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還是站在他面前了。
用我最好的姿態,最幹淨的模樣,同汙泥般的他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葉淺。」
由此開始了我們的七年。
當然,這一切,都在今晚,往事隨風了。 ?
10
再次醒過來是在醫院。
已經過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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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急性胃穿孔手術,醫生說,我再晚 來一會,性命不保。
「那真的是要感謝救護車來得及時了。」
我也有些後怕,當時真的是一隻腳踏入了鬼門關,後面還出現了幻覺。
似乎……看到了一雙白色球鞋?
「不是救護車啊,是有個男人送你過來的,那樣子,太嚇人了!」
護士至今還心有餘悸:
「不過,你有一個超級愛你的男友哦!守了你三天三夜,寸步不離。」
殷野?
我第一反應是他。
但很快意識到,不可能。
他現在應該,還沒發現我在醫院吧。
「那個人呢?」我問。
「咦?剛才還在呢?興許回家換衣服去了吧,不眠不休三天,怕女朋友嫌棄。」護士打趣道。
我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不管那個人是誰,得要好好感謝他。
隻可惜,接下來一周,我都沒有在醫院見到。
反而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
11
還沒進派出所,就聽到了我媽跟人吵架的聲音。
「我女婿有的是錢!蹦的一個屁都能把你那狗屁店子買下來!」
……
幾人隻差大打出手,派出所被他們搞得烏煙瘴氣。
警察看到我,就像看到救兵。
來之前,就算電話裡沒說,我也大概知道什麼情況。
她有偷竊癖。
從小到大,因為這事,我吃過不少苦頭。
處理起來,早已駕輕就熟。
向受害者道歉,積極賠償,金額不大,大多都能做私下調解。
跟我媽吵得最厲害的中年女人應該就是受害者吧。
我徑直走向她。
鞠躬道歉:
「對不——」
啪!
一巴掌落了下來。
12
那一瞬間,我有點蒙。
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才讓我後知後覺意識到,啊!我被打了啊。
「賤貨!大賤貨生的種也是小賤貨!勾引我老公當小三!
「不知羞恥破壞別人家庭,喲!瞧你這個小賤貨病恹恹的樣,不會剛墮完胎吧?
她旁邊人紛紛附和,舉起手機:「來!來!來!大家快看快拍下來啊!全特麼是小三!不要臉到極點!還敢偷東西!快來拍呀!拍呀!一家子小三小偷,快來拍呀……」
「你有本事管住你的老公別來找我啊。」
我媽也加入了對罵:「大姐你自己照照鏡子,黃臉婆,豬頭肉,哦,老姐妹我還比你大,你老公情願睡比你年紀大的,也不願意睡你!」
場面越來越混亂,我媽甚至還能抽空罵我兩句:「S妮子!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還不趕快把殷野叫過來?你有個屁用!」
這些人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激動,漸漸動起了手,派出所全亂了!
對方一個大漢,甚至趁人不注意,要過來打我!
躲不開!
那一瞬間,我清楚意識到。
隻能本能偏過頭,閉上了眼。
拳頭意外沒有落下來。
被攔住了。
是一雙白色球鞋。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有關規定,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警察先生,人證物證俱在,我要報案。」穿著白鞋的男人,指著那些人,包括我媽,如此說道。
13
一堆人被帶走,畢竟是警察眼皮子底下犯的案。
我媽走前還指著鼻子罵我沒良心。
我沒管她,光盜竊這一條,就讓她在拘留所好好蹲幾天吧!
今天來這兒就是個錯誤!
想想就氣得腦仁疼!
「傷口裂開了?」男人硬拉著我坐下,要看我傷口。
「陸銘?你怎麼知道……哦!」
腦海中靈光一閃。
陸銘就是送我去醫院的白色球鞋!
那不是幻覺。
「嗯,難為你還記得,我還以為你全忘了呢。」
少年長成青年,眉眼褪去稚氣,輪廓冷峻分明,是一張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俊美臉龐。
S小子……長這麼大了,都有點認不出來了呢。
還有些陰陽怪氣的。
臉上腫了一塊,殷野為我上藥。
我疼得龇牙咧嘴,心底卻很高興:
「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以前跟陸銘是鄰居,小屁孩一天到晚板著張臉,卻總愛跟在我屁股後面。
我一開始可煩他,從來沒有好臉色,可後面跟著跟著,竟也習慣了。
後面我媽跟了新男人,搬家要走,我不肯,還被打了一頓。 ?
