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頭,青梨站立不穩,摔倒在裴乘風懷中。她緊緊抓住他的胳膊:「我是不是要S了?」
男人隔開她的手,語氣疏離:「不會的,我會救你出去的。」
青梨分外虛弱,她不相信裴乘風的話,她扯住他衣袖:「有些話,我再不說就來不及了……乘風哥哥,我心悅你。」
「休得胡言。」
「我沒有。從我第一眼看見你,我便心悅你。我努力克制,可喜歡一個人怎麼能克制得了?所以,我明知不該,也忍不住次次與你接觸。
「裴乘風,你對我有沒有一絲絲心動,哪怕是一絲?」
天地間寂靜,風也悄無聲息消失。
爹娘、好兄弟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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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一盞茶,裴乘風道:「沒有。」
含情脈脈的青梨不肯相信:「不,怎麼可能?明明你的眼神和我一樣,在人群中總能先看到我。」
像急於證明什麼似的,她掏出懷中的一支簪子:「喏,你看,你親手為我做的簪子。我問過月靈姐姐了,你從沒為她做過……」
「夠了!我對你的所有厚待,都是基於你對月靈的救命之恩。」
青梨垂淚,連連搖頭:「不,不是這樣的。我不會跟她搶你的,如果不是我快S了,我也不會袒露心聲……」
7
女子的再三哀求落入每個人的耳中。
在救人的官兵不好議論,但跟著來看熱鬧的公子哥們發出了細小的聲音。
裴乘風驚覺不對,推開青梨。
爹爹高聲吩咐眾人:「各位,剛才的事當不得真,那隻是小女兒家中毒後的胡言亂語。諸位別亂傳,傷了她的名節……」
我的手帕交相府小姐不服氣:「我看是臨S前的肺腑之言吧?國公爺,你莫不是把別人都當傻子?」
爹面上無光,堅持:「她是小女的救命恩人……」
此時,我到達陣眼,忍著心之痛拼盡全力拔除壓陣之物。
毒霧散開。
露出我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們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紛紛向我奔來。
「救命之恩怎麼報都不為過,未婚夫、爹娘、哥哥、弟弟、國公府大小姐的身份,我都能讓……」
我最後看了爹娘、青梨和裴乘風一眼。
「但猶嫌不夠,欠你們的,我用這條命還清了。從今往後,我應該不用再還債了吧?能做陸月靈,而不是……」
8
未能說完,我如破爛的風箏搖搖欲墜向地上飄去。
秦翎先裴乘風一步接住了我:「我帶她去醫治。你還是去看看青梨姑娘吧!」
他出身長公主府,有調用御醫的權利。
裴乘風沒攔,卻忍不住爭辯:「我和她毫無瓜葛……」
相府千金推開他:「你的清白比月靈的命還重要嗎?還糾纏什麼?」
他隻得退去。
在長公主府養傷半月,我數次傳出命懸一線的消息。家裡人和裴乘風想見我,都被各種借口擋了回去。
爹娘被擋了幾次,覺得顏面掃地,怒火中燒回家。
而哥哥和弟弟原地不動。
「還不走?人沒醒,留著做什麼?」
哥哥岿然不動:「可妹妹當初醒來時,我們也不在。」
爹娘臉上帶了點愧色,他們拂袖而去:「隨你們。」
等到宵禁將至,兄弟們不甘心地離去。
最小的弟弟一步三回頭:「大哥、二哥,姐姐不會不要我們了吧?她那天那個眼神,太、太空了,我、我想起來就覺得不安。
「我不該跟你們胡鬧的,那天畢竟是姐姐的大日子。她平時喜歡念叨我,但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我與她作對,也是鬧脾氣而已……」
哥哥們也回頭看了一眼,堅定道:「她不會的。」
「她是女孩子,哪能不要娘家?」
「對啊,她不是還豁出命救我們了嗎?」
他們秉承著這樣的信念,先離開了。
而最後一位——裴乘風卻趁著夜色,悄悄跳進長公主府。
快靠近我院子時,被秦翎攔住了。
「我倒是不知裴世子居然喜歡做梁上君子,是我長公主府的防衛不行啊!」
裴乘風握緊拳頭:「讓我見她一面。」
「你一而再再而三拋下她,我以為在你心裡她不重要。」
「不是的,是……」
「別冠冕堂皇了,夫妻一體也得講究男女大妨不是?」
裴乘風理虧,退了一步:「算我求你,讓我見她一面。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那跪下吧!」
「你別欺人太甚!」
「你對她的感情果然是嘴上說說。」
