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他著重地叫著這兩個字,透著咬牙切齒。
我氣!
S小子!一點也沒以前可愛了!
17
酒吧迷城。
還是一場紙醉金迷的聚會,還是那些人。
但坐在主位的人卻看起來不怎麼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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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這些天,他似乎就沒怎麼笑過。
殷野臉色陰沉的,喝完一杯又一杯。
旁邊許若晴在小心翼翼地為他倒酒。
突然!
殷野朝她望了過來,眸色陰冷:
「我喝這麼多,你很開心?」
該S,自從那個女人走後,殷野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喜怒無常,伺候他就跟伺候暴君一樣。
要不是因為當年綁架那事,他還顧念點情分。
可萬一那事……
許若晴忙閉上眼,簡直不敢想。
不行,無論如何都要留在殷野身邊!
這是她最後的稻草!
許若晴盡可能地換上最溫柔可人的笑容,語氣關切:「沒有,我隻是在擔心你,阿野,別喝多了,傷身體。」
是吧,那個女人也會這麼說吧。
可沒想到,殷野神色更冷了,當場摔了杯子。
他語氣森森:「哦?這樣嗎?淺淺從來不會這麼勸我。」
玻璃屑劃破許若晴的臉,她心裡罵娘,卻還得低頭賠笑,收拾碎片。
「葉淺當然不會這麼勸你!」
秦釗大笑著走了進來。
身邊跟著一個女孩,平平無奇,身材幹癟,怎麼看都不會是秦大少喜歡的類型。
偏偏跟了三個月。
創下他身邊女人的最長時間紀錄。
秦釗摟住她,笑:「那女人隻會把你踢進池子裡去!」
當初殷野一有不順心,也愛酗酒。
葉淺看著斯文老實的,在殷野又一次發瘋的時候,把他扔進了水池。
還SS地壓著,不讓他起來。
殷野喝了一肚子水,怒火中燒。
但葉淺卻仰頭望他,眼神明亮。
「喝夠了嗎?沒喝夠我們繼續喝。」
「喝夠的話,」葉淺低下頭,拉住他的手,「我們回家。」
那一刻,秦釗知道,他的兄弟,完蛋了。
18
「若晴,最近病好些了嗎?」秦釗問得皮笑肉不笑。
許若晴笑得勉強:「嗯,好多了。」
她識趣地退到一邊。
秦釗目露嘲諷,打心底裡看不起這個女的。
虛榮愚蠢,自以為編的那些謊話天衣無縫。
殊不知,從她站到殷野的那一刻起。
殷家早已把她這些年底細翻了個底朝天。
隻是殷野樂意做戲。
他也就當個看戲人罷了。
秦釗朝殷野扔了個手機。
上面是網絡上最近爆火的新聞。
【高顏值情侶甜蜜登山!】
【寵女友新方式!把她扛上山!】
……
新聞女方照片有些模糊,但熟悉葉淺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果然,下一秒,手機就被狠狠砸到牆上。
不僅如此,殷野大發雷霆,把面前的餐具、酒瓶,能砸的不能砸的全砸了!
他就像是一隻失控的野獸!
「才四十三天!她……她怎麼敢!」
眾人都被嚇得退出去。
「有什麼不敢的?說不定,明天就給你寄請柬了!」
「你要是受不了,就把她找回來!」
一個玻璃酒杯猛地砸了過來!
碎片一地。
秦釗避開後,回頭看到發小近乎瘋狂地冷笑道:
「她葉淺算什麼東西!
「先回頭的人絕不會是我!」
19
旅行途中,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事物。
如果說遇到殷野之前是寂寞,認識殷野的這十年是仰望。
那麼,離開殷野之後,我才真正感受到,什麼是自由。
不愛人的自由。
我還碰到了大學的專業教授!
她在一座內陸小城做志願服務活動。
當年她非常希望我繼續深造,她一直認為我在精神病學領域有很高的天賦。
隻是,當年為了能夠給殷野分擔更多壓力,在畢業後,我選擇從商,一切從零開始。
她對我相當失望,我也覺得很愧疚,這幾年,我都沒敢回去看她。
這或許是我這些年,唯一後悔的一件事。
但這次看到我,她卻意外地熱情!
「這兩年多虧你了,沒有你的支持,我沒辦法把『邊緣』堅持下去。」她緊緊握住我的手,真情實意地感謝道。
這……這……
我一頭霧水。
直到身旁陸銘伸出手,微笑:「孫教授,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20
陸銘是教授底下志願服務組織的資助者!
還一直是以我的名義!
這讓我大吃一驚:
「你……你這什麼時候……」
「姐姐以前的心願不就是這個嗎?」陸銘垂下眼,「希望有人能夠幫幫我們。」
我一愣,思緒回到多年前。
我媽沉迷於酒精、賭博、偷竊,以及在不同的男人間周旋。
對我不聞不問都是好事,發起病來,還會逼我去偷東西!
她躲在暗地偷拍,有時,還會刻意弄出動靜,讓其他人發現我!
每次看到我驚慌失措的模樣,她就會毫不掩飾地大笑!
那誇張的笑聲,成了我整個童年的噩夢!
