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公子還單給我帶了幾個做成糕點樣的木雕,說記得我最愛吃這些,


 


屋裡人都紛紛拿我取笑。


 


四小姐樣樣都愛,拿著一個又瞧另一個:「要是二姐姐和三姐姐在就好了,她們也愛這個。」


一語說的眾人都愣了。


 


五公子道:「四姐姐放心,我回府前就去了二姐姐那兒,把給她帶的那份都扔院裡了,她不收也得收。」


 


「三姐姐那兒我也留了,她回來時你替我轉交。」


 


話是這樣說,可三小姐自出嫁後就沒回來過,這都臘月了,郡王府也沒人來送年禮。


 


人都經不起念叨。


 


隔了幾日,三小姐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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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诰命服,人清瘦許多。


 


謝姨娘轉著圈看她,嘴裡念「阿彌陀佛」。


 


四小姐不知輕重,歡喜地摟她胳膊,卻見她下意識躲了一下,眉頭皺起。


 


我覺出不對,上去撸起她袖子。


 


胳膊上都是紅印子了,腫起老高,還滲著血絲。


 


怎麼弄的三小姐不肯說,逼問半天玉珠才哭道:


 


「郡王妃要小姐四更天就到院裡伺候梳頭洗臉,丫鬟婆子一概不許幫,用膳時要小姐在旁邊伺候,動輒打罵,郡王爺也一概不管。」


 


「郡王妃常說,咱家承了王府的情,小姐就和賣身的丫鬟們一樣,她想怎麼使喚就怎麼使喚。」


 


我暗恨郡王妃心狠手辣,怎得和當初的少夫人一樣做派。


 


莫不是一個老虔婆教出來的。


 


三小姐攔住氣怒的兩位公子,苦笑道:「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我總得在她手底下過日子。」


 


說話間,郡王府的馬車來接,三小姐登時面如土色。


 


求老爺,「好歹讓我在家,松快幾日。」


 


未等老爺說話,夫人先把三小姐摟過去:「就說我病了,留三丫頭住幾日。」


 


幾人千恩萬謝,跟著回了謝姨娘院裡。


 


同先前在侯府一樣,三小姐說說笑笑,好像還當姑娘似的。


 


年長的婆子愛說些混話,私底下傳郡王爺肯定沒到過三小姐房裡,走路一看就是黃花大閨女。


 


不過清闲日子過得太快。


 


王府的馬車又來接了,謝姨娘拉著三小姐不松手。


 


老爺親自塞銀子給王府的管事,讓他再寬限幾日。


 


那管事淡定地接了銀子,然後從身外讓出個太醫:「聽聞府上夫人病了,側妃服侍幾日也沒見好,我們王妃仁善,特意請了太醫院最好的太醫來瞧。」


 


三小姐沒法子,隻能含著淚走了。


 


這一走,我便再沒見過她。


 


16


 


夫人也是真病了。


 


從小姐不願回府後,她就大病小病不斷,好幾日,壞幾日,總不見好。


 


頂頭的幾位主子不好,府上下人也個個夾著尾巴做事。


 


我不懂官場的事,但從前院日日有人受罰便知道,老爺仕途不順。


 


碧珠她爹跟了老爺幾十年,一日說錯話,居然被打了板子,全家發配到了莊子上。


 


我知道,其中定有夫人的手筆。


 


可憐碧珠還不知是生是S呢。


 


不禁悲從中來。


 


古人常說禍不單行,老爺不知怎的也卷入貪汙案裡。


 


但不一樣的是,大公子是遭人陷害,老爺是真貪了,還是貪的災銀。


 


侯府這樣的富貴,居然也要貪汙受賄。


 


大公子無奈道:「這京都人人一雙勢利眼,宴客送禮,上下打點,給貴人們進獻珍寶,全府幾百口人吃穿嚼用,你們的衣裳首飾脂粉,哪樣不要銀子。」


 


「光冬日的炭火,就需幾千兩銀子,隻莊子上產的收益你覺得夠嗎?」


 


屋內正燃著紅籮炭,一斤就要一兩銀子,夠普通人家一個月的花用了。


 


看著我小心翼翼地往裡面加炭,他有些好笑。


 


如今沒了少夫人,大公子常往四小姐院裡跑。


 


雖說沒再提過要我的話,但滿府的人都知道大公子心悅四小姐院裡的雲珠,隻等我點頭答應。


 


連四小姐都打趣:「大哥一直不娶妻,是等著你呢。」


 


府裡的情況如同大公子說的那樣,日漸衰敗起來。


 