裴乘風沒讓他牽著鼻子走,將了一軍:「你不怕她醒來怪你嗎?」
「我不怕啊!」
裴乘風無法,隻能先走。
他數次想回頭,覺得自己仿佛要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不會的。
絕對不會的。
陸月靈說過,生生世世與他在一起,絕不會輕易放棄他的。
9
其間,京城爆出青梨心悅裴乘風的消息,引得人們大肆討論。
哥哥們想阻止消息蔓延,保住青梨的清譽。
但誰都不是傻子。
人群裡也總有那麼一兩個從前就觀察到不對勁,隻是礙於各種大義,怕被扣上揣測品行高潔之人的帽子,不敢言語。
如今,他們品行有虧,便落人口實了。
「我就說嘛,如果不是有私情,成親當日,新郎官怎麼能拋下自己的新婚妻子呢!」
「對啊,現在青梨姑娘都親口承認自己心悅裴公子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國公府小姐可是說了,那是她救命恩人,她連未婚夫都可以讓,青梨姑娘還折騰什麼啊?」
「怕名聲不好聽吧!再怎麼說,都是奪人之愛……」
有人提出不同看法:「那是國公府小姐的救命恩人,總不能不顧她的S活……她不救陸月靈,陸月靈命都沒了,哪能享受現在的榮華……」
反駁的人一針見血:「現在陸小姐除了人是活的,還有什麼好處嗎?」
質疑的人說不出話。
其餘人也紛紛想起,三年前名動京城的才女是陸月靈,而這三年隻聞青梨,不見陸月靈。
且青梨聞名,不見才華,隻有品性。
而今,她唯一立於京城之物,也被她的那句「心悅於你」摧毀了。
更有甚者,在嘀咕青梨是給我父母灌了什麼迷魂湯了,竟能讓她越過我去。
輿論沸騰之際,秦翎帶隊盤問青梨。
爹、娘自然護著青梨:「有什麼衝著我們來。」
秦翎似笑非笑:「我很好奇二位沒派人保護青梨姑娘嗎?是陸小姐的大喜之日疏忽了?難不成你們對青梨姑娘的好隻局限於嘴上?」
「當然不是。我們一直派暗衛跟著……」
爹發現不對,看著青梨。
「是、是我故意甩開暗衛的。」
「那麼容易甩開暗衛,青梨姑娘的身手了得啊!不知身世如何?」
青梨頭皮發麻,避重就輕:「我是孤兒,跟江湖人學過一些。」
「哦?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吧?畢竟教出來的徒弟都能躲開暗衛。」
見眾人盯著,青梨不得不說:「師父是隱士高人。」
「那就說得通了。」秦翎聲音溫和,看青梨放松警惕後,話鋒突轉,「抓住你之人擅長陣法,武力值不比暗衛高,你是怎麼被他抓住的?還是說你師父虛有其名?」
「當然不是師父……」青梨咬住自己的舌頭。
「那你是故意的了?」
青梨強撐著搖頭,但到底如何,在場之人已經心知肚明。
相府千金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懷好意,喜歡人家的身份,就奪走;喜歡人家的父母,也毫不含糊地去搶。
「月靈都說了,她可以把一切讓給你。你表面不要,私下又搞那麼多小動作,還不是想和她搶。」
青梨急得大喊:「我沒有!我是心悅乘風哥哥,但我從來沒想過和她搶。我隻是……」
「隻是什麼?」相府千金步步緊逼,「隻是想看看在二選一的情況下,看看裴乘風選誰?隻要他心底有你的一個角落,你S不足惜?」
被戳中心思的青梨啞口無言。
國公府眾人看她的眼神變了,蒙上一層失望。
秦翎掃視一圈,直言:「你們還真是蠢,被這樣一個女子耍得團團轉。我們重情重義的裴世子,你怎麼說?」
10
裴乘風捏緊拳頭:「是我識人不清。」
「一句識人不清,就可以讓人難堪嗎?」
裴乘風直視秦翎,又轉向青梨:「是我的錯,但我對青梨姑娘絕無男女之情,我餘生隻願與月靈一生一世一雙人。」
青梨搖搖欲墜:「不,我不信你對我……」
「請你不要自欺欺人,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再見你。」裴乘風表態後,決然離開,再也沒回頭。
秦翎嗤笑一聲:「總算還有個聰明人,就是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話落,他瀟瀟灑灑地離開,不管身後之人的臉色多難看。
給我匯報事情進展的綠芸忍不住淬了一句:「活該!秦大人走了之後,那個青梨哭得可傷心了。
「國公府還留著她,但對她的態度大不如從前。真是痛快!」
她看了一眼我的眼神,連忙認錯:「對不起,小姐,奴婢不是故意在背後說嘴,也不是故意言語粗鄙的……」
我擺擺手,示意她起來:「我倒是覺得挺痛快的。你以後在我面前想說什麼便說,不必守著國公府的禮了。」
國公府的禮,還不是我一人守著。
何必再守?