陸銘,就是在這樣的場景下,見到我的。
新來的鄰居姐姐是個小偷。
所以,一開始,我很討厭陸銘。
討厭他那似乎總是看透一切的眼神!可憐?同情?高貴?鄙視?不屑?
明明比我還小三歲!他懂什麼!他懂什麼!
後面,又是怎麼改變的呢?
是他總是乖乖巧巧地跟在我身後?
是他偷偷幫我,躲過我媽的監視?
還是發現,他每天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衣服下,全是被虐打的傷痕?
那個所謂的高知精英,對人溫文有禮的父親是個十足的變態?
是發現,啊,原來我們是同一種人。
是被拋棄的人。
是處在這個世界,不被看見的,邊緣人。
21
「邊緣」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家暴、殘疾、貧窮、先天性精神發育障礙等等,這些因各種原因,出生成長於邊緣環境的兒童,成為這個世界的邊緣人。
他們的人生或正經歷不幸、迷茫、痛苦、困惑,他們不知道怎麼與世界相處,不知道該怎麼跟自己相處,沒人告訴他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在糊裡糊塗之中就長成了大人,跟這個世界的矛盾加劇,或走向極端,或輕易了結生命。
「邊緣」就是為這些人而存在的,是隻為他們而存在的。
為他們提供心理治療,尋求社會幫助,建立人際關系,成為長者、老師、朋友、社會關系的總和,讓他們能夠從「邊緣」走出去,見識真正的世界。
「怎麼樣?」教授向我發出邀請:「從『邊緣』開始,重新進入精神病學領域。
「開啟你真正的未來。」
22
我很心動。
但又很猶豫,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在我糾結的這會兒,我媽出事了。
她出了車禍。
聽到這個消息的那瞬間,我有點不敢信。
說不上什麼感受。
隻是買了當天晚上的飛機,連夜趕回。
沒讓陸銘跟著。
「邊緣」正是急需用人的時刻,他留下來更合適。
送我去機場的路上,他一言不發。
整個人很是低沉。
隻在我上飛機的前一刻,他拉住了我,問:「你還會回來嗎?」
「會啊,當然會。」
我怎麼可能為了我媽那個女人留下來呢。
23
車禍不是很嚴重。
但我媽身上有多處骨折,很長一段時間,都需要人照顧。
我趕去的時候,除了打滿石膏,看著嚇人外,其他都挺滋潤。
高級護工,專屬病房。
「都是殷野弄的,你一走了之,沒他幫忙,你就等著給我收屍吧!」
還是那樣冷嘲熱諷,針鋒相對。
我卻莫名地松了口氣。
但殷野的好意就不必了,跟他沒必要扯上任何關系。
我辭退護工,搬進最普通的病房。
我以為我媽會鬧,她實在是一個吃不得苦的女人。
更別說,跟那麼多人同住一間病房了。
打呼嚕、電子噪音、大聲說話、隨地吐痰等等,對於她這個慣常精神衰弱的人,是個不小的折磨。
她保持了安靜,出乎我的意料:
「你不是,跟他鬧得不開心嘛。」
我媽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在做夢。
以關心的、諒解的、站在我的角度考慮問題的、我的母親。
這一定是幻覺。
24
但那是真的。
也許是生病讓女人變得脆弱。
也許是因為年歲漸大,讓女人感到孤獨。
她真的在改變。
我因為不擅長照顧病人,笨手笨腳,讓她吃了一些苦頭。
換以前,她一定大鬧到整個醫院都不得安生。
可這次,除了嘟嘟囔囔抱怨了幾句,竟也沒什麼出格反應。
有時候,甚至還會關心我累不累?
當我震驚地看向她的時候,她不自在地把目光移開:
「沒什麼,隻是想知道,你外公外婆那會兒,是什麼感受?」
外公,外婆,好陌生遙遠的詞匯。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見過他們。
與我媽不同,他們是很傳統正派的人。
在小城裡擁有著體面穩定的職業,受人尊重。
直到出了我媽這樣的女兒。
小的時候,每次被我媽帶回家,我都很害怕。
他們看起來很嚴肅、不苟言笑,家中幹幹淨淨,沒有一點灰塵,一花一草都必須在特定的位置。
跟我媽那個總是充斥著酒精煙蒂糜爛氣息的小房間很不一樣。
我媽是帶我回去要錢的。
跪在門外,大哭。
讓來來往往的人側目,讓二老顏面掃地。
「當初可是你們讓我把她生下來的!你們必須負責!」
她臉皮很厚,前一晚宿醉,穿得像站街的J女。
我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這樣的方式很有效,每次都能要到一大筆錢。
我記得,有次去要錢的時候,外公讓我留下來,他們負責將我撫養成人。
女兒已經爛了,但他的外孫女,似乎還有救。
但我媽卻發了很大一通火,把外公家砸了,拉著我,跑了。
「你可不能走,你是我的女兒。
「我隻有你了。」
當時的她,笑嘻嘻地對我說道。
25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再去外公家。
再後來,外公家就出事了。
外公買菜的時候,被一輛小車撞了,癱瘓。
在床上躺了兩個月,燒炭,自S。
很快,外婆也S了。
我媽再次帶我回到,那個幹幹淨淨的小院子。
她是唯一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