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頌恩，這個家本來就窮得要S，以後你什麼都要跟我爭！」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會做永遠的贏家，把一切好東西都拿到！」

 

可是她忘了，我們這個家並沒有什麼好東西。

 

5

 

爸媽工資都不高。

 

爸爸摳門，媽媽更是精打細算。

 

經濟不景氣時，家裡連肉都買不起。

 

媽媽時不時從菜市場帶回一塊五毛錢的鴨血，還要全家四口人分著吃。

 

妹妹經常看著爸媽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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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一天比一天惡毒。

 

我相信她也是那樣看我的。

 

什麼是好東西，什麼是壞東西，她心裡有一個判定標準。

 

看到「好東西」時，她的眼睛就會發亮。

 

家裡好不容易吃一次肉，她會搶最大塊的。

 

爸爸教師節發禮物，妹妹半夜起來偷吃一大半，還跟他說是老鼠吃的。

 

隔壁奶奶過年發糖，她拿走我的一份，我問起來，她才不情不願分我兩顆。

 

上了初中要住校，爸媽給了十塊錢買沐浴露，妹妹拿了錢卻不買，拼命用室友的，惹得好多人厭惡。

 

要麼就是每周來我宿舍，假裝看我，其實是把我的洗發水和沐浴露偷偷裝進她的瓶子。

 

有一次，星期五放假了，妹妹飛奔回家。

 

我也比平時提高了速度，想看看她到底要幹嘛。

 

回到家時，發現妹妹的書包放在門口。

 

她似乎還要再出去一趟。

 

我以為她在房間。

 

卻聽到了爸媽房間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爸媽還沒下班。

 

要換的鞋子，還沒有擺到門口。

 

我悄悄走到門口，往裡面看去。

 

妹妹正滿頭大汗，翻枕頭、床墊。

 

摸到鑰匙那一刻，她臉色潮紅，手都顫抖起來。

 

我看著她打開我媽的櫃子，從裡面翻出一沓零錢。

 

她抽出幾張錢，往自己口袋塞去。

 

又小心地把剩下的放回去。

 

關上櫃子。

 

把上面蓋的布，也小心擺正，弄成原來的樣子。

 

她回過頭，嚇得臉色煞白。

 

我說：「你在幹什麼？」

 

6

 

反應過來是我後，她松了口氣。

 

眼裡的恐懼，轉變成怨恨。

 

「你嚇S我了！你有病是不是？像鬼一樣跟著我！」

 

我說：「我沒有跟著你，但是那錢，你最好還回去，院長說過的，小時偷針，大時偷金……」

 

她往口袋裡摸去，臉上泛起一絲愉悅。

 

「關你屁事！」

 

我本想退出爸媽的房間，不管她了。

 

可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緊接著，是我媽把買菜的塑料袋放下，然後換鞋子的聲音。

 

妹妹臉色煞白。

 

她做出「噓」的手勢，暗示我不要出聲。

 

我們在這個家生活久了，都知道我媽的習慣是先把菜拿到廚房，再出來脫外套，把外套拿進房間。

 

妹妹是想在那十幾秒時間裡偷偷跑回房間吧。

 

可是她太心急了。

 

我媽才到廚房門口，人還沒進去。

 

妹妹就把我擠開，往客廳走去。

 

她估計是看到我媽的背影了，連忙把頭縮回。

 

她尷尬又氣憤，推了我一把。

 

我的手碰到花瓶。

 

「砰」的一聲響起。

 

妹妹露出恐怖的表情。

 

我媽快步走進房間：「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妹妹反應很快：「剛才進蟲子了！我和她進來看看！」

 

我媽臉色一沉：「你們還把花瓶打碎了！」

 

我妹唯唯諾諾，還讓我一起把碎片打掃了。

 

然後推著我出了房間。

 

「你要是敢亂說，我拿你牙刷刷馬桶！」

 

我信她能做到。

 

從那以後，我每天都把牙刷放書包裡，上學也帶著。

 

大概過了一個星期，我媽數錢，發現少了二百多。

 

她很快就聯想到那天我們進了她房間這件事。

 

她把我和妹妹叫來。

 

「我好心養你們倆可憐鬼，你們倒好，做偷雞摸狗的勾當！要不是你們院長老太婆不好講話，我現在就把你們送回孤兒院！讓你們吃泔水！」

 

妹妹看我想開口，立馬搶著說：「是明頌恩幹的！她一緊張，打碎了花瓶。」

 

我本來是想先替院長媽媽說兩句話的。

 

