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頃刻間，淚如雨下。

 

「安安，如果我哪裡惹你生氣了，我道歉好不好？我是真的喜歡陸曄臣，求你不要破壞我們。」

我被她的無恥氣笑了。

 

但不知為何，陸曄臣竟然沒有理會。

 

他徑直越過沐沐，走到我身邊：「安安，你沒事吧？」

 

沐沐一下就慌了，趕忙解釋：「我隻是來找安安幫我說兩句好話，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發這麼大脾氣。」

 

陸曄臣深深嘆了口氣，擰眉望向她：「還嫌不夠丟人嗎？」

 

語氣中的森寒讓沐沐一顫，她狠狠剜了我一眼，哭著跑開。

 

陸曄臣繼續向我道歉：「對不起，是我沒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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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沒什麼可說的，越過他去找宋凜。

 

「我分手了。」

 

他憑空來了這麼一句。

 

見我沒有反應，又上前一步拉住我：「安安，我和她已經分手了。」

 

我不知道他說這個是什麼意思，笑了下問：「要我祝賀你嗎？」

 

許是我的表情太過嘲諷，陸曄臣望著我，手上的力道逐漸放松。

 

我索性直接甩開。

 

「你不用和我說這些。」

 

「畢竟，你隻把我當妹妹。」

 

17

 

宋凜和我並肩走在去圖書館的路上。

 

我氣壞了：「不知道我當時怎麼會眼瞎喜歡陸曄臣。」

 

他雙手背在腦袋後面，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理解，從小看我這種細糠，難免想當回山豬。」

 

「……」我就不該問他。

 

忽然，一陣破空聲傳來。

 

不知誰放在三樓窗臺的多肉失足掉了下來。

 

我下意識伸手去擋，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緊接著，頭頂響起一聲悶哼。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我趕緊從宋凜懷裡鑽出來。

 

「你沒事吧？傷到哪兒了？」

 

彈幕接踵而至：

 

【Bking 哈，明明能用手臂，非要用後背擋。】

 

【你懂什麼，前幾天狂刷《撒嬌男人最好命》，今天可算讓凜子找到裝可憐的機會了。】

 

【名場面打卡，等會兒哥哥黛玉上身，妹寶就把持不住了。】

 

這些文字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我想說宋凜不是那樣的人。

 

一轉頭，我驚了。

 

他真是那樣的人。

 

隻見宋凜眼尾紅紅地看著我，用一種我從來沒聽過的奇怪語調輕聲說：

 

「安安，好疼。」

 

我腦海裡驟然浮現一句話——

 

他茶就算了，他還爭還搶。

 

18

 

我去醫務室買了一瓶藥油，拉著宋凜找到一間空教室。

 

打開瓶蓋，人已經很自覺地把上衣脫了。

 

線條流暢的六塊腹肌，晃得我移不開眼。

 

察覺到我的目光，宋凜微微一笑，把褲子往下拽了一點點。

 

「夠嗎？」

 

太夠了。

 

我忍不了了，偏過臉叫宋凜：「轉過去。」

 

宋凜乖乖在我面前蹲下。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幫他塗抹藥油。

 

沒塗兩下。

 

「宋安安，往下點。」

 

「宋安安，輕點。」

 

「宋安安，嘶～」

 

我怒了，掐住他的脖子：「你再發出這種上不了臺面的聲音試試呢？」

 

宋凜回頭，好氣又好笑地看我，「是真的疼。」

 

我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疼你還擋，知不知道高空拋物會S人的！」

 

宋凜想到什麼，眼神冷峻下來，再看向我時，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模樣：「擔心我？」

 

「我擔心你掛了，以後沒人繼承家業賺錢養我。」我口是心非。

 

宋凜輕輕笑了一下，臉頰的梨渦蕩出層層漣漪。

 

我感覺自己的臉又熱了起來。

 

沉默中，宋凜背對著我，沉沉開口：「宋安安，要不要和我試試？」

 