綠芸高興,連忙應是。
我爹出身於邊疆,混過幾次戰場,卻不如祖父有經驗。他能成為國公爺,是我祖父戰功赫赫。
先帝特許我家第一代不降爵。
但他不愛學習,一介武夫做派,光有爵位,實權比不上我祖父在的時期。
我娘是商戶之女,家裡有錢,幼時從不約束,從沒大家閨秀的做派。
兩人生下我之前都在邊疆,從未為俗禮發過愁。
等戰事了,回了京,與世家打交道,方顯出自己的淺薄。
若是兩人有能力,在家世論的京城也能衝出一片天。
偏偏兩人沒有,隻能寄託下一代。
哥哥們已經定型,孺子不可教也,便把希望寄託在剛出生的我身上。
早早請了宮裡的教習姑姑和夫子教我禮儀與四書五經。
我表現出一點活潑,板子伺候。
生生把我調教成所謂的貴族小姐的模樣。
我幼時不懂,在克制自己的時候,不免給了他們建議。
兄弟們嫌我古板,爹娘卻對我大加贊賞,我曾以為那是對的,多年從未改。
可後來,青梨來了,我才知道爹娘也不喜我那副樣子。
即便那是他們夢想中的樣子,但卻和他們有了太大的不同,展現了他們討厭且能掌控的模樣。
「小姐,喝藥了。」
我接過藥,一飲而盡。
從前,我想要家裡人的承認。如今,我隻要自己痛快。
11
識得青梨的真面目後,兄弟們懊悔,經常送東西過來。
爹娘為了自己的臉面,隻做做樣子。對青梨大不如前,又怕把她趕出去,被人議論,隻能僵著。
娘來公主府比其他時候來得更多,希望見我一面,卻被長公主的一句「你又不是大夫」,堵了回去。
她約莫是心中有愧,居然能沉下心為我在佛堂抄經祈福。
裴乘風更是積極,處理完公務,便馬不停蹄地往長公主府趕。
見我遲遲沒消息,又各處請神醫。
從不信鬼神的他,一步三叩首上山為我求平安符。
京中人人稱道,幾乎忘了他送青梨自己做的簪子。
長公主摸摸我的頭:「慣會作秀!月靈覺得如何?」
長公主是我的義母,十年前,我與她在邊疆相遇,驸馬爺在戰場上為她擋箭,箭離心口很近,又有毒,沒人敢拔。
我悄悄獻上我無意中得來的回天丸。
長公主感激我,將我認作義女,並囑咐我不要告訴別人我還有兩顆回天丸。
正因如此,我保住了最後一顆回天丸,才敢賭一把,進入毒霧救人。
我略微思索,笑道:「放出我中了情蠱的事吧!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長公主含笑點頭。
不出兩日,我中了情蠱,會愛上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男人的事情傳開了。經太醫診斷,我將於第三日正午醒來。
屆時,長公主府會讓裴乘風進去看我。
知道消息的裴乘風正在外地為我請大夫,他顧不得什麼,即刻往回趕。
不少百姓和世家子弟都等在城門樓和各大酒樓看熱鬧。
「裴世子應該趕得回來吧?」
「他那麼喜歡陸小姐,肯定能趕得回來的。」
「這可不一定,他們之間橫生了不少波折,我感覺是上天告訴他們,他們沒緣分啊!」
離午時還有兩刻鍾,裴乘風風塵僕僕地趕到城門口。即將奔向長公主府時,一駕馬車截住他。
裴乘風不得不停下。
馬車上,青梨掀開簾子。
見到她的臉,裴乘風換了個方向。
他的絕情讓青梨臉色煞白:「等等,我不是來搗亂的。我是來告訴你回天丸的下落的。長公主府說了,月靈中的毒很深,沒有回天丸即便是她醒來,也不會好的……」
此等變故讓眾人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