可妹妹張口就是誣陷我。

 

我的火氣瞬間上來了。

 

當然，我早有準備。

 

我衝進房間，把她藏在床底下的袋子拿出來。

 

把裡面的東西，全部倒在我媽面前。

 

那是潤唇膏、眼影盒、假睫毛和精裝筆記本。

 

媽媽從來不給我們零花錢。

 

她自然知道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

 

我妹都嚇成結巴了，還想誣陷我：「是她……是她的……不不，不是我！」

 

我媽翻開了筆記本的第一頁。

 

上面寫著「明池恩」三個字。

 

那天，她狠狠挨了一頓打。

 

妹妹威脅我媽要報警。

 

可我媽也不是好欺負的，戳著妹妹的腦門說：「讓警察抓你這個小偷嗎？你不怕丟臉，你盡管去！」

 

妹妹沒辦法了。

 

隻能更恨他們，在背後用汙言穢語罵他們。

 

可在他們面前，她又隻能重新裝乖巧。

 

隻為比我贏得更多生存資源。

 

妹妹時不時會瞪著我，指著我的鼻子罵。

 

「如果那天不是你打碎的花瓶，她會發現我嗎？」

 

「如果不是你跟著我，那天我也早就離開家了，根本不會被懷疑！」

 

「以後你別跟著我，你這個災星！」

 

我當然不跟著她。

 

我巴不得離她遠遠的。

 

同時心裡早已埋下一個計劃。

 

7

 

妹妹高考考得不理想。

 

可還是有一件事如她所願。

 

那天，距離她「拿下」許逸已過去兩個月。

 

她神秘兮兮進了衛生間。

 

出來時，爆發一聲尖叫。

 

「我懷上了！我懷上了！」

 

我媽臉色大變，接過妹妹手裡的驗孕棒。

 

「你……你這麼小就做這種事！你以後怎麼嫁得出去！」

 

妹妹很得意：「媽，你先別急。要是我告訴你，我懷的是富家少爺的種呢？」

 

我媽更慌了：「什麼？哪個富家少爺？」

 

妹妹說：「許逸啊！姐姐也想得到他呢！但是最後是我贏了！」

 

我剛想說「我沒有」，但又覺得沒必要了。

 

我聽到我媽說：「這是好事啊！許逸有錢，給的彩禮應該不少！你終於可以回報我們了！」

 

我爸則有些焦慮：「能不能進許家還不一定，先把孩子保住要緊。」

 

我回到房間，把行李收拾好。

 

全家歡歡喜喜送妹妹去許逸家「養胎」那天。

 

我坐上了去外地的火車。

 

行李箱裡，放著一張我引以為傲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天還沒黑，我就拔掉了手機卡直接扔了。

 

對了，我已在我爸媽枕頭下，各放了一沓錢。

 

我不是出自感恩之心，要報答他們。

 

我純粹是怕他們找我。

 

8

 

從剛到許家那一天開始，我就知道，爸媽並不愛我們。

 

他們不過是年近四十，不孕不育，迫於壓力，才領養了我和妹妹。

 

九年前，也就是我九歲的時候。

 

剛到新家，我很激動。

 

雖然家裡不富裕，可起碼是有一個家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爸媽的寵愛。

 

可他們畢竟是養父母。

 

看我們的眼神裡，總是多了份埋怨和戒備。

 

有些事情我至今銘記在心。

 

那天我在屋前玩耍，賣燒餅的來了。

 

鄰居家的阿姨，朝我媽喊道：「豔玲啊，咋不給你家閨女買個燒餅吃！」

 

我媽聽了這話，尷尬地笑笑：「買買買，怎麼不買，我這閨女可好了，必須寵著。」

 

媽媽買了兩個燒餅，說要給我和妹妹一人一個。

 

可進屋了也沒把燒餅給我吃的意思。

 

她大口吃著，嘴裡罵著鄰居阿姨。

 

「去她的！我看她就沒安好心！罵了我這麼多年，說我是不下蛋的雞……」

 

我望著那燒餅，很想吃，不敢開口。

 

我媽察覺到我的目光，罵了句：「看什麼看！你以為我真給你吃啊！」

 

「要不是我生不出，我才不領養你！瞧你這窮酸的賤樣！」

 

我驚到說不出話。

 

可是我知道，我已經回不去孤兒院了。

 

這裡是我唯一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

 

從那以後，我必須忍受我媽的嫌棄和謾罵。

 

我還嘗試過把希望放在爸爸身上。

 

畢竟他是老師，我猜他一定更通情達理。

 