我裝聽不懂：「試什麼？」

 

「做我女朋友。」太直白了，一點插科打诨的餘地都沒有。

 

我手微微顫抖著，分不清是因為震驚，還是因為無措。

 

我低頭：「我沒想過你會成為哥哥以外的角色。」

 

宋凜：「哦，那你現在想。」

 

哪有人這麼霸道的？

 

我問宋凜：「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他低頭想了想：「因為你是宋安安。」

 

隻是因為我是宋安安？

 

這段時間，我想到了很多關於宋凜的事。

 

八歲時，我打破花瓶，是宋凜幫我攬下罪名。

 

第一次生理期，是宋凜脫下校服，幫我蓋住尷尬的痕跡。

 

爸媽出差，我闌尾炎疼哭，也是宋凜背著我去醫院，忙上忙下。

 

他雖然嘴毒愛抬槓，但好像陪在我身邊的，一直是他。

 

一些從未注意過的情感，在心中瘋狂發芽。

 

我試著忽略，但好像做不到。

 

「爸媽不會同意的。」我說。

 

宋凜轉過身，握住我發涼的手：「他們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麼才重要？」

 

「你。」宋凜凝視著我，眸中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你怎麼想，才重要。」

 

「宋安安，你隻管喜歡我，剩下的事，我都會解決。」

 

他說得太鄭重，以至於有那麼一瞬，我的心跳告訴我，不要拒絕。

 

19

 

我和宋凜偷偷談起了戀愛。

 

他每天陪我一起吃飯，一起泡圖書館，看著春風滿面。

 

有一次小時看見他來接我，嘴巴張得老大：「我嘞個豆，這還是金融系那個高冷系草嗎？」

 

唯一改不掉的是他犯賤的本能。

 

周末回家，爸媽讓阿姨燉了魚湯。

 

桌面上，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桌面下，宋凜悄悄抓住我的左手。

 

我又驚又怕，趁爸媽埋頭吃飯用力抽走。

 

宋凜仍舊笑意盈盈，不肯放開。

 

我倆暗自爭奪，眉來眼去。

 

我媽把豆漿遞給我：「你們兄妹倆什麼時候感情這麼好了？」

 

宋凜笑得很欠揍，問我：「我們感情一直挺好的，對嗎？」

 

我想說不是，忽然頭皮一陣發麻。

 

餐桌下，宋凜用指甲輕刮我的掌心。

 

我氣得用腳踢他。

 

一下不放，我又踢了一下。

 

沒想到一直默默吃飯的我爸抬起了頭：「閨女，疼。」

 

我真瘋了，匆匆找借口：「抽筋了……」

 

宋凜捂著嘴就笑。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

 

他似乎總想公開，但我還沒準備好。

 

轉眼過了三個月。

 

臨近期末，宋凜搬回學校做畢設。

 

我忙著準備論文和考試，隻有晚上能打會兒電話。

 

剛從圖書館出來，迎面和陸曄臣撞上。

 

他不知從哪聽到的消息。

 

「你真和他在一起了？」

 

我被他問得愣住了，想摘掉耳機。

 

宋凜制止我：「別掛，我聽聽他是怎麼蛐蛐我的。」

 

呃……好奇葩的愛好。

 

見我沒動，陸曄臣上前一步，直言不諱：「宋凜心思太重，不適合你。」

 

他想來牽我的手，被我避開。

 

「那誰適合？你不會想說你吧？」

 

陸曄臣輕笑了下，表情有點難堪：「安安，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但我想告訴你，我沒有不喜歡你，我隻是需要時間，認清自己的心意。」

 

我頭頂一個大大的問號：「我記得是你說，隻把我當妹妹。」

 

「那是我在賭氣。」陸曄臣語氣帶著輕輕的顫動，「是因為你拒絕我，我才退而求其次……」

 

我一頭霧水，我什麼時候拒絕他了？

 