夫人怕四小姐也步了三小姐的後路,回了趟娘家,就定下了四小姐的親事。


 


等老爺知道後,已經交換完庚帖了。


 


老爺怒極:「蠢婦,你那侄子吃喝嫖賭,整日流連青樓,四書都沒讀完,哪是好姻緣。」


 


夫人雖心虛,卻也不松口:「都是至親骨肉,便是看在我的面上,他們也不能薄待了四丫頭。」


 


我們都見過表公子,長得一副好面皮,卻是衣架飯囊,不學無術之流。


 


每每見到有些姿色的丫鬟媳婦們都要調笑一番,葷素不忌,打架鬥毆、恃強凌弱更是常有的事,往常提起他都怕髒了自己的嘴。


 


四小姐知道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若非要她嫁,還不如先拿三尺白綾把她勒S來得痛快。


 


「你這是生生剜母親的心啊,要有別的法子,我也不會這般做。」


 


吳媽媽扶著瘦弱的夫人嗚嗚咽咽哭起來,「四小姐莫鬧了,今年夫人已經嘔了幾次血,都瞞著你們呢。」


 


夫人閉了閉眼,語重心長:「清月,母親陪不了你多久了,若我去了,你就要守三年孝才能出閣。」


 


「到時候府裡是何境遇,誰也摸不準,你父親為了仕途,是什麼都能舍得,母親實在放心不下你。」


 


「你表兄雖名聲不好,但那是你外祖家,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便是他不喜歡你也不能苛待了你,母親也能走的放心些。」


 


說到最後,屋裡人都落下淚,四小姐含著淚答應了。


 


兩家對這樁婚事都極為滿意,不約而同加快進程,隻三月時間就要完婚。


 


夫人身子每況愈下,待請期過後,已然起不得身。


 


屋子裡已經浸滿了藥味,博山爐裡燃的厚重的香都遮不住了。


 


等我行禮問安後,她咳嗽幾聲,斜倚在榻上喚我離近些。


 


「你是個好孩子,對二丫頭忠心,人聰明機靈又不張狂,滿府的丫鬟裡我心裡最疼的就是你。」


 


「今日叫你來,是我有件事要求你。」


 


我連說不敢。


 


「四丫頭年歲小不知事,你須得去幫襯她幾年,等她在那府裡站穩腳跟,我便S也能瞑目了。」


 


夫人從床頭匣子裡拿出賣身契,遞到吳媽媽手裡,


 


「其他人的我已經都給了四丫頭,你這張就由吳媽媽保管,待時機合適便送還與你,我私下也為你備了二百兩銀子,等四丫頭好過了,那時你隻管去過自己的逍遙日子。」


 


夫人又讓吳媽媽塞給我兩個金镯子作賞,便讓我退下。


 


我想不通,陪嫁的丫鬟那麼多,怎就單單扣下我一個人的。


 


說什麼最心疼我,卻沒問過我一句,自己心裡如何想的。


 


不,她也不必問。


 


正是知道我的心思,才把身契交給吳媽媽。


 


四小姐問我夫人叫我去問了什麼,我強扯出一絲笑容,告訴了她。


 


她好像絲毫不意外。


 


「雲珠姐姐,我實在害怕,你再陪我幾年,一定求母親放你身契。」


 


望著她低下去可憐兮兮的小臉,我總想起離家前小妹的樣子,也是這樣,帶著懇求,想多吃一口粗的喇嗓子的窩頭。


 


我又心軟了。


 


不過再搭上幾年,反正我年歲大了,出去也不指望嫁人,再伺候幾年多攢些銀子,說不定能買個五間的院子。


 


總不會在這深宅大院困一輩子。


 


17


 


夫人娘家姓孫,舊年時也風光過,不過自從老太爺去了,舅老爺沒了管束,一房房往院裡抬姬妾,又眼高手低,官位一降再降,漸漸破敗了些。


 


出嫁那日,夫人居然掙扎了起來,紅光滿面坐在正堂。


 


四小姐高興,隔著喜轎跟我說夫人是大好了,可見衝喜一說也有些道理。


 


我附和著,心裡卻覺不妙,想起村裡老人說過的回光返照。


 


夫人大概是不成了。


 


這兩年府裡事多,我們都很久沒見過表公子了。


 


他已弱冠之年,與他同齡之人早有幾個孩子承歡膝下了,不過他名聲實在不好聽,也就拖到了這時候。


 


與舊年時比起來,他更加風流俊俏,隻是眼底青黑,舉動輕浮,看著還不如大公子討喜。


 


