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何夫人似乎早就忘了，當年她兒子尋S覓活，就是為了她黎落雪。

蘇瑾禾嘴角微翹，原來好了傷疤忘了疼這種事，誰都會做。

 

「這麼出色的姑娘，將來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小子呢。」

 

說這話的時候，她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如果沒有這個蘇瑾禾，他們可就是最般配的一對了。

 

可她似乎又忘了，如果沒有蘇瑾禾，她的兒子能不能活著都難說呢。

 

「媽，先吃飯吧。」

 

何頌打斷她的喋喋不休，看著蘇瑾禾不哭不鬧的樣子，他莫名有些賭氣，沒管一旁的她，反倒是給黎落雪夾著她愛吃的菜。

 

「多吃點，你好像比以前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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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落雪嬌羞又深情地看著何頌。

 

「你還記得我愛吃這個？」

 

「當然，我特意吩咐廚房做的……」

 

蘇瑾禾胡亂地吃完碗裡的飯，何頌從來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更不會主動給她夾菜。

 

她微笑起身，再呆下去，她怕自己會委屈的落淚。

 

「你們慢慢吃，我吃好了，我有點不舒服，先上樓了。」

 

何夫人對她不屑一顧，忍不住又對她嫌棄萬分。

 

「真是沒有家教，客人還沒吃完，你怎麼就下桌了？」

 

蘇瑾禾臉色漲紅，沒有反駁一句。

 

何頌終於看不下去，開口道，「瑾禾今天也累了，又摔了一下，不舒服就去休息吧。」

 

何夫人這才放過了她，笑著和黎落雪嘮起家常。

 

蘇瑾禾一步一步的走上樓，每一步都鑽心地疼，可腿上的傷和心裡的痛一對比，又顯得微不足道。

 

她在這裡始終是多餘又礙眼的，他們才像是一家人，留在餐桌上看他們眉來眼去的嫌棄她，不如識相點離去。

 

何頌想送她上樓，卻被黎落雪拉住。

 

「何頌，我想吃那個蝦，你能幫我剝一下嗎？」

 

蘇瑾禾沒回頭，她不想讓自己太落魄，就算是她再低賤，也是有尊嚴的。

 

距離婚禮還有十幾天，她還忍得住。

 

6

 

第二天一早，蘇瑾禾早早地就起來了，經過一夜的休息，她已經好了很多。

 

何頌說今天要陪她去取假肢，她不想讓他等，可她剛下樓就後悔了。

 

「劉媽，少爺還沒起床嗎？」

 

沒等劉媽說話，何夫人就從樓上走了下來。

 

「何頌昨晚送落雪回家，還沒回來呢，你找他幹什麼？」

 

蘇瑾禾臉色蒼白，原來他昨晚留在了黎落雪那裡，虧她還想早點下來，別讓他等久了。

 

「沒事兒，我就是問問。」

 

蘇瑾禾飯也沒吃，她還是忍不住給何頌打去電話，接起來的卻是黎落雪。

 

「喂，何頌還沒起床，瑾禾你有事嗎？」

 

蘇瑾禾隻覺得是在自討苦吃，她究竟想證明什麼呢？證明何頌沒和黎落雪在一起嗎？

 

「沒事，你問問他，什麼時候帶我去取假肢，如果他沒空，我就自己去。」

 

電話那邊的黎落雪，把電話給了何頌，他沙啞著嗓音。

 

「我一會兒就起來，你在家等我吧。」

 

不等蘇瑾禾回話，電話就被掛斷了。

 

蘇瑾禾沒發現自己早就淚流滿面，她開始恨自己的優柔寡斷。

 

「蘇瑾禾，你也該清醒了吧？你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免費保姆，S心吧。」

 

那天一直到天黑，蘇瑾禾都沒等回何頌。

 

她倒也沒多傷心，沒有了愛，可能就不會再有期待吧。

 

蘇瑾禾第二天一大早就打車去取了假肢，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不再寄予期望的時候，她才會真的變得強大起來。

 

何頌下午才想起來給她打電話。

 

「不是說好等我的嗎？怎麼自己去了？」

 

蘇瑾禾冷笑，難道他不回來，她就要一輩子等下去嗎？

 

「你應該有事要忙，也沒多遠的路，我自己打車也方便。」

 

蘇瑾禾一向的明事理，在此時的何頌看來卻是異常的冷漠，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了。

 

「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有點事，可能會晚些回去。」

 

蘇瑾禾第一次主動掛何頌的電話，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忙音，何頌心煩意亂。

 

她這麼不哭不鬧，他不是應該高興嗎？

 

這樣他和黎落雪在一起才會沒有任何負擔，可此時他卻開心不了一點。

 

何頌是在法國大使館外面碰見的蘇瑾禾，他陪朋友來辦事，恰好遇到。

 

「蘇瑾禾，你來這兒幹什麼？」

 

蘇瑾禾眼裡的慌亂並沒有逃過何頌的眼睛，他知道她有事瞞著他。

 

「問你話呢？你說的有事，就是來這兒嗎？」

 

蘇瑾禾張嘴想解釋，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正好周明也從裡面走了出來。

 