陸曄臣拿出他曾發給我的表白短信，時間顯示是他和沐沐在一起之前。

 

我搜腸刮肚，發現自己對這條短信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但屏幕上清清楚楚寫著我的回答：【我不喜歡你。】

 

看到我茫然的神情，陸曄臣了然一笑。

 

「安安，看來你並不了解你哥。」

 

月華如練，照見一地銀白。

 

一幕幕畫面瘋了似的往我腦子裡鑽。

 

久違的彈幕再次出現：

 

【丸辣，妹寶要發現哥哥的小心機了。】

 

【不會之前沒成功那些，也是哥哥從中作梗的吧。】

 

【確實是，原著裡早就打上妹寶的主意了。】

 

冷風吹進單薄的外衣，喚回我的思緒。

 

我沉下聲音：「所以呢？」

 

陸曄臣整個人激動起來：「是他偷走了我們的感情，你不怪他嗎？」

 

有點，但更讓我生氣的是……

 

「就因為我拒絕了你，你就賭氣和我朋友在一起了？」

 

陸曄臣的氣焰低下去，抿著唇沒說話。

 

我冷笑一聲，給出了很中肯的評價：「那你也夠沒品的。」

 

「而且宋凜陰差陽錯做了對的事，我為什麼要怪他？」

 

我煩躁不已，轉身離開。

 

沒兩步，就聽見身後陸曄臣的冷笑。

 

「你以前不會是假裝喜歡我，給宋凜打掩護吧？宋安安，你知道你們這樣在法律關系上是亂……」

 

後面的話硬生生咽回了喉嚨。

 

周圍人紛紛駐足。

 

陸曄臣看著我砸過來的書本，沉著臉沒說下去。

 

我冷冷地站著：「要我請你滾嗎？」

 

陸曄臣悶聲說了句「抱歉」，忍著怒氣走了。

 

人群散去，我在原地足足站了三分鍾，才想起電話還沒掛。

 

我對著久久沒有回音的聽筒說：「你不準備解釋什麼嗎？」

 

宋凜那邊的聲音有點喘：「你想聽什麼寶寶？」

 

「短信是你發的？」

 

宋凜頓了一下，承認了。

 

我細數他的樁樁件件：「小學時我寫給學委表白的情書，也是你偷偷改得錯字連篇的？」

 

宋凜大言不慚：「哪個學委？說你文盲那個？」

 

奪筍吶。

 

原來我那些S於萌芽的暗戀，都是他親手掐斷的。

 

我氣得想摘掉耳機。

 

下一瞬，整個人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

 

宋凜風塵僕僕，下巴輕放在我頭頂：「公主大人對不起，小的錯了，小的下次還敢。」

 

他真是一點也不慚愧。

 

我現在相信彈幕說的，如果他遲遲追不到我，會黑化把我……

 

「宋凜，你混蛋！」我在腰上狠狠擰了一把。

 

他沒躲開，默默受著。

 

「就當我自私吧，比起被你罵，我更怕失去你。」

 

路燈下，他的額頭還蒙著未消的汗。

 

我想起男寢樓在馬路對面，來圖書館要經過很長一段天橋，他應該是從陸曄臣拿出短信就狂奔著來找我了。

 

他怕我誤會，怕我不要他。

 

雖然也確實不是誤會。

 

可明明我才是被宋家撿回去的小狗，他卻總對我小心翼翼。

 

我的心悄悄疼了一下，沒有再推開他。

 

等他抱夠了，我深吸一口氣，揪住他的衣襟：「宋凜，我喜歡你。」

 

「你要相信，我不會因為別人三言兩語就改變心意。」

 

「無論以後的路有多長，我都會和你一起向前走的。」

 

夜色濃烈，掩不住耳尖緋紅。

 

宋凜的瞳孔輕顫了一下，半晌揉了揉我的發頂，溫柔一笑：「好。」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