「當年,我走之前,在你窗戶外面偷偷塞了電話,你看到了嗎?」
陸銘手一頓,「嗯」了一聲。
「那你怎麼不打給我?」
他沉默了會兒,才道:「打過,第一次是你媽接的,我沒多說,掛了。」
怪不得!他知道我媽的脾氣,要是知道我們有偷偷聯系,非得打S我不可。
「那後來呢?怎麼不聯系我?」
電話我留了很多年,後面有一次,殷野給我電話卡弄丟了。
陸銘看了我許久:「我——」
「等等!」我打住他。
手機振動響起。
是殷野。
14
【A 城項目企劃放哪兒了?】
是公事。
看到短信的一剎那,我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氣。
我們的上一段對話是在一周前。
我發的分手短信。
他沒回。
但這何嘗不是另一種默認。
這樣也好。
我回:【在你家,書房第二個櫃子。】
那邊過了很久:【沒看見。】
怎麼會呢?我分明記得放那兒了。
我想了想:【那我回來找找吧。】
正好也收拾下東西。
【嗯。】
這次,他回得很快。
15
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我有想過,下次見面,該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他。
憤怒?心痛?還是更加瘋狂的歇斯底裡和控訴?
十年喜歡,七年陪伴,什麼反應,都是人之常情。
但我比自己想象得要平靜。
他坐在沙發上,看最新的時政新聞。
看起來也很平靜。
我直奔書房,沒費什麼勁就找到了策劃書。
「這個企劃我看了,寫得不錯,不是因為雖然有些地方想法有些不成熟,但點子新,整體框架清晰,市場打開後,未來盈利也很可觀,可以嘗試推進。」
我踏實努力的小助理,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殷野接過文件並未打開,他緊抿的嘴角甚至微微上揚:
「嗯,你看上的總是最好的。」
我皺了皺眉,回房繼續收拾東西。
他跟在我後面,也收拾起了行李。
出差?
我心頭剛有疑惑,就給它打了下去。
關我什麼事呢。
「辭職申請到你那兒了吧,請盡快找人跟我對接。」
我很快就收好了行李,隻挑了一些貼身物品和重要文件。
「其他一些,你扔了吧,嫌麻煩的話,我下次讓搬家公司來。」
但他像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我讓助理訂了下午去 B 城的機票,那兒有幾家餐廳不錯,我們去那兒逛逛怎麼樣?」
?
「我給你發的消息沒看到?
「我們分手了。」
不知道是什麼刺到了他。
他面色一變,眼底閃過一絲惱怒,但又迅速恢復平常。
扯起嘴角:「不過最近 B 城天氣不怎麼樣,我們好久沒出去了,不如一起去國外走走,你想去哪兒?歐洲?美洲?」
「對了,希臘你還沒去過吧?你喜歡海,這次去那兒怎麼樣?」
我沉默許久,道:「我去過了。一年前,我去歐洲出差,途經希臘,還給你發了照片,你忘了嗎?」
殷野手一頓:
「應該是忘記了,那會兒許若晴剛回來,你在陪著她。」
很多事情說多就沒意思了,我不想這些年的回憶變成一堆垃圾:
「戒指我放桌上了,就這樣,散了吧。」
我認為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但殷野的火氣卻再也忍不住,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甚至把我手上的行李直接扔出窗外!
!
我慌忙跑過去,幸好,公寓外面是私人草坪,一般沒人經過。
但,萬一呢。
我很生氣:「殷野!你是不是有病!」
「對!我是有病!我們全部他媽的都有病!」
殷野陰沉著臉,眸?情緒瘋狂翻湧:「葉淺,威脅用多了就不起作用了。
「我對你的耐心是有限的!」
「可我對你的耐心早就用光了。」
我看著他,還是那張我喜歡的臉,就算動怒,也是高高的鼻梁,冷峻的臉龐,眼中擁有著似乎永遠也不會磨滅的亮光。
可是。
「我累了,殷野。」
我嘆了口氣。
殷野盯著我看了許久,眼?漸漸染上一抹紅,發怒的聲音,似乎都變得一絲顫抖。
他還在威脅:「葉淺,踏出這個門,你就別想回頭了。」
殷野向來說一不二,他說是,那就是了。
但,那又怎樣?
我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16
當晚,我就離開了那座待了七年的城市。
一開始並不知道要去哪兒。
走走停停,累了休息,渴了喝水,餓了吃飯,過上了隨心所欲的生活。
除了……
「你老跟著我幹什麼啊?」
印象中的陰鬱少年,長成了比我高兩個頭的家伙。
長得還那麼打眼,一路上在我身邊,頻頻引人側目。
「诶……诶……诶……你別靠我這麼近,其他人會誤會!」
我看到了對面那姑娘心碎的目光。
「誤會就誤會!就走一會,那個穿黑衣服的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
陸銘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戾氣。
真想把他的眼珠子給挖出來啊。
「看就看唄,看能少塊肉啊。」
陸銘沉默著站起身,擋住了一切目光。
有他人看向我的,也有我看向他人的。
這是生氣了啊。
我搖了搖頭。
伸手,他抿了抿嘴,最終還是順從地蹲下。
看著還是很聽話的弟弟,我頗欣慰,使勁揉了一把他的頭發:
「乖,別生氣了啊,姐姐給你買糖吃。」
可不曉得我哪句話說錯了,剛被哄好的陸銘瞬間炸毛。
這次直接把我擄到了肩上!
身體立時懸空,我嚇得閉上眼!
「快放我下來!有人在看!」
「看就看,能少塊肉?」
他拿我的話來噎我:「你不是累了,現在正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