「小蘇啊，你怎麼還沒走？」

 

何頌見過幾次，知道這是蘇瑾禾的領導，他對著他點頭，就算是打了招呼。

 

蘇瑾禾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指著周明說，「周總讓我來幫他辦點事，他不會法語。」

 

周明莫名其妙地被她拉過來做了擋箭牌，可他也是個精明的，聽出來蘇瑾禾並不想讓何頌知道真相，就笑嘻嘻地配合著。

 

「是啊何總，多虧了小蘇幫忙，現在結束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周明可不想惹禍上身，灰溜溜地趕緊跑了。

 

蘇瑾禾看著何頌，他太聰明了，根本沒那麼好糊弄。要不是周明出來的及時，她恐怕就要露餡了。

 

「我們也走吧，天都要黑了。」

 

蘇瑾禾率先離去，何頌雖然還有疑慮，卻也沒再多問。

 

兩人各懷心事，回家的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下車前，何頌忽然抓著蘇瑾禾問她，

 

「蘇瑾禾，你最近怎麼怪怪的，發生了什麼事嗎？」

 

何頌的手包裹著蘇瑾禾的小手，幹燥又溫暖。

 

蘇瑾禾以前最是貪戀這種溫暖，和他的每一次的身體接觸都讓她心跳加快。

 

現在的她依然覺得溫暖，卻再也不喜歡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解開安全帶，笑著回復他，

 

「可能是快要結婚了，有點緊張吧。」

 

何頌的手還放在剛才的位置，手心裡的空落感，讓他有點尷尬。

 

7

 

距離聖誕節，她和何頌的婚禮還有一天。

 

今天是平安夜，一家人圍在一起慶祝，可這熱鬧跟蘇瑾禾無關，因為，黎落雪也在。

 

「落雪，難為你了，還要給瑾禾做伴娘。」

 

何夫人聽說何頌請黎落雪做伴娘的時候更失落了，這麼出色的女孩子，何頌怎麼就錯過了呢？

 

「阿姨，這有什麼的，隻要能幫上何頌，我做什麼都可以的。」

 

說完後，嬌羞地看著何頌，何頌卻跟沒聽見一樣，眼睛緊緊盯著蘇瑾禾。

 

眼前的蘇瑾禾，正大快朵頤的吃著披薩，好像並沒有聽見他媽媽和黎落雪的對話。

 

她的無動於衷，讓何頌徹底亂了陣腳，連他都知道，他媽媽就是故意在說給蘇瑾禾聽，她就一點都不在意嗎？

 

「瑾禾，吃完飯去我房間一趟，我有事和你說。」

 

蘇瑾禾頭都沒抬的答應了一聲好，她此時隻想快點吃飽，畢竟要坐那麼長時間的飛機呢。

 

何頌早早地等在房間裡，他突然有點坐立難安，這種心情已經纏繞著他好幾天了，他也隻能安慰自己，肯定是像蘇瑾禾說的那樣，要結婚了，有點緊張而已。

 

蘇瑾禾推門進來的時候，隻探進來半邊身子，曾經為了陪何頌熬過漫漫長夜，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是睡在何頌床鋪邊的地上的，她已經好久沒來過他的房間了。

 

「有什麼事嗎？我有點困，想先睡了。」

 

何頌牽起她的手，把她拽進來，抵在門上。

 

他控制不住地想去親吻她，其實蘇瑾禾也很美，一點都不比黎落雪差。

 

她的美是安靜地，沉默而不自知的。

 

何頌的手從她的頭頂慢慢來到她的下巴，輕輕抬起她的臉。

 

最愛的人近在咫尺，蘇瑾禾也有一刻的恍惚，何頌這是要親她嗎？

 

在何頌的吻落下來之前，蘇瑾禾堪堪避開了。

 

她使勁去推何頌，心髒狂跳。

 

曾經幻想的美好，當它就在眼前的時候，她卻放棄了。

 

「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明天還得早起呢！」

 

何頌看著她通紅的臉，以為她隻是害羞，他第一次覺得，蘇瑾禾很可愛。

 

「明天就是夫妻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何頌溫柔地聲音在蘇瑾禾耳邊響起，帶著點挑撥和笑意。

 

蘇瑾禾第一次感受到何頌對她的溫柔，如果這溫柔來的更早一點，她絕對不會選擇離開他。

 

可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演戲罷了，都是水中花鏡中月，轉瞬就都不屬於她。

 

「何頌，我真的有點困，先走了。」

 

她的身體，一點點從何頌的懷裡抽離。

 

何頌，這一別，祝你心想事成，你的幸與不幸，從今以後，跟我都沒有任何關系了。

 

何頌看著蘇瑾禾走出去，並沒有多想。

 

他不知道，蘇瑾禾這一走，他們便再也沒有交集了。

 

蘇瑾禾最後確認一下要帶的證件和行李，刪除了一切和何頌有關的聯系方式，包括何家人的。

 

在全家都在熟睡的時候，她拿著行李箱出門了。

 

桌子上留下的，是一件婚紗，和給何頌的祝福。