去,臭罵了一頓。」
「你知道我哥怎麼罵的嗎?」朱若思興奮極了,比手畫腳,模仿朱若宸的神態,「都結婚一年了,你現在連紅酒杯都分不清楚,搭個西裝袖扣都能出錯,腦子長哪裡去了,你要是有小淨半分優秀,我也不至於覺得你拿不出手!
「你不在家好好待著反省自己,還敢跑出來在外面丟人現眼,是不是嫌外面說闲話的人還不夠多!
「你們一家子窮親戚吸血鬼,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現在你還敢像個潑婦一樣在外面鬧,究竟誰給你的勇氣!」
朱若宸從小接受的是紳士教育,讓他直接這麼罵一個女人,確實是有點重了。
但這不都是他自找的嗎?
我放下了茶杯,平靜極了。
「那日子還不是繼續過著,小兩口打情罵俏而已。」
朱若思癟了癟嘴,抬眸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就說。」我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有一次我哥喝醉酒後喊了你的名字,林可佳徹底炸了。」
朱若思觀察著我的神情,發現我沒任何反應後,她繼續說:
「我天天念叨你,我媽天天念叨你,我哥喝醉了也念叨你,林可佳估計早受不了了。
「後來,她就開始模仿你的穿著打扮。
「估計是想要宛宛類卿,結果我哥根本不吃這一套,反而覺得她不倫不類,單純硌硬人。」
我:「……」
離婚三年了,我居然還能成為他們 play 的一環,真是與有榮焉。
我知道林可佳為什麼突然來找我了。
有我這個「完美的朱太太」在前,襯託得後者一無是處。
她把他們婚姻出現的矛盾,歸結到了我身上。
仿佛我才是導致他們婚姻出現問題的罪魁禍首。
可我多無辜啊,平白無故要被狗咬一口。
朱若思小心翼翼地試探:「嫂子。」
「這個稱呼你該改了。」我捏住她的嘴唇,「喊我姐姐。」
朱若思委屈極了。
「我叫慣了嘛,嫂子,你說你和我哥還有沒有可能?」
她聲音中帶著一絲期盼。
我語氣比磐石還硬:
「山崩了地裂了,地球上隻剩下你哥最後一個男人了,我和他都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