新婚夜他喝得醉醺醺,隨手掀開四小姐的蓋頭,失望地搖頭:「怎麼和個豆芽菜一樣,如何下口,罷了,罷了,少不得我受些委屈。」


 


屋裡人都被趕出屋子,我和喜兒焦急地候在門外。


 


四小姐還未及笄,按理說年紀還小不該嫁人,這婚事實在趕得太急了些。


 


沒一刻鍾,屋裡隱隱傳來四小姐呼痛的聲音,接著是悽厲的喊聲。


 


喜兒心急,想推門進去。


 


我趕忙拉了她到一邊,要是壞了洞房花燭可了不得。


 


出嫁前嬤嬤都要教人事,我們兩個也聽了一耳朵,女子第一次總會疼,過了今日就好了。


 


清早我們便進去服侍,表公子精神抖擻,和他的兩個丫鬟調笑:「雖沒長開,倒別有一番風味。」


 


再看榻上的小姐,蜷縮成一團,臉上掛著淚痕,肩上露出幾排牙印,青的發紫。


 


今日是頭一次請安,萬不能遲了,我擰了塊熱帕子為她擦臉穿衣。


 


好在,舅夫人很和善,沒怪罪四小姐比表公子遲了一步到。


 


三朝回門時,表公子隨四小姐一塊兒回府,向夫人承諾會對四小姐一生一世好。


 


喜得夫人讓吳媽媽拿了一個匣子出來,裡面是五萬兩銀票,讓表公子去謀個一官半職。


 


趁此機會,我到府中各處轉了轉。


 


聽聞含珠生了個兒子,吳媽媽愛得不行,逢人就說孩子隨了含珠的模樣,很是俊俏,我託人去府外打了一對小銀镯子,讓吳媽媽轉交給含珠。


 


府上都說,夫人從四小姐出嫁後,就徹底不行了,每日隻用半碗粥,全拿參湯吊命,隻怕不過月餘了。


 


大公子前些日子出公差,直到四小姐成婚當日才趕回來。


 


知道我要陪嫁到孫府,他著急地趕來四小姐院裡,但被吳媽媽給攔在了門外。


 


此時回來,大公子又守在了院門外。


 


吳媽媽推了推我,讓我過去說話。


 


明明才幾天沒見,他倒是有些局促,半天隻問出一句:「孫家可好?」


 


我點點頭。


 


除了一到晚上四小姐就害怕,在孫家還算安穩。


 


像是在表真心,大公子突然拉起我的手,拔高聲音:「若是過得不好,我拼命也要帶你回來。」


 


我的天爺啊,這可是夫人院裡,這是做什麼。


 


嚇得我忙去捂他的嘴。


 


身後傳來動靜,是夫人和小姐表少爺出門了。


 


大概是沒聽見,夫人還是那副笑模樣,照顧我們過去,還給我了十兩賞銀。


 


晚上我把那十兩銀子塞進我的小金庫。


 


這日子也是有盼頭了。


 


四小姐如今住的院子名芙蓉院,據說是表公子喜歡芙蓉才給起的。


 


可見表公子也喜歡四小姐。


 


我心裡高興,他們小兩口好了,我也能早些出府。


 


舅夫人很信任四小姐,過了幾日就讓四小姐管家。


 


她推脫不過隻能接了。


 


這時,我們才知道這孫府有多亂。


 


光庶出子女就有十來個之多,姨娘通房更多,隻能三兩個擠在一個院裡。


 


不是這個缺了緞子就是那個少了脂粉,鬧個不停。


 


我幫著理賬,發現這府裡早就是卯吃皇糧,隻是外面看著光鮮了。


 


怪不得舅夫人給賬本時,那麼迫不及待。


 


四小姐剛接手,不敢出了差池,隻能拿了嫁妝銀子填了又填。


 


舅夫人闲了下來,話裡話外要四小姐快生下長子長孫。


 


我暗忖道,這還不到一個月,便是母雞下蛋也沒這麼快的。


 


舅夫人又提點四小姐,不能整日纏磨夫君,累壞了他的身子骨。


 


四小姐面皮薄,當夜拒了表公子,表公子拂袖而去,拉著兩個丫鬟去了書房胡鬧。


 


她倒像舒了一口氣,讓我換了鋪蓋一起睡。


 


表公子連著半月未進小姐的屋子,孫府竟有人私下傳,四小姐遭了厭棄,越發不恭敬了。


 


舅夫人又訓斥四小姐管不住夫君,由他在外面鬼混,三四日不著家。


 


白日伺候長輩,晚上點燈看賬本,一時做得不好就要吃掛落,四小姐眼見著瘦了下去。


 


偏這個燙手山芋,丟不得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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