可是，當我發現我多吃半根玉米，多喝一碗粥，多夾兩片肉，他都用不悅的目光看著我。

 

給我買個練習簿，給我買雙襪子，買把下雨天用的傘，他都會大發脾氣，甚至厲聲警告我，長大了一定要把錢還給他。

 

我知道，我再也不必對他們抱有期望。

 

妹妹也狠。

 

知道資源匱乏，偏要什麼都搶。

 

她一邊仇視爸媽，一邊討好他們。

 

一邊警惕我，一邊和我搶東西。

 

我們唯一一次有蛋糕吃，是十歲那年的生日。

 

我們剛到明家不到一年。

 

爸媽對外還保持著愛我們的形象。

 

開蛋糕店的小姑，送來一個四寸的水果蛋糕。

 

小姑年輕，心地善良。

 

誇我們姐妹倆都聰明漂亮。

 

妹妹刨根問底，問出小姑蛋糕店的地址，小姑說生意不好做，蛋糕店馬上要關了。

 

小姑剛走，妹妹就罵她無用，罵她小氣。

 

「我看別人過生日都有大蛋糕！她送個這麼小的，也拿得出手！」

 

爸媽都重視血糖，又不愛吃甜食，才放過那個蛋糕。

 

那天晚上，剛好又出門去了。

 

妹妹搶先把蛋糕端進房間，S活不開門。

 

我說：「今天也是我生日！這蛋糕有我的份！」

 

可她像聾了一樣。

 

我跑到窗子外面，SS盯著她。

 

我妹許願：「我要得到一切我和姐姐都想要的東西！我要做一輩子的贏家！」

 

說完瞥了我一眼，微笑著，大口大口吃蛋糕。

 

吃完還打了個飽嗝。

 

摸著肚子，笑眯眯看向我

 

我狠狠敲了幾下窗玻璃。

 

那年久失修的窗，竟連窗框都掉了下來。

 

爸媽回來後，妹妹告狀，說我蛋糕吃少了就發脾氣。

 

還說我故意發脾氣、砸窗子。

 

妹妹一向更狡猾。

 

雖然背後說爸媽壞話，可在他們面前，她總是裝乖。

 

爸媽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那晚我被爸媽用衣架打了屁股，第二天，幾乎下不了床。

 

院長媽媽說過，要是養父養母N待我們，就回去告訴她，她會把我們帶回去。

 

被打的第三天，我決定回去找院長媽媽。

 

可是我沒有錢坐公交車。

 

我隻能走路，邊走邊問路人。

 

從天亮走到天黑，終於到了那個我熟悉的地方。

 

可是門衛大叔告訴我，老院長去世了。

 

我拼命搖著頭，哭著。

 

一個年輕的男人看了我一眼，吩咐門衛趕我走。

 

門衛心善，不忍心看我無助的眼神。

 

他告訴我，那是新的院長。

 

他說：「小姑娘，你得聽話。」

 

說著就往我手裡塞了一張錢。

 

我哭著走路回家。

 

這才想起，那張錢。

 

那是一張皺巴巴的十塊錢。

 

那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巨款。

 

我像自暴自棄一樣，拿著這張錢，買了冰淇淋吃。

 

我擦幹了眼淚。

 

冰淇淋的味道讓我感到幸福。

 

那時候我開始懂得，錢是一個好東西。

 

如果我有錢，就可以坐公交車。

 

如果我有錢，就可以經常吃冰淇淋。

 

如果我有錢，我就可以……

 

我腦海中生出一個想法。

 

我要逃離明家。

 

9

 

我有一件灰撲撲的外套。

 

我從孤兒院帶回來的。

 

每天我穿著那件外套，到城裡各個臭氣燻天的地方尋找著。

 

一天天下來，我被自己訓練得眼疾手快。

 

在老頭老太們還沒來得及彎下腰之前，我已經把地上的紙箱、塑料瓶和易拉罐撿入袋中。

 

他們用髒話罵我。

 

起初我也哭，也害怕。

 

但我發現那會影響我撿垃圾的速度。

 

我沒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

 

在漫長的歲月裡，把自己養得面冷心硬臉皮厚。

 

後來他們直接拿東西砸我，我也狠狠扔回去。

 

學校附近有個小餐館。

 

老板娘小氣，不舍得給合適的工錢，每天在門口埋怨，連人都招不到。

 

我瞅準機會，上前自薦。

 

老板娘又驚又怕，她說：「我可不敢招童工！再說了，你這麼小一個，你能幹啥？」

 

可我來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